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霁再醒来的时候,他的衣服被扒得所剩无几,来不及管后脖子的疼,拽住自己的裤子就挣扎起身。
“住手!干什么!你们!”
三两侍女一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都在侧耳等着春怡发话。
“做甚?你个男娼事到临头也要立个牌坊么?”
春怡正一肚子愤懑,自己本是宜妃指派给公子的随身侍女,近水楼台没有先得到公子青眼就罢,可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低贱男子捷足先登。
他用这张脸好好伺候公子也算了,左右也生不出个蛋,可雌伏床上的玩意居然还敢装贞洁闹不从,可笑。
“愣着干什么!押着他。”
侍女收到指令接着动作,春怡拿来不知是什么筒状物,带着些恨意说道。
“既是公子亲口吩咐,我便亲自把你洗得里外一尘不染!”
许明霁三两下挣开束缚,几个女生还押不住他。现在要紧的是怎么脱困,那人跑哪里去了,叫自己尊重逝者时那么义正言辞,现在逼良为娼算个什么事。
一时间盥洗房里人仰马翻,侍女们摁不住许明霁,眼睛也不敢明晃晃地往光着上半身的许明霁瞧。
许明霁三两下系紧裤腰带,绕着人满屋子周旋,找时机破门而出。
等在屋外的五乙听到声响,出声询问:“何事如此喧哗?”
屏风被扯歪,许明霁听出来了是跟在那人身边的侍卫,既然说要送自己去他床上,那不如先好好利用一下“姘头”身份。
等回话的五乙猝不及防地被一身滑腻的皮肉撞进了怀里,是只穿了裤子的许明霁。
五乙抓住他,转头默念非礼勿视。
春怡急忙先告状:“五大人来得正好!这娼子也太骄横了,不服管教,得叫大人好好治一治!”
许明霁心里白眼已经翻上天,要不是现代健身达人打不过古代练家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现下的他不看任何人,只是很经意地露出欲语还休的神情。
“我非不听管教。”许明霁语气三分埋怨七分委屈,要是姜序在的话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发小没安好心,准说不出什么好话,“可……男女终归授受不亲,伺候公子前怎能让姑娘先用了去?”
“你!”春怡被这人的尖牙俐齿气倒。
五乙皱着眉,公子从未带人回屋,他一时有些拿不准。要五乙打杀他可以使出很多种招式取人性命,但处理眼下这情况还是哥哥来比较得心应手,可惜五甲出去搜刮情报了。
许明霁一看有戏,松开混乱中拽在手里的筒状物,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噙泪欲泣,好不可怜,这是他小时候撒娇装病不上课的拿手伎俩。
“伺候公子?先伺候冰冷木头罢。”
他是公子要的人,若是传出去春怡确实理亏,她担心会被怪罪。
连忙为自己争辩几句:“五大人,可别冤枉了我。寻常女子便罢,男子在伺候人前哪能不仔细些,怕是会败了公子的兴致。”
“我的双手是摆设吗?要你们押着我收拾!”
许明霁还不忘情绪渐进,提高委屈的音量。
五乙自称对床笫之欢略懂一二,公子先前也确实是吩咐换身衣物,这人手脚齐全的没理由自己做不好。
“让他自己收拾。”
五乙示意春怡等人退下,春怡本想多说两句,但一想到公子就此厌恶许明霁,且有五乙这个榆木脑袋担着责任,应承后就离开了。
许明霁悄悄松一口气,暂且保住了清白,转头刚想道谢,还未开口。
“莫攀交情,快去洗净。”
一直没正眼看许明霁的五乙把人推进屋里,掩上门。
“一炷香后出来。”
“……”
王玚一回到寝室,还未歇口气就发现了不对。
一只来路不明的黑猫从窗台轻盈跃下,它青瞳深邃似不见底,通体黝黑只有吻部左边是白色的。
小黑猫直奔王玚,似乎很着急。
王玚顺势把它抱起来,举在眼前,似是不经意间向上瞥了一眼。梁上藏着的人瞬间冒了浑身冷汗,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那就一定没有活路了。
“哪里来的小黑猫?”
