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几日后,残阳未落之时,妖族少主又走进了缥缈阁。

与此前不同,这次的少主,面色正经,神情严肃。

“什么?”赤嫄听了离顷的话后,面色惊讶,忍不住开口询问,“原本不是定于下月月初丹穴山才会开放吗?为何提前了?”

“我们的探子回报,只说是丹穴山内部似有异动,所以提前开放了。”离顷看了她一眼,继续道:“父君听闻后,特意传信,让我妖族尽快动身,所以我决定,你五日后启程。”

妖族暗部乃是自鸾鸟一族称王后便建立起来的只忠于王族的队伍,已流传数万年之久,一直被王族掌握,忠心耿耿,从未出过差错。

因而,听到是暗部报上来的消息,赤嫄也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消息的真实性。

不过……

“五日后?”

时间未免也太紧促了吧。

赤嫄讶异,前世并无此番变动,而是正常月初才正式启程出发。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许是看出了赤嫄的疑惑,离顷笑了笑,“原本再迟上几日也可以,只是此行路上,正好要去拜访一位挚友,所以便将日子提前了。”

挚友?

“怎从未听哥哥提起过?”

前世的这个时候,哥哥从未提起过这个人,反倒是快要启程的时候,他却说突然有事,急匆匆离开了族中。

父君不在,少主又有要事,她身为王族之人,必得留守族中。

于是最后只有听蓉带着众人去了丹穴山。

她是妖族内两大长老之一的鸿奚长老的亲女,修为高深,为人和善,在族内素有美名。

由她带领众人,再合适不过。

听到赤嫄的疑惑,离顷耐心解释道:“我与他也是在外历练时相识,他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向外透露,所以我也未曾和你提起过。”

屋外轻风吹过,芭蕉叶随风舒展,日影西斜,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挡在身后,只晕染出浅淡的光芒。

赤嫄素手轻抬,为离顷续上了一杯茶,然后直直地看着他。

离顷见她这副模样,无奈哂笑,只好坐下来将他与织炎认识的过程细细道来。

半柱香后,屋内角落里的熏香快要燃尽了,琼萤缓步进来又重新换了新的,刚要出去,便听赤嫄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么说来,这位织炎救过哥哥性命,修为高深,又为人正派,确实值得深交。”

离顷点头,“不错,所以这次我便想着顺路去拜访他。”

说到此处,离顷顿了顿,继而道:“我其实是想你替我去拜访。”

“替你?哥哥自己不去吗?”

赤嫄蹙眉,难不成又和前世一样,哥哥又突然有急事?

离顷看出赤嫄眼中的担忧,哂笑,“我便不去了,父君信中说了,说是南海又出了黑鱼泪,刚好阿娘也许久没有和南海的表亲见过面了,有些想念,便带着阿娘去了。”

族内不可一日无主,离顷只得留在族内,主持大局。

“什么嘛,肯定是阿娘想去南海玩了,父君不舍得阿娘,巴巴跟着去了。”

赤嫄噘嘴,小声嘀咕着。

对此,离顷已经看开了,自他开始接手妖族事务以来,父君和阿娘便时常不在族内。

“如今父君阿娘不在,我王族不能没人留在族内。此次出行,你五日后提前启程,先行前往央掖洲外的虚无林,织炎便在那里修炼,拜访完之后,可前往紫琼崖与听蓉汇合。”

赤嫄眉头一挑,央掖洲?竟是在后古神界外的虚无林里?

前世可没有什么隐士高人,哥哥也未曾提起过这位挚友,看来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赤嫄垂眸掩去眼底的异色,点头应下。

离顷又断断续续嘱咐了不少事情,直到夜深方才离开。

打发走了哥哥,赤嫄立在窗前,一袭天青色的碧波裙衬得她身形修长,浸在夜色中,仿佛浑然一天。

“织炎……”

她仰头看着屋檐下无声落下的雨滴,嘴中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从来没听哥哥说起过?前世哥哥是因为他才没去丹穴山吗?

赤嫄眉头紧蹙,手指在窗柩上轻轻敲着,因着今日突然出现的变数,她心中有些不安。

“殿下,夜深了,小心着凉。”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赤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头看向琼莹,“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琼莹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赤嫄挑眉,琼莹自幼便随侍在她身边,她的情绪但凡有些不对,琼莹都是第一个察觉的。

大梦前生,一念初醒,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何况是琼莹呢?

