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忠诚地记录了，直到微生梧出手撕符关停其中灵力流转的全部发展。

——阁主的脸色已然十分不好看，虚眯着眼睛压了火气，“从哪得的。”这根本不是原件！

小归都不敢想……他临时抱着一点小心思随手安放的晶石，不仅没被园主发现、不仅真的录下他想知道的……万一留到外面去，那真是……

万、死、难、赎！

“……长老……”小鬼“咕咚”咽了口唾沫，颇为畏惧地抬眼瞄一下，他知道这事时都气蒙了，心里藏了把刀子似的一遍遍翻翻愣愣地搅、反反复复地疼。

何况阁主现在都这么……但又不能不说，放着不管只会让事情更难收手。

“各个势力，但凡与您有过联系的、包括……”小鬼又顿了顿，下一句话着实尴尬，且脸疼，“秘密交流，咱们之前清点认为长老不知道的，都收到了。”

小归看着是懵了一瞬。小鬼的话却还在继续，或者说噩耗远不止此——“此外，上玄门……”

“于静缔又作什么妖？！他不想好好活了孤送他一程！！”

“上玄门的天骄宴刚散不久，许多不想掺和伐溁事宜的宗门世家各借口停留——”

“直！说。”阁主的下颌肌肉绷得极紧，小鬼甚至不怀疑于掌门要是在面前，阁主会毫不犹豫咬死他。

“上玄掌门收到一份晶石，听长老的意思直接放了出来……纵然反应的快，没等到什么地步便被收了起来……在场的人却也不少……”

“他不是掌门吗！他不是一派之主吗！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随随便便放出！他脑子长在脖子上就是为了让孤跑那么去砍吗？！！”小鬼是没说完，但阁主已经不想听了，抽出炼在脊骨里的佩剑便要去撕人。

“长老的命令！”小鬼甚至带着绝望……“平章长老，亲自，一份份送出去的。时间……甚至不比长老发现晶石晚几个刹那。”

或许是认为阁主不怀好意，或许是怕阁主用来威胁、做什么其他由头，或许根本没想到阁主要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对阁主，不再抱有希望，完全以最坏的方向揣度……

所以连犹豫也极短暂便宁愿自损一千，也要先把阁主可能的后招堵死。

小归在最纷乱的思绪里紧紧抓着一条细如蚕丝的理智，“封口。”还来得及，只要把影响消弭，再和哥哥好好解释……哥哥会相信他的。

“可是——”

不是恶意算计，不是想坏了哥哥的名声……更不是存了什么折辱的心思……“不计代价。”小归的声音很轻。

话中蕴含的意味却漫着血气。敢与虎谋皮的从来都要想得到被反噬的可能，现在只是将定好的筛选计划提前。上玄聚着的是聪明人，聪明人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不对，快走出院子的小归回头又看了看圈着长老哥哥的屋舍，长老哥哥很忌讳杀孽，还是征询一下那些人的意见……免费做一个记忆剥离吧！

屋内已经安静好一会儿了，没有那种痛到极致身体哥哥零部件都在抗议、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变形的低哼……梧哥醒、呃，处理好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梧哥可能需要人。

没有可商量的人——夏夏刚看到晶石投射出来的开头，就单独地被段思思三推四请着一起离开，想想参与进来的夏烔……至少是夏烔，袁茗卿便也没执意跟着。

袁茗卿伸手开门，抬脚便进——本也没什么可商量的。

或是拿取物件，或是叫人传话，梧哥在需要人。有什么好犹豫的？不需要……那就守着，需要了省着叫他。不方便那他再出来就好，两步路也不费事。

至于再得一个“请”……他脸皮厚，不怕。

“……梧哥？”

梧哥闭着眼，袁茗卿也不确定人有没有意识，愿不愿意他进门。

走近了……动手给梧哥调整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也不见反对，梧哥半睁的眼眯着，像只满足的猫，袁茗卿眼中不自觉高兴起来。

嗯？有人来？小归？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还想作什么妖！！！！

……袖口突然被人拽住。哦哦，梧哥好像有话，袁茗卿忙低头去听。

声音很弱，像透着入骨的疲惫。“哥哥……有点累……想歇一歇……”

想歇就歇啊！这到底有什么好征询谁的意见的？！

……但又确实是他们没能做到叫梧哥好好歇着，没做好。

袁茗卿一瞬间胸腔都是空的，血液倒灌找不到四肢的存在……

单手托起梧哥的头，让那双明显失焦的眼睛能看到人，好不容易找回的声音又酸又涩，像和着眼泪，“哥……”在说什么啊！

哗啦——

打碎袁茗卿快被梧哥的话按片割没了的思绪，小归？

袁茗卿后知后觉……那不是对他说的。

“好……好、好的，当然……”小归忙不迭应允附和。如何不好呢，便是要他的性命也是好的……

只要，长老哥哥肯收。都是好的，都是好的。

小归想着想着傻笑出来，擦洗更衣整理长发、重换了被褥、又拿了枕木轻柔垫在脑袋下，甚至连掖被角的动作都看得袁茗卿一愣一愣。

小归的眼珠转到一旁站着……被他一股风般冲过来挤到一边的袁茗卿，略有些遗憾。

——可惜这唯一一次，长老哥哥认错了人，是扯了袁茗卿的袖子，来轻声示弱。而他……毕竟是万万舍不得再叫哥哥心神耗损到如此地步了……

……心、神、损、耗。

微生梧在隐晦的服软、乞求、认输——希望能换取“歇一歇”。

因为……“有点累……”

