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路鸣舟八风不动,水火不侵。
高中时代拮据的生活,不被看好的职业初期,扣压的工资,三九寒冬蜷缩在齐洋家小小的折叠床里,这些时刻都不曾让他哀叹命运不公。
偏单单是那个少年心动的人,出现了又离开,留给他的那一夜,如梦似幻。却也只有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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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楚焕枝没有工作,但也没闲着。
他沉浸在写歌的状态中常昼夜颠倒,不巧,这几天路鸣舟频频去二队。他让汪晟把阿海提前拎回来,这些天一有空就去二队给阿海单独试训。
不得不说,阿海也是惨,小小年纪不满二十,年也过不安,顶着巨大的压力跟双冠王打双排,还打狙位。
以至于每次路鸣舟离开二队基地之后,汪晟都要给他来一次心理疏导。
而楚焕枝,下午六点,他睡醒了。
新歌的进度卡在情绪上,他是情绪灵感型的创作者,一旦情绪消失,或是转折,那么手里的作品就会不伦不类。他需要找回之前的情绪,衔接上。
所以路鸣舟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画面是这样的——
楚焕枝蹲在狗笼子旁边,漂亮的手指头戳着旺财狗盆里的狗粮。狗在他对面坐着,似乎是准许楚焕枝吃它的狗粮。
“……”路鸣舟掸了掸外套上的雨点,问,“数狗粮呢?买亏了?”
楚焕枝幽幽地抬起头,“又下雨了?”
“嗯。”路鸣舟说,“下的不大。”
自从楚焕枝进入创作状态以来,两个人在一天里见面的时间加一起可能不超过两个小时。
比如现在,路鸣舟要去分析阿海的数据,而且孟晋鸥已经确认晋升去擎达集团做新项目的领导,他没忘记裘峰锦这号人。所以回来后,他叮嘱楚焕枝叫个外卖吃,便上楼。
楚焕枝呢,捏起一颗狗粮,伸到旺财面前,在旺财以为这是喂给它,刚刚张开嘴的时候,楚焕枝再缩回来。
此时二楼走廊目睹这一切的路姓男子产生疑惑,“为什么你这么对它,它还喜欢你?”
楚焕枝以为他回三楼了,抬头看看,没说什么,又低下头。
嘁,楚焕枝撇撇嘴,把那颗狗粮放回旺财的饭盆,然后向前推了推,跟旺财说:“你吃吧,我不饿。”
路鸣舟:?
路鸣舟揣起手机下楼。
路鸣舟:“我白天不在家,你没吃饭?”
“我刚醒。”楚焕枝还蹲着,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换个背景他就是卖火柴的漂亮弟弟。
路鸣舟把刚揣兜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半。
“你……”路鸣舟换了个思路,“……午睡刚醒?”
楚焕枝眨眨眼,摇头,“我是中午睡的,但不是午睡。”
“你上一次起床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四点半。”楚焕枝搓了搓膝盖,躲开他的视线,看着旺财吃狗粮。
旺财似乎是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只吃饭不说话,呱唧呱唧的咀嚼成了偌大别墅里唯一的响声。
“年轻人,猝死局啊?”路鸣舟走过来,蹲下,连着旺财,一家三口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楚焕枝把下巴搁在膝头,“我写不出歌词。”
“写不出,才要睡觉。”路鸣舟十分中肯地对他说,“没听过一句话吗,‘梦里啥都有’。”
然而问题是现在他醒了,短时间做不了梦。
他下巴磨蹭了两下膝盖,闷声问,“你有空吗,能不能帮帮我……”
其实路鸣舟整个假期安排的非常满,他甚至在重新热声,因为阿海的数据和双排时候的表现并没有让他非常满意。如果临到最后不得不上场,那么拼个半身不遂也不能丢了这张老脸。
所以有空吗?
“有啊。”路鸣舟想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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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斤太阳。
看见楚焕枝电脑里这四个字的时候,路鸣舟感受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三楼两个主卧的布局是差不多的,书桌,衣柜、大床、小咖啡桌。
他和楚焕枝在小咖啡桌面对面坐着,他看看电脑,再抬眸看看楚焕枝,问,“太阳……论斤称的意思吗?切割太阳?这是……科幻主题?”
要不是睡过,这可真是个铁直男。楚焕枝想。
“不是科幻主题……”楚焕枝把电脑转回来,点了两下,再转过去。
音频开始播放,编曲不是非常的华丽丰满,以吉他和钢琴为主体,但旋律和风格又很民谣。给人的感觉像是初夏下午四点的公园,有人远远地拉着二胡,有人嗑着瓜子唠家常。
路鸣舟没想到两斤太阳原来是这种风格。很温暖,平和却不平淡,而且说起来……云江市确实很多天没见过太阳。
这么想着,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肩膀,又隐隐作痛。
“这首歌想写一个有点奇幻感觉的故事。”楚焕枝说,“类似一个小妖怪,他偷了一点点太阳,想在人间换钱,去买吃的。”
路鸣舟嗯着,点头,“结果小妖怪发现人类并不需要购买太阳,卖不出去,小妖怪饿死了。”
“……”楚焕枝欲言又止,“妖怪不食人间烟火的。”
“那就是馋死的。”
情商是真的低,低到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他并非有意,会直接暴起先揍一顿再说到地步。
然而路鸣舟很快反应过来,“不、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从逻辑上发展下去的话……嘶。”
忽然背后一阵异常酸痛感涌上来,路鸣舟下意识坐直起来以缓解疼痛。
这些天阴雨加上维持一个姿势久坐,不免的又开始疼。
“怎么了?”楚焕枝关掉音频,“你肩膀疼吗?”
