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总觉得这话……特别的不怀好意，“我说，小梧子，你就不能支愣一回，把桐儿摁住，就告诉她——你不让她查，不行？”

“桐儿现在也就是觉得神鹿村的勾当影响你的身体，这才死咬着不放，你直接跟她说——”

“桐桐现在正是一片雄心壮志的时候，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好泼人冷水。”微生梧没什么在意的意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将一切摊到明面上……从某种角度上也未必不是刮骨疗毒，一劳永逸。孰利孰弊，端看怎么需要，又怎么取舍了。”

“何况，我一向信奉——知道痛了，才懂错了。”

大长老听这疯话眼皮抖了抖，提醒到，“桐儿拿你当亲兄长看待。”

“啊……她兄长早死了，渣都不剩。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此路不通，曲线救国。大长老情深意切道：“哥哥不管，那小夏那个情哥哥，你也就那么看着？”

微生梧十分好笑，坐直身子，“我怎么没管啊，大爷在冤枉人呢。”

“你就直接把人抓回来，才是一劳永逸！不然那俩小崽子还以为你和他们闹呢！”大长老言辞激昂，神情颇为愤慨。

“所以啊，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听话，我就打算借这个机会把茗卿做成傀儡，以后……就方便了。”

大长老被他弄得一阵不适，既然已经打听出来这疯子的意思——纵容、偏帮，他也不想多呆，只是临走呲哒一句，“真是长得越美，行事越疯，心肠越毒。”

微生梧欣然笑纳这句赞美，正犹豫在知彰堂在磨叽一会儿，还是出去睡觉，突然心头一跳，【小归！】

【晚喽～我已经暗示给袁茗卿啦！再说……你也不冤，你不是真的打算，如果那两个不听话——你就把他们炼、成、傀、儡，嘛！】

【你怎么突破我的灵识屏障的？】

小归故作扭扭捏捏，【这个要说吗～】

【五百。】

【你怎么都没有情绪波动啊……我还想看你暴跳如雷呢……我撕了一点点魂魄，又爆了一件天阶上品的灵宝。】

微生梧点头，那么可复制性就很低了……他反手就拿一簇幽蓝的火苗把灵识重新炼一遍——小归疯的和他不遑多让，有一就敢有二！

魂魄灵识上的事情体现在实体上就像微生梧在把玩着一朵漂亮的火焰，如玉的十指相互交叠，不时紧攥，抓握，揉搓，碾磨……一抹幽蓝跃动其上——视觉的极致盛宴。

只不过在十分清楚火焰威力的小归眼里应该更像是一种威胁，微生梧才不管他，【为什么要暴跳如雷呢？】

【‘茗卿查出来了想回头是岸’和‘茗卿发现我心术不正意欲加害’的解决方法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要把人炼成傀儡就都完全可——】

也不一定……微生梧听着越发急促的喘息……本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你在做什么？】

【……收刀，消耗有点大……替命傀儡刻成了，我还用边角料做了个挡灾小盾，给你了——你看着送哪儿边去？】

【你那边也忙，等方便吧……怎么还把大鬼派出来，我又不会去神鹿村给你捣乱。】至于……还叫人看着？

【……】他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显得他在提防与怀疑，小归无奈笑了笑，【别生气嘛。为君者，称孤道寡。】

微生梧想了想，赞同。不管小归是临时找的借口——那说明机变不错，还是真这样想……那就心性成长了……【狠一点宰着，不要留情。给你十个点提成。】

【……得嘞！】天机阁虽然财大气粗，但总归从别人那里不劳而获更加快乐啊……小归一下子精神，他附身那尊已经裂了个纹的人偶彻底裂开都没挡住他的执行力——微生家～本阁来喽！

小归拉着留在身边的小鬼，又把老莫、老……呸！黎姐的大徒弟叫过来，共商“大业”。

“嗯……就这样？还有要补充的吗？”小归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劳力送走，人口上已经蜿蜒出一个又一个口子，他将肢体随意地搭在舆图上——小鬼去取修补材料了，他可以先偷会懒。

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小鬼：“……”不是阁主，要不您就别把身体做的这么仿真，要不您就别顶着正常人类的身体做这么惊悚的动作！很吓人、不是，很吓鬼的！

“咦？”小归起身时恰好压到了圣曦滨，“小鬼你说……袁茗卿在神鹿村突破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候殿下靠不住还有老莫可以派过去盯着，倒是夏知微……”

小鬼技艺不高，只能简单地缝缝补补，对于阁主派大鬼到长老身边仍有怨念，闻言讽刺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归挑眉，但他今日心情不错，便决定做一个宽容的主子，不较这个真。手指划过圣曦、迷谷森林、千波郡……

“到流光那里突破很稳妥——只是不知道园主怎么想……或许让夏知微接受冥曦的传承？唔……到衡谷的族地去也不失为好办法，还可以得一丝妖族血脉……唔！小鬼！我太没脾气了是吧？！”

