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
夏知微稍稍安心，捏了捏茗卿的手心，她当然也很乱。梧哥，很可能会喜欢茗卿？她的男友？是她的‘情敌’？天。
但最乱的，大概还是茗卿吧。茗卿遇见梧哥，要比她更早呢。
梧哥应该也不好受……不管真假……真的，那就是隐藏的秘密骤然暴露在众人面前。假的……嘶——那就是袁茗卿又不信他！
夏知微从前自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是句屁话！把脸上的整体表情遮上，她连自己的眼睛都看不出高兴还是悲伤，更&%*别提神一样的‘眼中放着光’？！
随机蒙一蒙吧……看起来真的不像真的，梧哥的表情中自嘲更多，很像讽刺，很……疼。
但小动物直觉也好，灵瞳加成也罢……直觉和学到的知识那不都可以算自己的吗？自己的本事再不可信，还有什么能是真的了——总之，夏知微悲伤的觉得……
梧哥有点厌烦。不，承认吧，是隐藏过的，很厌烦（？她是不是坏掉了，梧哥怎么可能烦他们）。
但夏知微也很难说这是不是她主观希望所影响到她的感知得出的结论——梧哥表情达意向来滴水不漏，如果是假装……
不，梧哥带他们确实好，很好——可如果因此说梧哥是对他们中的谁，任何一个有心思……都未免牵强！
……提醒茗卿？茗卿是她的人，是她认定的人！比认识梧哥还要早就认定的人！夏知微的心难道就是稳的？
当局者迷，她自己尚且难以厘清。
不明不白，怎么敢妄下论断。心乱如麻，又如何能劝他人。
梧哥不过还能打起精神，能反驳，说话的语气也还很有压迫感，还不算太遭……吧？
微生梧勾了一抹没有任何意味的笑，标准得叫人一见就会心生好感。“我没有逾矩的地方。”调子悠然缓慢嗓音矜贵优雅，是名利场上镀出来的完美无瑕。
“没有逾矩的地方？”赤怜子重复一遍，一直被仙门广为赞颂的美妙音色尤为古怪。
“你伺候他换衣用膳，为他煮饭调羹，为他俯身穿鞋，与他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秉烛夜谈同房休息，吃穿同往衣食共用！连花色都相同，在周家相携行走间，真像一对璧人。”
“袁璃这人冒出来的突然，但堂堂溁水仙君连一件新的未穿过的合适衣裳都拿不出吗！？你拿给袁璃吃时穿时用时自己报了什么心思，你自己，不知道吗！？没有、逾矩、的？地方？”
“说完了？”
“我……”
“说完了，就回吧。”
赤怜子后背骤然发寒，“我……只是后悔了。”
微生桐心尖一跳，果然……兄长面色松动些。
“我那时太骄傲了……”赤怜子看到希望，她就说！这些年只要提这件事，除了一直不肯松口许她跟着溁水，无有不应。就算今天她惹到那两个都说不能招惹的人又怎么样？在溁水心里踏实还是特殊的。
微生桐却有些疑惑……如果，如果……
“我应该——”
赤怜儿的话被微生梧打断，直切根本。“怜儿……幻世遗迹，对吗？”
“我就是……我——”溁水还是关注自己的……他知道自己缺什么……
“嗯，溁园的名额，给你。回去睡吧，放心。”
“主、主人……怜儿……”
微生梧伸出右手在赤怜子的脸上摩挲，逐渐加上力气。“怕什么？”
“怜儿……”
“不用怕，最多就痛一下——一死而已，你连死都不怕，主人舍不得怜儿痛。”微生梧的声音很轻，半抱着赤怜子近乎耳语，风轻云淡地，给予承诺。“我就算死，死之前，也一定安排好怜儿。”
他们的身影分开，微生梧隐在檐下的阴影里，苍白的手扼住赤怜儿跳动的颈动脉。“否则，主人许怜儿，同被带走，生死不离。”
他松手，赤怜儿脱力一般大喘着气蹲下，却露出今天第一个看着就好像能使心情变好的笑容，甘甜若醴，干净纯粹，热烈烂漫。
“那、怜儿，拜别主人。”赤怜儿眨着眼睛。
微生梧的目光有些飘忽，闻言，很淡的笑一下。“嗯。晚安。”
这足矣让人高兴、这太让人高兴了！赤怜儿看着溁水的眼睛都在笑，不住地点着头，仿佛比拿到溁园的所有名额还要让她高兴，仿佛她的一喜一悲所有心绪都只因为‘主人’而动。
“晚安。晚安……”赤怜儿带着笑重复着这一个词像得到整个世界，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相比之下微生梧的表现就很是冷淡，他在原地神色不明地站了一会儿，便抬步要走。
微生桐慢慢把思绪捋顺，兄长不会记错。但如果赤怜子刚才是想通过旧事迫使兄长对她心软，对她愧疚，那不应该会说一句并不是原话的话……
‘我太骄傲了。’——赤怜子
‘我那时太轻狂了。’——溁水
假的心软的话，真的心软的人。
赤怜子！你别后悔啊……真正心软的……才不是什么旧事与后悔，是兄长啊！
“兄长！您不……不进去看看么？”刚才都到门口了，只要推开门……怎么就这么走了？微生桐匆匆压下情绪，只剩一点点淡淡的委屈。
兄长听不出的。