“我……”楚焕枝见他不吭声,以为是痛狠了,“我帮你揉揉?”
闻言,路鸣舟原想说不要紧,话到嘴边咽回去。因为忽然想起楚焕枝单防自己,遂打趣他,“意思是,我不能碰你,但你可以碰我?”
“你这个制度有点过分了吧?能不能允许本平民申诉一下?”
路鸣舟脸上笑着逗他,“没事儿,你说让我怎么帮你?”
楚焕枝想听听外行人的建议,看看外行人的反应。音乐是除了暴力之外,世界唯一的共通语言。
但眼下路鸣舟的状态让他有一种“继续播放下去也只是平添痛苦”的负罪感,遂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你休息吧。”
说着,楚焕枝压下电脑屏幕合起来,抱在怀里。
他没有在赶客,他只是想让忙到晚上才回来的路鸣舟回去休息。
可在路鸣舟看来,约莫是自己在音乐上没什么造诣,还说他小妖怪被馋死,惨遭劝退。
“……也好。”路鸣舟抿抿唇,“有需要再叫我。”
想说什么,想说我看见你就不累了也不痛了,但是真说出来恐怕能把他吓到连夜搬走。
路鸣舟的表情没什么波澜,平静地站起来,平静地微笑,平静地离开。
回去自己房间,在浴缸里放水。
泡热水澡有助于缓解疼痛,当然了,只是暂缓。
热气很快腾上来,接着氤氲了整个浴室。镜子和磨砂玻璃沾上水汽,什么都照不清。放满水还需要等上一会儿,路鸣舟离开浴室,去打开电脑开始播放阿海的第一视角录像。
其实阿海并没有路鸣舟说的那么夸张,他预瞄的时间我家狗都能绕小区跑三圈。阿海只是有些职业选手初期的通病,怕背锅,过于谨慎,且频频产生自我怀疑。
这段时间路鸣舟从前也经历过。
从刚刚被选中,参加试训的盲目自负,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认为自己在茫茫玩家中被职业战队相中,那么必然有卓绝的过人之处。
继而开始各种玩活,开始像个花孔雀一样炫着自己的操作。什么跳狙瞬狙,打身体保一个完整的三级头,每个操作都在当时WR教练脆弱的神经上蹦迪。
他也曾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少年,后来才知道,天赋这东西,在职业电竞,只是块敲门砖罢了。
路鸣舟划着鼠标,在小规模交火中观察阿海的预判和反应。上帝视角下,阿海和路鸣舟单排时的谨小慎微一览无遗,看到人不敢开枪,攻楼不敢莽。
过分的惜命就是怂。路鸣舟关了录像,脱衣服泡澡。
沉进浴缸里的过程像获得了一个缓慢的加血Buff,所以说热水不仅需要多喝,还需要多泡。
泡澡带来的缓释效果立竿见影,整个人松泛了下来。
热水泡久了会晕,路鸣舟围条浴巾,刚出来,听见敲门声。
楚焕枝翻出来一张筋骨膏药,不成想这门一打开,先扑了他一脸热气。再定睛一看,此人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
他把膏药贴往前送了送,“……这个给你。”
“喔……”路鸣舟点点头,接过来,非常认真地翻过来阅读它的使用方法和适用症状,“谢谢。”
同时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打算关门的势头。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打算关上门,毕竟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碍观瞻。即使保持良好锻炼习惯的身材很不错,但光着个上身冲着人家还是会不好意思。
楚焕枝歪了歪脑袋,“你贴得上吗?”
酸痛的位置在右肩后下方,一个人的话确实不太好贴。
这个时候,路鸣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他是打算帮我贴上。
他让了个身位,让楚焕枝进房间,然后自己偷偷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是泡澡泡得发晕还是被楚焕枝两句话给说迷糊了。
只有一条浴巾的好处是,不必进行一个脱掉上衣的动作,因为没有上衣。
路鸣舟坐下,背对着他。
膏药贴上来的瞬间冰凉的,但路鸣舟不动如山,连下意识的微颤都没有。楚焕枝替他抚平,贴好,然后眼睛瞄了两下他左边后肩膀,稍稍靠下一些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黑色的,很细的一条线,却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线。它由粗到细,像笔锋。
“这是什么?”楚焕枝戳了一下那条线的尾端。
“文身。”路鸣舟回答。
“文身?”楚焕枝又看了一眼,“文的是什么?”
“一道疤。”路鸣舟说。
“你文了一道疤?”楚焕枝疑惑。
“我文了一道疤。”路鸣舟耐心地重复。
想来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徽章,把疤痕文在原来的地方,以此证明自己是个狠人,有着不凡的经历,没事别招惹。
楚焕枝有些好奇,“怎么弄的疤?”
路鸣舟:“你挠的。”
本文又名《双冠王的落跑甜心》(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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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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