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天微亮就起了床，空腹有氧后吃过早餐。林念之收拾完毕，问过她又简单给自己做了点东西吃。

一切就绪。

“江月白，你在门口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出来。”

江月白出去后，林念之小声温和地喊：“爆米花，爆米花，出来喽，我的乖崽～”

一个黑色小奶猫，从阳台窗帘背后探头探脑走了出来，林念之揉了揉它的侧颊，“小爆爆，你怎么这么胆小呢，来个人就藏没影···”

给它喂过小鱼干，倒好猫粮和水，林念之起身出门。她看着楼道展开的轮椅，眼皮直抽，刚才居然忘了这个东西。

“请坐！”江月白的小表情就写着俩字“夸我”。

林念之沉着嗓子，摇头拒绝，“我能走，把它弄走。”

江月白不依不饶：“不行！脚疼怎么走？我买的电动的，你可以自己控制，也可以我推着你，很方便的。”

林念之隐隐嫌弃：“我丢不起这人。”

“你歧视残疾人？”

“······”我歧视你这个缺心眼。。。

她明显跟江月白八字不合，林念之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江月白，我想了想，不能耽误你时间，我自己去医院。”

“什么耽误时间，你明明答应好的—”江月白很当真，眼神又委屈上了。

“那、我自己走。”

江月白纠结片刻，勉强让了一步，“你不坐轮椅也行，我背你。”

“······”

“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啊，抱着你也行，我能抱你很久很久。”江月白低头扭捏着，又将胳膊动了动，暗戳戳显示自己的肌肉，一语双关。

‘可我并不想被你抱。’一句无意识的话让林念之心头烦乱，冷淡道：“不行。”

“那背。”

······

经过半晌的无效沟通，最后的结果就是：还不如坐轮椅呢，林念之回家取了顶棒球帽戴着，以期遮挡下可能会遇到的多元视线。

到医院的时候不到九点半，林念之挂了十点的号。虽然江月白开车很稳，车里也没有难闻的气味，但在车上待久了，林念之还是有些犯晕。

江月白推着林念之停在电梯最角落，电梯还在不断进人，林念之低头微眯着眼，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欠，用手摸了摸她垂在肩旁的头发。

江月白压着视线扫了那个男孩一眼，将林念之的头发拨至身前，林念之穿着件修身短袖衫，挺显身材。

电梯里挤满了人，那个男孩突然把手伸到林念之胸前，差半分碰上的时候，江月白第一时间捏住他的手腕，低声怒道：“滚开！”

略微带了些力道，男孩吱哇乱叫，其他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男孩母亲在一旁喊：“你放开我儿子！老大个人欺负小孩算什么！”

江月白的身高跟余下人不在一个水平线，她冷着脸居高临下时压迫感十足。

她嫌弃地松开那个男孩，冷道：“我要是欺负他，他就不是站在这里了！”

男孩妈一脸理直气壮叫嚣着：“你什么意思？至于吗？孩子表示下友好亲近，矫情什么？况且也没碰上！”

江月白扯动唇角，长眼眯了眯，眼刀如有实质，“你最好也滚开！我有病的，打人不算犯法那种。”

她说话时神情阴翳，双手扶着轮椅，卷起的衣袖下，小臂绷紧力量感十足的样子，看着很有信服力。

电梯里顿时鸦雀无声，还好门开了。众人火速让出位置，江月白平稳地推着林念之出了电梯。

林念之从那个男孩碰她头发后，就默默睁眼看着，江月白指尖的小动作从那时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眼底都气红了，林念之都差点怀疑她说自己有病那句话了。

候诊大厅人满为患，味道不太好闻，显示屏上患者的挂号就诊信息滚动着。距离十点还有一小会，江月白把轮椅停在大厅门外。

“还难受吗？”她弯着腰，平视林念之的眼睛，声音温和极了。

这变脸速度真是够快的。林念之微微笑，“还好。”又琢磨地看着她问：“江月白，你不会···”