“无事。”赤嫄顿了顿,沉声道,“明日让梅姑和未竟陪我出去走走。”

“是,殿下,”琼萤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低低应声,察觉到赤嫄语气中的异样,她未敢出言。

服侍着赤嫄睡下,看着她闭上了眼睛,琼萤这才轻步退了出去。

等琼萤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赤嫄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萤光渐渐被黑暗吞没。

——

第二日一早,赤嫄便带着梅姑和未竟出了妖族。

梅姑和琼萤都是她的贴身侍女,只琼萤平日里爱说笑,性子活泼,梅姑性子沉静,又不爱说话,她看着也有些不喜。

所以前世,她总是带琼萤出来。

然而重来一次,她却更喜欢梅姑的性子,安静,沉默,寡言,但又不失聪慧。

如今她修为大涨,之后还会掌管妖族暗部,分担兄长身上的担子,梅姑这样的性子才更适合留在她身边。

相比而言,琼萤的性子有些过分跳脱了,需要稍加磨炼,沉下心境。

至于未竟——

他是她的护卫,是她亲自从暗部挑选的,只衷心于她一人的护卫。

她自是相信的。

——

妖魔两族世代交好,中间只隔着一座城池。

因地处妖魔两界的交界处,也被称为妖魔城,此城不受妖魔两族管辖,却受妖魔两族庇佑,因而鲜少有人在此处闹事。

城内既有人类,也有妖族,魔族,甚至偶尔还可见一两灵族之人。

此时正是晌午,城中人来人往,熙攘热闹,秩序井然,叫卖声不绝于耳,偶有幼儿玩闹声传入耳中。

许是受到了热闹气氛的感染,赤嫄面色也放松了些许,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上,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直到走到一家茶馆处,她才顿了顿,随即提步走了进去。

梅姑和未竟见状,也沉默着提步跟上。

一进店,便有一位手执团扇的少女起身迎来,她面色清雅淡丽,气质出尘,与她这件茶室很是相配。

“姑娘可是要喝茶?”玄羽笑道,一双杏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衣着华贵,上身着了一件天蚕丝织就的交领小袄,下身打了一件鲛纱裙,上面随便一颗珍珠,在外面便是万金之数,可见其身份尊贵。

赤嫄听到她的问话,眸光一闪,笑着回到:“店主说笑了,来茶馆自然是喝茶的,只是……若是能择一处临窗包厢,俯瞰街景,那是再好不过了。”

玄羽听闻,脸上的笑容亲切几分,“姑娘身份尊贵,可移步楼上,临窗望去,妖魔城尽收眼底,景色别无二致呢。”

赤嫄察觉到店主的打量,面上却不露分毫,跟着店主上了楼。

“姑娘小心脚下。”玄羽轻声提醒。

“多谢店家,不知如何称呼?”

玄羽掩扇轻笑,“姑娘唤我玄羽便好。”

她推开天字号包厢的门,请了赤嫄进去,“姑娘还是一人进来吧。”

梅姑和未竟见状,看向赤嫄,见赤嫄点头,这才停下脚步,只守在门口。

玄羽走进包厢,吩咐人上茶,等侍从都退了下去,她这才正式抬眼打量眼前这位妖族王女。

容貌昳丽,风姿绰约,气质尊贵。

果真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

“这是玉露饮,是从仙界传过来的,殿下可尝尝。”

听到殿下二字,赤嫄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对方察觉,索性也坦然望去。

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果然满口生香,就连经脉之中都似有清泉涌动。

“果然不愧是飞翼阁,就连待客的茶饮之水都是取自仙界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弱水呢。”

玄羽听了赤嫄的话,只笑了笑,“殿下光临我这小店,怕不只是来喝茶的吧?”

果然聪明!

赤嫄眼睑微抬,看向玄羽,缓缓道来,“外界传闻,只要价格合适,飞翼阁无有不卖?”

玄羽轻轻摇扇,眼含笑意的看向赤嫄,“生意人嘛,只要价格合适,自然什么都可谈的。”

赤嫄面色一喜,她稍顿,心下略略思索,随即缓缓低声开口。

“不知上古神器玉清瓶,玄羽姑娘可愿割爱?”

话音刚落,玄羽嘴角笑容一窒,摇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直起身子,看向赤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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