小鬼的手突然重了一下——在差一点修补好的左手上，以至于功德金线断裂，左手也掉落的干脆……

“您话太多了，吵。”

小归：“……”逆子！

……

按照殇弃凡尘界对待女子的普遍态度，夏知微本以为会被教育一番……却只有夏母微微劝了两句，夏父更是一句未问……

夏知微躺在床上，思量着夏母孙淑……她到底知不知道？

“知微？”

“……哥？”夏知微瞪大眼睛，这……算夏柔闺房吧？

“想什么呢？”微生梧凑近，先掐一把才问到，“愁眉苦脸的。”

夏知微摇头，“梧哥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没事不能来，只是梧哥似乎挺重视边界的……这个点找过来，多半有正事。

微生梧伸出食指又戳一下夏知微的额头，“小孩儿。”

“还不是怕某个小丫头相思成疾，过来让她看看人！”

夏知微……她没反应。毕竟，习惯了。呵呵，她和茗卿本来就一起长大，就是没确定关系时也总有人看热闹似的打趣，梧哥这点调侃……洒洒水啦～

夏知微盘腿坐好，给梧哥让出一块地方，拍一拍床招呼着坐下，“快快～小妹我心痒难耐相思成疾。”

微生梧失笑，“哥先提醒你，晚上看……小心睡不着。”

诶呦！这就小瞧人不是？夏知微不服气，她哪有那么……还能看茗卿一眼，就想一晚上？！

知微执意，微生梧摇摇头，却不再多说，拿两块阵石，“来，知微，哥教你摆阵。你不要上手，也不要在心里演练，先看看、熟悉熟悉就好。”

并不怎么复杂，夏知微却隐隐感觉那不是这么简单的……

嘀嗒，嘀嗒。

夏知微很容易就找到茗卿，他正栽倒在一个水洼边，双目紧闭。冷静，夏知微，要冷静。

不……茗卿是主动的……这更像，离魂。

似乎通过了考验，又或者梧哥终于调试好，眼前变得开阔。

【昏黄的光，铜绿的门，黧黑的面孔，掩不住的笑。

“兄弟，往哪去啊？来碗粉，添添喜气吧！”

袁茗卿如梦初醒，他……他怎么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

“来宝家的，快来迎客人，添喜气嘞！”话落，蓦然出现许多人，七手八脚在拽着他。

袁茗卿下意识避开，不对劲……但很快被人围住，他出手的一瞬间探知这些村民是纯粹的凡人，没有一丝灵力……那……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总不能伤了人。

除了暴力压制，被围困的袁茗卿还真没有好的脱身办法。等……？知秋？

一个晃神，他被簇拥着走进村子。算啦，顺其自然？

知秋的情况，好像不太对一样呢……

好香啊——袁茗卿不由得深呼吸，粉……这他倒不常吃，梧哥或许是照顾他和夏夏的生活习惯，也没怎么准备过……想到梧哥，袁茗卿要一阵头疼。

也不知道梧哥的伤怎么样了……要不是知秋坚持神鹿村的所谓“煞气”会影响梧哥的身体，他真的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查了……哪来的道理呢？

咬着一个于他有恩的人，一个正受着伤的人的过往去追究，像是不把人家精心粉饰的太平撕碎便不甘心一样……

随着大流远远地去看了一眼成亲的人家，就在外面的棚子里坐下，大大小小的碗里，漂白的油花最是显眼，但诡异的却是袁茗卿竟然感觉还挺香？甚至……也会好吃？

他果然是疯了吧！

人们吃吃喝喝，谈论着家长里短。

袁茗卿不想太出格，夹起一筷子糊满荤油的青菜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唔……两个新人都是本村的，老人们看着长大的小辈，男子踏实肯干，女子温柔贤惠……那个克了成材的寡妇又勾搭村里的汉子……能说会道的货郎总比村里逗鸡撵狗的小年轻要找姑娘喜欢……田里的苗又有莫名枯死的……

袁茗卿不着痕迹四处探听总结，有刻薄有纯良，有热心也有排斥，这就真的只是一个略微艰难但努力生活的普通村子啊。

“后生！好吃吗？”

“……”袁茗卿：“好……”

当然算不得好，别的不说，就那个油，就那个卖相……袁茗卿回头直视那个拽他来的兄弟/大叔，“很好很好，感谢款——”】

微生梧轻轻遮住夏知微的眼睛，“别怕。”

很久，夏知微慢慢点头。

那惊悚的一幕已经过去——哪里有什么平凡普通的村子和质朴热情的村民？明明是一个一个的骷髅架子！

碗里盛着涌动的白虫，村民伸出的手骨上带着丝丝缕缕的裂缝，最前端甚至泛出青黑的凶光。

微生梧不很放心地松开知微，还是补充到，“没事，我保证。”

十月十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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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疼痛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