小归受得了这个吗？在表象之下真正的欲求。

尽管……他似乎一直以此为目标。想让长老哥哥朝他要点东西，不开口也没关系、想让长老哥哥失去一切倚仗，能要求小归出手慢一点最好、想让长老哥哥留在他掌控着的地方、不要随时可以离开……

现在一步到位，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一只倦怠的、被扯碎过的、翅膀满是裂纹的蝴蝶，渴求长眠。

但在快将小归一整个吞噬的惊喜如潮水般迅速消退后，从长老哥哥说出两清起便被强压下去的恐惧铺天盖地反噬回来——

怎么能两清？怎么能两清！

他亏欠长老那么多……还没有还，都没有还，怎么能，两、清。

为什么要把晶石寄出去？为什么不信他不会害哥哥！

……哥哥，亲手把那些记载着狼狈的影响散出去，心里疼不疼，是不是……很、失望……很难过，很无望……

长老哥哥有什么错？长老哥哥凭什么求他！

他的长老哥哥那么厉害……凭什么仗着哥哥心软就把人逼到这份上，王八蛋有什么资格！

小归想？暗戳戳期待着想要长老哥哥服软？！小归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他的长老哥哥屈就，他想就想呗，想就想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不……不要、不值得……不要……天旋地转，渐渐站不稳……扶着长老哥哥的床板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大汗淋漓，腑脏翻江倒海地造反，小归两臂撑在地上将头埋在里面干呕，像要把心肺拆出来看看——

然后被袁茗卿毫不犹豫掀了出去，提着领子问：“你、折回来要干什么？”不是要处理晶石、扫尾……或许还忙着趁不少势力重新洗牌的机会往里面插人吗？

就像幻世遗迹里好大一部分至今没能出来的修士，据他了解阁主在那两年多小三年里可一点也没闲着。

小归被袁茗卿粗暴地重启开机，在混乱得堪比时空风暴的程序中紧急调出答案：“……我看着，你进房间了……”不放心。

就留出分神去干活，本体跑回来。

袁茗卿：“……”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同时被气到爆炸呢。

缓一缓……哼！再张嘴还是气到口不择言，袁茗卿都快被气笑了！这位天机阁主……到底是怎么到现在还敢想出这么些个堪称奇葩的话——“你、在、这儿，有、你！才更不安全吧！”

小归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我这就走、这就走。”对……哥哥要歇一歇，不能吵、不能大声、不能让袁茗卿受屈……不能让哥哥不放心。

袁茗卿见小归这么顺畅就离开还有点意外……然后就面对了再再再次！折回的天机阁主！！！

袁茗卿：！！！

还嫌折腾人折腾的不够吗？！不够吗？！！

……不够。直面被小归搜出来的五颗记录晶石、三道分神、一面祖传宝镜……袁茗卿深深认识到自己的心脏还没那么坚强。

小归倒是一直嘀咕着：“都拿走……我不敢了……哥哥别气……都拿走、不剩……”幸好他回收完东西就能走——

“茗卿，拜托你了。”

袁茗卿：赶紧滚吧！

“没有录像的晶石了。”

袁茗卿：那还得夸夸你呗！这意思？

“有什么缺，你先垫着，回头可以找我报——”

忍无可忍，袁茗卿一拳头轰上去……

当然，他没打算能揍到人，毕竟是天机阁主的武力值诶！能把人赶出去闭嘴就挺好。

但……

拳拳到肉的感觉让袁茗卿都愣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就把人丢出去——哼，卖惨指望他手软？他可不是梧哥！

扔出去再看看，就已经没影了。但袁茗卿犹豫着，还是在整间房子套了个梧哥给过的结界型法器。

——小归的嘴，骗人的鬼。小归的语言，信不了一点。

自从迷迷糊糊说了那一句以后，梧哥都睡得相当安稳。袁茗卿当机立断打个地铺……打坐修炼。

虽然梧哥说应该按照作息休息……但一来笨鸟先飞，二来他试过了也没什么大影响，三来……梧哥，他在当着你面这么干诶！挺敢啊，要不要醒过来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朋友？

袁茗卿被假设逗笑了。摇摇头，算了，梧哥很累，多睡会儿好。

睡……当然是好的，可后半夜，微生梧烧起来了。

小型修罗场，认错了人扯着别人袖子说着对小乌龟的话……什么的，记仇猫猫.jpg

袁·靠真情实感·茗·凭实力加戏·卿：合着……我工具人？Σ⊙▃⊙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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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