时小新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说姜妍有个前女友，以前两人是组合。

利唯，显然就是那个前女友。

林薇的目光落在利唯脸上，不肯挪开分毫，她没想到，利唯口中那个轻描淡写的前女友，竟然会是姜妍。

那可是“小天后”姜妍！

时小新一双眼睛闪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身体前倾，恨不得贴到利唯脸上问：

“所以……你俩为什么分手啊？因为她要单飞吗？”

林薇停下了筷子，紧紧盯着利唯，也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利唯一直在低头吃饭，只回了一句：“差不多吧。”语气像在讨论天气。

这三个字看似是回答，但什么都没说。这让林薇悬着的心，没着没落。

时小新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道：“她为什么要单飞啊？你们的组合当时不是很火吗？”

“各种各样的原因吧。”利唯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敷衍的回答，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时小新听了，还有些不死心，但是再问就太没礼貌了，还是忍了回去。

·

晚上，时小新跟林薇挤在一张床上，旅途的疲惫让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有些微小的鼾声。

林薇却睡不着了。

她戴上耳机，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姜妍”两个字。

很快姜妍的信息出现了，屏幕上的女人，美得极具攻击性。不是那种温润的、需要细细品味的美，而是一种第一眼就攫取所有人目光的、锋芒毕露的艳丽。她的眼神尤其让人难忘——即使在笑，那双精心描画的眼睛里也似乎藏着冷静的计算。

这个女人，像一座用钻石和水晶堆砌而成的、流光溢彩的绝壁高峰。

她的歌，林薇以前也听过，那时只觉得好听，唱功无与伦比。可现在，在熟悉了利唯的作品后再听，林薇忽然发现，那些歌都带着利唯的影子。

利唯……曾经就站在她的身边吗？

林薇在搜索框里又加上了“利唯”两个字。

按下回车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利唯和姜妍的专辑跳了出来，林薇打开一首去听。发现她们的声音，配合的天衣无缝。利唯的声线温暖、醇厚，姜妍的声线光滑、清澈，她们的融合，并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创造出了第三个更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情感的流动如呼吸般自然。快乐时，像气泡酒般欢腾雀跃，彼此追逐嬉戏；悲伤时，又如同潮水般缓缓漫过心岸，层层叠叠，温润纠缠。

有一首歌最后，有两个人的笑声，利唯的笑声十分开朗，跟她现在判若两人。

利唯说过时间会抚平一切，真的抚平了么？

还是说，只是把最深的伤口，藏了起来？

林薇忽然想起一件事，利唯电脑里的那些作品，似乎每一首，都是为姜妍的声音量身定做的。

她翻出来一首首地听，果然如此。

那首《First crush》也是，如果由姜妍来演绎，一定会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难怪……

难怪星辰娱乐要把它改得面目全非。

因为除了姜妍，没有人能唱好那个原版。

那么说的话…… 林薇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

如果是这样……那利唯修改《First Crush》，是不是也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水平，根本够不到姜妍的层次？

利唯给自己的那个版本，要比原版简单一点。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只配唱一个“简化版”？

她又想起了那句天作之合。

自己真的是利唯的天作之合吗？

或许，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姜妍。

因为利唯的音乐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姜妍才是她所有灵感的源泉。

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吗？

林薇彻底睡不着了。

·

第二天，林薇陪时小新去A市各景点去玩，林薇全程心不在焉。

时小新在景点的礼品店挑得兴高采烈，一回头，却发现林薇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一直在刷着手机。

时小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还在想姜妍的事？”

“没有。”林薇的回答若无其事，却下意识地按灭了手机屏幕。

在屏幕熄灭前的一秒，时小新还是看到了“姜妍、前女友、分手原因”几个搜索字样。

“还说只是室友？哪个室友的前女友让你这么上心？我的前男友也没见你这么关心。”

“好奇，八卦，不行吗？你前男友又不是名人？”林薇回答的理直气壮。

“行啊。”时小新抱起胳膊，“她再好，再厉害，也只是前女友！已经分手了，翻篇了。”

林薇：“她人虽然离开了，但是她的声音还在。”

“声音？你管她声音干什么？你唱的不比她差，自信点。她是天赋怪，你也是啊。”

时小新的话虽然毫无说服力，但闺蜜无条件的偏袒和支持，对林薇还是很大的安慰。她笑着点点头。

时小新：“你下午不是要去空盟见制作人吗？我陪你去！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影响状态，听到没有？！”

说着时小新拉着林薇去吃午饭。

两人吃午饭的时候，利唯也起了床，客厅的茶几上有林薇给她准备的午饭。她吃了之后，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空盟。

此时空盟还没到营业，娟姐正坐在卡座里算账。一见利唯来了，笑着说：“沉迷恋爱的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利唯径直去吧台拿了瓶啤酒，坐到娟姐对面，说：“现在，我跟她只是室友。”