“喵——喵呜——”
小黑猫口不能言,四脚扑腾各比划各的,快把自己急死了,这王玚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谁?
“推我去院子里转转。”
五甲带着情报回来了,公子既不声张,他也假装没发现梁上的小人。
时局动荡,京城暗流涌动,总是有人按耐不住。
前不久,草原外族联合周边几个部落南下进犯,大哥王珀回城固守西都,粮草告急。家父接连上书三封,家姐在宫中多番斡旋,才终于在这月上旬从京城要到了食粮,军中早已怨声载道。
王家世代忠良,一直以来固守边疆保国土安稳,现如今麾下战士却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这实在令人齿寒。
当今君主却不理朝政,如同摆设,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肆无忌惮,各为己私,哪管得上军中何如,更遑论平民百姓的死活。京城里权贵们歌舞升平,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好不风流。
南王朝这颗参天大树,看起来枝繁叶茂,实则已被蛀空枝干,已经摇摇欲坠。
而王玚在战场上伤到膝盖后,便被召回京城,美名其曰静养为佳,实则不过是朝中多绑个人质罢了。
画地为牢还不够,少年将军为国负伤的名气在百姓间流传过广,不可。
新进状元柳清,面容姣好,出身寒门,所著诗赋大多心系民间疾苦,加之为人清廉。因而王玚起了拉拢之心,私下约见了几回。
却不知何时起,坊间盛传,这王家公子和那柳氏状元,日日夜里关起门来私语窃窃,那是比巫山的雨下得还勤呐。
话里话外都活像是在现场瞧见了些春色撩人的画面,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暗叹是非良人,上王府说媒的人都少了。
流言蜚语不是刀子,却也能溺死身陷其中的人。
王玚平白得了满身污名,被京城的尔虞我诈气笑了。干脆到自家京郊别院闭门谢客,清净几日,一为暂避流言,二为处理身边细作。
许明霁方才那一摔,就刚好摔到了清理完探子的主仆二人面前。现在梳洗干净了的许明霁,就跟在五乙身后,被带到了王玚面前。
“公子,人带来了。”
“嗯。”
既然流言四起,不若让它变成事实,何至于让各方势力抻长了脖子瞧来瞧去,累得慌。
王玚没有解读出任何一句喵语,把一直讨食的小黑猫交给侍从带去喂养,侧头好生吩咐五甲,不能让贼子白来。
许明霁接过轮椅把手,推着王玚进屋,这里所有房子的高低差都有缓坡。
他状似低眉顺目,一边记下进出路线一边在脑子里不停运转,虽然说就这人的长相而言,睡一觉完全不算亏,问题是他可不想供人玩弄,强迫就没意思了。
逃跑大约是行不通的,许明霁不清楚自己的武力值在这里能打得过几人,可他清晰地记得五乙刀剑和身上的血腥气,还有小径上的那些残肢断臂,这些都在告诉他,同类的生死无关重要。
死亡还是尊严的天平开始疯狂摇摆。
“唤何名?”
许明霁回神,在屏风前和抬眸的王玚对上视线,不自觉咽了一下。
“许明霁,公子可要饮茶?”
“倒是个好名,往后便唤你阿明。”小明的古代版本,叫阿明。
王玚自顾自地往里间去,候在门外的春怡靠过来小声嘱咐:“公子不喜饮茶,往后记住,你只倒温水。公子要就寝,你要接过外衣置于榻上,自会有婢子收拾。”
“谢姑娘提点。”许明霁不介意和春怡拉近关系,她相当于公子的贴身秘书,有许多一手的私人信息,他都需要了解。
草菅人命的年代,摸清顶头上司的好恶很重要。
许明霁进去将外衣拿出来,只见王玚倚在床头闭目养神,整个人都很慵懒,有几分像不设防的狸猫,一身松软的皮毛诱着人去触摸。
复又端杯温水回去,许明霁轻声说:“公子,可要饮水?”