“我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林念之刚开口，又被江月白抢过话头。

“我没病！也没暴力倾向！我身心健康，你不要嫌弃我。”对方一个平A都没出来，江月白一通连招。

林念之一本正经：“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学过变脸？”

“这个···也没有···”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江月白尴尬地直起身，胳膊依然护在轮椅边上。

双臂上的肌肉线条漂亮又恰到好处，头发高束，深色衬衣穿得笔挺好看又不显单薄，单看外形跟专业保镖似的，只可惜脸上的表情过分傻兮兮。

不过，坐在轮椅上那位似乎并未嫌弃，眼底都染上了淡淡笑意。

重逢以来，林念之没见过江月白和其他人相处的模样，她也恍惚想过江月白的不同，会不会是时间催人变，毕竟自己也变了许多。

今天，她发现江月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又乖又凶、又傻又轴、看似高冷其实脾气很好。

但，好像更好玩了～

风轻轻掠动江月白的发丝，林念之看了眼大厅墙壁屏幕上的等候信息，抬眼看身边人，“江月白，轮椅好像也没有太糟糕。”

江月白乐着，乖巧蹲在轮椅旁，自信满满：“当然啦，你看有人座位都没有的。”

“请林念之到三号诊室就诊，请林念之到三号诊室就诊。”大厅响起叫号声。

“进去了。”林念之自己驱动轮椅拐进大厅，朝着三号诊室移动。

“还没轮到呢—”江月白并未听到熟悉的名字。

三号诊室离门口就几步距离，江月白话音刚落，林念之已经轻敲了下诊室的门，径直进去了。

“9号林念之是吧？”医生问。

林念之应声：“嗯。”

医生笑看着刚跨进门口的江月白，“家属帮忙把门带上。”

林、念之？

江月白还没从凌乱中回过神，机械地关好门，有些呆愣地靠近林念之身边，不断眨眼看着林念之。

“多久了？”

“十几年了，以前偶尔会疼，不是很影响行走，一般过两天会好，这次迟迟没好，行走也会受影响。”

“按这里会不会疼？”

“有点。”

“先去拍个片，结果应该午饭时间就能出来，下午直接来诊室找我。”

江月白拿着医生开的CT检查单，盯着上边的患者名，越看越慌乱，她这是从一开始就犯了个大错啊！

完了完了完了！真是在负分上一路狂奔，她快哭了。

林念之瞥眼某人什么都写脸上的表情，玩味地笑了下。

“林、念之，抱歉、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弄错了你的名字，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影像科在门诊大厅正对面，中间隔着条长长的走廊，轮椅缓缓前行，江月白跟在后边，半晌，语无伦次地道歉。

林念之把江月白手里的单子拿过，递进科室办公窗口，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垂丧弯腰站着的的江月白。

“江小姐，难道你就只错了这件事吗？”

称呼又变了，江月白眼底写满惊恐，快速反思自己，真是透心凉，诚心诚意道歉。

“对不起，我是有很多错，大错特错···我从现在开始改过自新。”顿了顿，又不确定问：“还有我不知道、或者搞错的地方吗？你可以提醒提醒我吗？”

“没有。”她说完，起身进去正在叫名的CT室。

很快，林念之又一瘸一拐走出来，江月白殷勤地把轮椅推过去，“坐。”

时间正好卡在半早不晚，距离午饭还有一会，江月白看林念之面带倦色，提出去车上休息会。

昨晚睡着本就晚，还做了个耗费精力的梦，一早又被江月白喊起，林念之确实困得不行，将座椅调低，闭眼靠在副驾上小憩。

江月白起初通过后视镜看她，见她好像睡着了，侧过脸光明正大看。

合上眼睑的人，深邃又含着些许锐利的目光隐去，只余下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让她看起来更加柔美。