娟姐停下笔：“室友？你们住一起这么久了，还只是室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利唯吗？”

利唯只笑了一下，没说话，默默倒酒，喝了一口。

娟姐：“头一天就把人办了，我不奇怪。现在我才奇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利唯：“怎么？想当知心大姐吗？”

娟姐：“是谁找要地址，说喜欢人家，不放心，要去看看？”

利唯低头笑了一下，又喝了口酒。说：“那天晚上……好像把她吓到了。一直躲着我，现在她肯跟我合租，就已经很好了。慢慢来吧。”

娟姐调侃说：“慢慢来？小心被人抢走了。”

利唯笑着没说话，只重新倒满酒。

娟姐：“哦，对了，一会儿林薇和她闺蜜要来我这儿，见制作人。”

利唯狡黠的眨眨眼，说：“我知道。”

娟姐忽然明白过来：“哦~，我说你怎么有空来了，原来是不放心，要来看着了。”

利唯：“我只是想替她把把关。”

正说着，制作人来了，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笔挺的西装，光滑油亮的头发。娟姐相互介绍了一下，制作人姓郑，娟姐管他叫小郑。

三人坐下来闲聊，一起等林薇。这时，小郑开始讲他在娱乐圈的人脉和资源，简直没有他不认识的大佬，没有他不熟悉的明星。

利唯在一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疑惑的看向娟姐，娟姐却一副没问题，让利唯放心的表情。

正说着，林薇和时小新来了。林薇见到利唯，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利唯刚想说“在家没事，过来看看”，话到嘴边，娟姐抢先开口了：

“她听说你来见制作人，不放心，特意过来给你镇场子。”娟姐笑得意味深长。

“哦。”林薇只把娟姐的话当玩笑，没有当真。

如果利唯不放心，肯定会陪自己来，而不是独自跑到这里。

林薇正想着，娟姐给她介绍小郑，寒暄之后，小郑摆出考官的架势，忽然发问：“林小姐，方便现场唱几首吗？”

现场？

林薇从来不怯场的，但今天在利唯面前……她有点不想唱。

然而娟姐却一口应下，热情得不容拒绝：“方便！太方便了！设备都是现成的！”

说着娟姐朝林薇猛眨眼，催她答应。林薇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站上小小的舞台，灯光一打，她感觉利唯的目光像一束精准的追光，牢牢锁定了自己。脑海里全是姜妍的声音，吵得她难以集中精神。

她没有选许安君的《匆匆》，因为利唯说这首歌只适合考试。林薇选了许安君的另一首歌《韶华》。

可伴奏一出，她就犹豫了。姜妍的唱法像一个幽灵，不断干扰着她的发声习惯，让她在自己的歌里迷了路。

一个高音，气息没撑住，飘了。

一个转音，音准偏了，刺耳。

一首歌唱下来，她出了三次显而易见的错误。

完了。

林薇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么明显的错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她不敢看小郑，更不敢看利唯。只看了一眼时小新，闺蜜正用口型无声地问她：搞、什、么、鬼？

林薇尴尬的下不来台，强撑着又唱了一首，拼命集中精神，这次总算没出大错，却也只是平平无奇，远不是她最好的水平。

唱完，林薇垂头丧气的坐回座位，脑海里在拼命的想，该怎么解释今天状态不好。

而小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后仰，做出一种审慎评估的姿态。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刻意放缓的语速开口：

“林小姐，你的技术基底，是听得出来的，但是……”

所有人都望着小郑，像听他要说什么，只有林薇低着头，脸上发烫，难为情的不敢去听。

小郑说：“但是……问题在于‘意图’不够清晰。”

这话一出，利唯和时小新都皱了眉，什么意思？

然而林薇脑海里自动解释为：刚才一直在想着姜妍的唱法，对自己的唱法犹豫了。顿时感觉羞愧难当。

小郑接着说：

“你太专注于‘表达’本身，而忽略了与听众的‘能量对话’。”

什么？林薇沉浸在羞愧中，以为还有更猛烈的批评，但林薇发现听不懂批评了，越想努力理解小郑的话，越不理解。

小郑说：“你的高音，技术完成度很高，但‘情绪颗粒度’不够细，缺乏一种……嗯，一种‘精致的破碎感’。现在顶级的表达，都需要那种‘控制下的失控’，你明白吗？”

啊？这些词林薇都听过，但组合在一起，她一个字都理解不了。

她抬头看了看时小新，时小新一脸的茫然。

再看利唯，利唯也是一脸不解，表情像是听到了外星语。

看来并不是自己不懂，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郑却对自己这番话十分满意，继续道：“还有审美格局。你选的歌，还在纠结小情小爱的叙事，格局小了。现在的金曲，探讨的都是都市隐疾、群体孤独、存在主义危机……你需要提升作品的‘哲学纵深’。”