微生梧被拦住，便答：“不看了。”他对空间的运用在整个大陆都是登峰造极，只这么几个字的功夫通道就在微生梧身边呈现。
兄长，听不出啊……
袁茗卿随着知秋问话抬起又落下的手臂彻底僵住，本打算等知秋和梧哥说完话，他再开口，这下……“梧哥……去哪了？”
微生桐表情不大自然，率先开路。“或许是他在渡厄峰的院落——就是你被分到的那间，一直都是兄长的——不过！他住的次数不多，一般只要兄长来了，都是跟着杜前辈歇下的。”
“那走吧。”夏知微拉着茗卿跟上，茗卿……有点呆。
叩门三声，却实打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应。“进。”
——是本应该已经遁逃的杜芮蒂！
微生桐定定神，把眉眼间的戾气压下才进门。不可以，不可以，对兄长无礼。
袁茗卿衡量了一路的耗时，叹口气——反正，他不太相信就这么几分钟的路程至于让梧哥非要空间传送赶时间。刚才在主院里的站位……只要梧哥想正常地从门走出去，就一定会从他身边经过。
“兄长，阿芮。”
杜芮蒂点点头，或许因为乱晃成功被拍了脑袋后消停。
至于微生桐主要想得到回应的人却没有理会。
——微生梧沉默地继续给杜芮蒂背部上药。
“君上。”
杜芮蒂突然开口。
“嗯。”
“我……不会放过归剑山庄。”
“嗯。”
“我说我，我说，里面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嗯。”
“君上！阿芮是认真的。”
微生梧将药布缠上，修长的手指穿梭其间系好，动作娴熟优雅。叫人分不清那如玉的手指，和被包扎的成果哪个更像是艺术品。
“阿芮，你呢，要是想让我把火气出在你身上，故意惹我，便不必了——哼，刚才……地骨皮跟我报告说，如倾叛了，我不也……没很生气嘛。”
“而且，也不是桐桐。不要多想。不过……还是谢谢你。你就……好好的，活着，哪天……在仙道呆不下去了，来找我，我留你。不愿……那就入魔吧，没什么大不了。”
“你要去找，归剑山庄，报仇。我同意了。不是气话，不是反语，不是敷衍。”
“可……”杜芮蒂听得真真的，“您在小归师兄，面前……保下了贾鹏龙。”
微生梧做出了朗笑的表情，出声的却是两声咳嗽。“……那看来，咱们阿芮，要报复的人多了庇护贾少庄主的溁园园主喽。”
“君上！”杜芮蒂蹲在君上的脚边，明明是凶狠的灰眸，向上看，却有些像巴巴的狗狗眼。
“你们……算我的小辈，”微生梧伸手抓了抓杜芮蒂的头发，他想到袁茗卿的……据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可惜……“小归对承影出手时并不是以我的晚辈的身份。”
“他是一个掠夺者，是一个肉食者。而你们——承影虽与我交集不多，甚至心里未必认可我这个长辈，但我给他做过礼宾的，还给了表字。”
“你们啊……都算我的晚辈。我固然不愿意看到你们残杀，但也对你们之间的仇怨自由中立不做干涉。且放手去吧。”
“……那，君上保重，阿芮……告辞。”
“嗯。”微生梧收回落在阿芮头上的手。
“等……”等。
杜芮蒂的反应很快，几乎是溁水一叫他便住了脚。“君上？”
微生梧目光闪烁，“来，拿着。”递了一盒药膏。
君上出手，自无凡品。但是杜芮蒂不信溁水君上叫住他只为了赠一盒药膏，您……有事吩咐？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他从不曾擅长做这些。
——前两天冒险给君上对于流言示警，不过……看君上与那两位之间气氛若隐若现的尴尬……显然，好一点是没起作用，坏一点……怕是火上浇油。
“阿芮告退。君上，一定保重！”
“啊！”这次更过分了……甚至杜芮蒂还没出门，梧哥就溜掉了——知秋发出尖锐爆鸣声……那快气炸了的表情，袁茗卿都没眼看。
“小殿下。多担待些，君上也……不容易。”
微生桐发誓，这大抵算有生以来两世做人杜芮蒂跟她说过的最软乎的话了……但她不想理！
那是！她！兄长！
用外人告诉她——多担待些兄长也不容易吗？用吗！
“小魔主。多活几年，你这是要哪去？”还有&%*的‘小殿下’！她认了吗？！
杜芮蒂：“……”这家伙戳刀子怎么这么准？他那句话又有哪里不对了吗？他果然就不该张嘴吧？
“告辞。”
微生桐：……
这混蛋就不该长嘴！
我睡着了，为什么啊！
——只有晚九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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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张嘴长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