“嗯。”王玚接过温水抿了一口,从头到脚打量这个刚捡回来的人,“倒是贴心。”
许明霁立在那,把轮椅的木纹数了一遍又一遍,乌木表面光滑隐有油润感,古雅深沉,看起来就值一套房,市中心地铁上盖的那种。
“愣着作甚?苦心送你来的人没教好你?”
装傻充愣行不通,还好这人长得不错,一位即将**的老总这么麻痹自己。
伺候完眼前人脱鞋松衣,许明霁腰间就多了一只手,暧昧地试探。王玚不动声色地想,倒是把好腰,便顺着衣襟往里探,细皮嫩肉的,是养得精细。
天知道许明霁冒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默默僵住了。第一次有人这么调戏自己,他都快忍不住一把甩开,出口成章了,实在憋屈。
王玚甚觉有趣,准备再逗弄逗弄。
“方才衣不蔽体的模样,倒是不见羞涩。”
“……是我怠慢公子了。”
两眼一睁一闭,许明霁忽地俯下身,两人贴近,换另一个人紧张了。他只是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唇,呼吸很近,空气都是潮湿的,许明霁带着腰间的手缓缓拉开自己的腰带。
既然横竖都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不如做条快乐蹦跶的鱼。谁睡谁不是睡,他一定会好好伺候这位公子的,就是不知道掐着脖子的话,人能不能呼救惊动外边的人。
“公子要阿明如何,阿明便如何。”
王玚抓起领子把人扯得更近,在许明霁耳旁嗤笑一声,然后把眼前人放倒,撑起身压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
还是一样的脸庞和身子,王玚突然没了刚才的兴致,许明霁太主动了,刚才一脸木讷紧张的像个处子,现在的模样不知道在多少人床上张开过腿,他嫌脏。
但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总要把戏唱完的。
王玚余光看了一眼半掩的窗户,屋外五甲五乙守着在等信号。
随即俯下身,状似着急地在许明霁颈间亲吻,双手游走,拨开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
许明霁直直看着地床顶,任由王玚动作,但内心警钟敲烂,绷紧的肌肉随时准备掀开身上的人。
如果有谁看到了帷幕间交叠的两人,大抵是发现不了许明霁内心的挣扎与煎熬,只觉得这两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共赴**,好不缠绵好不要脸。
一片蜜意情浓,满室好春光,却被不知哪里来的箭簇轰然打破。
“公子!小心刺客!”
窗外忽地吵作一团,梁上之人也不知箭从何处来,可直觉告诉他们大事不妙。
床上倒很安静,许明霁后背全是冷汗,因为箭就深插在他脸旁,距离不足半指。
王玚把箭拔了出来,紧接着盯住许明霁,像猎豹盯住了兔子。
许明霁深感不妙,连忙出声:“公子……”
箭头狠狠地刺向许明霁的眼睛,最终却是偏了,松了手劲落在右肩。
许明霁闷哼一声,血很快染开,猩红刺眼。
五乙在屏风外朗声道:“公子可安好?刺客一死一逃,属下请罪。”
“要你何用!伤到阿明,我要他五马分尸!”
许明霁摊在床上一动不动,手里还拉着王玚的衣摆。
王玚言辞激愤,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片平静,离开前对许明霁说:“安分点。”
没有伤到骨头,王玚对自己有这样的自信,但心底却带着些几分莫名的烦躁。在屋外,王玚临走时皱眉吩咐:“叫李老来给阿明疗伤,别留下伤患。”
下人连连称是,不敢触公子霉头。
李老本是军中大夫,医术高明从鬼门关救回了不知几数的士兵。如今年纪大了李老就随王玚回京城,也算是有个照看,他是看着王玚长大的,
许明霁的伤,李老清创包扎好留下药就准备离开。走之前,端详了一番许明霁,叹一口气,或者是对青年误入歧途的叹息。最后只是摇摇头,没多说什么,丢给许明霁几盒膏药。
“用在那处将养着,少受些罪。”
“……谢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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