江月白心动不已，忆起自己犯的错，她托腮纠结。半晌，想起桑榆，拿出手机给她去了条信息。

江月白：【有空吗？问你点事】

【你跟林念之熟吗？】

桑榆看着消息，想到刚才她老婆发给她的「任尔东南西北风」群消息截图，只回了江月白：【不熟，只知道她是我老婆的好朋友，也叫林小北，我没见过她几次】

林念之，林小北，小北。至少不会再喊错名了，江月白：【好，知道了】

念之，思之，想之···

怎么会搞错呢？真是蠢透了！就觉得刘美娟差点意思，人如其名，还是林念之这名跟她更相衬。

林小北也好听。

行车记录仪：你前阵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虫鸣鸟语，温风阵阵。

恰逢饭点，街边的喧嚣更盛了。林念之悠悠转醒，直直对上江月白笑意盈盈的双眼。

朦胧的淡淡雾气覆在眸底，清盈透亮，暖意洋洋，江月白脑海瞬间闪现出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怔愣地任由心跳狂舞。

“好看吗？”林念之眉心动了动，嗓音有着刚睡醒的沉闷。

“好看～”

四目相对，眼神好像吻在了一起。

林念之垂眸，看似随意地问：“以前没见过？”

“没有，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句话减两分，加一分，江月白净赚负一分。

呵呵，真有趣···

林念之慢慢扫她一眼，没任何说话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失礼，江月白忙收回视线，没话找话：“你饿不饿？喝水吗？”

林念之扭头看着车外来往的行人，顿了片刻直接问：“今天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我都行。”江月白拆了瓶水递过去。林念之接过后，礼貌疏离道：“谢谢。”

江月白内敛笑着：“不用这么客气的。”

想起陆蓁蓁婚礼那天，江月白一口都不吃，“都行”的话似乎没什么信服力。

周边有不少餐饮店，林念之小口喝水，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又将盖子拧回去，浅看一圈附近的店，问：“川菜，湘菜，火锅，炸鸡快餐···你想要哪个？”

一连串名称听到江月白耳中，自动换算成大卡值，她没什么口腹之欲，又极度强迫症，健身后在身材管理方面更变本加厉，对于入口的东西严格控制着，再加之洁癖，她已经很多年不在外边吃饭了。

林念之留意到某人听着她的提议，眼神越发飘来晃去，再问一遍：“你吃什么？附近是我刚说的那些，也可以吃其他的。”

想起李菁吐槽自己的话，江月白决定先藏藏自己的毛病，她现在已经没多少印象分扣了，她笑，“吃你想吃的，我吃不了多少。”

“你是说我吃得多？”林念之顺着她的话问。

江月白急吼吼辩解：“不是不是！我没特别想吃的。”

·

还人情当然要顾及客人，林念之最后选了个某人眼神震颤最小的—知名连锁炸鸡快餐店。

点餐时，江月白纠结半晌，“我要一个玉米棒，一个鸡腿。”

林念之没多说，点单后安静等餐。

出餐后，目光寻到个靠窗的两人位，她们对视一眼，默契移至桌边。

江月白脸上的表情管理开始不受控制了，在多数人眼中看到还算整洁的桌面，在她眼中却是不然。

她极力克制着想要把桌椅擦干净再坐的行为，可还是无果，抓心挠肺的难受，小心翼翼问：“如果我想擦桌子，你会介意吗？”

林念之没回答她的问话，只说：“餐盘给我吧。”

江月白见她面色无虞，便没再收敛，掏出酒精湿巾，仔细将座椅擦了两遍，接过餐盘放好。

林念之坐在轮椅上更方便，她又推着轮椅靠近桌边，然后才堪堪在椅子上担了个边边坐下，尽可能减少触碰不必要的物体。

见林念之依然没诧异不解的神色，余下的被别人吐槽过的事也没再收敛。

林念之低头慢慢吃着，江月白偷看她一眼，小心把鸡腿外边剔下，只吃了最里边的一丢丢鸡肉，玉米也吃得克制。

“不吃这个？”林念之问她。

不好圆，江月白只得说一半，“不太吃油，要维持体脂。”

林念之收回视线，没任何多余的情绪，只平淡应声：“嗯。”

江月白：我也能做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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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