这一番云山雾罩的评价，让林薇呆住了，感觉整个音乐世界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利唯终于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桌子底下，一只脚就狠狠踩在了她的脚背上。

一连五六下，又准又狠。利唯低头一看，是娟姐。

利唯笑了，小声跟娟姐说：“知道了，不用拿我当刹车踩。”

说完，她靠回椅背，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小郑又讲了半天，直到林薇的脸都快笑僵了才停下。

“说得真好！”娟姐立刻鼓掌，说完又踩了一下利唯，利唯笑着说：

“还是专业人士看的明白。”话里满是阴阳。

林薇不解的看着利唯，利唯使了个颜色，林薇立马心领神会，跟利唯一起夸小郑：

“哎呀，真是醍醐灌顶。”

一旁的时小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加入了夸夸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小郑夸得满面红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林薇推荐出去。

说到这里，娟姐站起身说：“小郑啊，酒吧快到营业时间了，我们这儿是le吧，不方便留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我先回去了，娟姐，你放心，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小郑心满意足地走了。

人一走，林薇忍不住问娟姐：“这人干什么的？”

利唯也疑惑：“娟姐，这人狗屁不通，纯是吹牛，这么不靠谱的人，你找他干什么？”

娟姐：“哎呀，我当然知道不靠谱了，但他叔叔是真大佬。你管他靠谱不靠谱，只要他能把林薇的名字递到他叔面前，就行了。”

林薇还是很沮丧：“可是我今天唱得那么差……”

时小新安慰道：“没关系，状态不好很正常。”

林薇“哦”了一声，但神情并没有好转。

这时利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状态起伏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没有歌手能一直都在状态。放松一些。再说……”

说到这里，利唯忍不住笑了：“那小郑又不懂，听不出来。不用纠结了。”

“嗯！”林薇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时小新在一边看着林薇的笑容，嘴撇的老长，小声嘀咕一句：“新人娶进房，闺蜜扔过墙。”

林薇听见她在嘀咕，回头问：“你说什么？”

时小新立刻夸张地“呸呸”两声：“有虫子飞进嘴里了！”

·

说完，林薇跟娟姐道别，准备回家。时小新一听，说：“别走啊，我一直想看看le吧什么样的，等营业了，坐一会儿再走不行吗？”

林薇：“你想留自己留，我又没拦着你。”

时小新贴在林薇耳边：“你得陪着我啊，我自己在这里……多不好意思……”

林薇：“不行，我不能在这儿，郁老师她……”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愣住了。

自己竟然还在想着郁贤不许她去酒吧，尤其不准去le吧，说鱼龙混杂，不安全。

时小新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恨铁不成钢。

“都分手了！你还守着她的规矩干嘛？留下嘛！留下嘛！”

规矩？

那不是规矩，那是林薇曾经的生活……跟深爱着的人一起的生活。

那个人不在了，生活就改变了吗？

时小新生拉硬拽下，想要林薇留下。

也许吧

林薇想了想，便留下了。

·

这时空盟的员工也都来齐了，娟姐点名，整备。开门营业。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各式各样的女孩子。

那场面，让林薇和时小新感到无比的新奇，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好奇又紧张的偷偷张望着。利唯忍着笑坐在一旁，像看一场喜剧。

时小新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林薇：“你说……她们会不会看出我是直女啊？”

林薇被问的无语，谁能有那本事。但嘴上故意逗她：“会，你小心点，被认出来的话，会把你赶出去。”

时小新当真了，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住林薇的胳膊，心虚地四处张望。林薇故意甩开她胳膊：

“你别抓我，我可不想被认为跟你是一对。”

时小新根本不敢松手，死死抓着林薇，说：“林薇！！你太不仗义了！我还帮你挡过缠着你的男生呢！你让我抓着！快点！！”

林薇不让她抓，她整个人害怕的缩到了桌子下面，生怕被人看到。

林薇笑到肚子疼，甚至利唯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林薇：“你赶紧出来吧，我不逗你了，你脸上又没刻字，看不出来。”

时小新探出头，半信半疑的看向利唯，见利唯也笑着点头，她才敢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这时门上的风铃响了。

一个身高傲人的女孩走了进来，比利唯还要高，目测接近一米八。

年龄看上去与林薇相仿。一头黑色的雷劈头，烟熏妆，嘴唇上戴着闪亮的唇钉，一身铆钉朋克装，表情冷漠，裹挟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太扎眼了，一进来就吸引了整个酒吧的目光。

林薇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惊的连魂都没了，她猛地缩到时小新身后，把闺蜜往前一推：“挡着我！快！别让她看见我！”

时小新一脸莫名：“这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物？”

“说来话长！你先帮我挡着！”林薇拍了时小新一巴掌，“你坐直点！挡不住我了！”

两人正说着，那女孩走过来，探头看了看时小新身后，咧开嘴笑了：“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