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结束,一行人踏上下一个目的地,K国国家自然公园,公园距离酒店大约需要五小时车程,上车后,除了导游外的其他人,全都默契地开始补眠。
这前几天江木白和团友们已经混熟了,他们一家人顾及到他是一个人出远门,对他也分外照顾,他正带着小女孩给他的U型枕头,睡得香甜。
不知过了几时,车外传来一声巨响,驾驶位的K国导游看到前方升起一股黑烟,他握紧方向盘,赶紧踩下刹车,车停了下来,他神情紧张,转过头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国内导游:“前面感觉不妙,我们在这里先停一下,我联系下旅行社那边。”
国内导演点点头,看着前方的烟皱紧眉头,他想起早饭时江木白的话,不禁捏了把汗,不会这次运气这么差吧。
这声轰响也震醒了后车厢补眠的团友,江木白猛地睁开眼,从后扯着脖子往前看,远处的空中挂起一股黑烟,黑烟的位置可能离车辆有一公里,他大声问道:“导游,现在是什么情况?”
国内导游扭过身看着他:“前方有点问题,导游正在联系当地的旅行社,问问情况,我们先停下来,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慌。”
江木白哪能不慌,K国导游正打着电话,嘴里说的是他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几拉呱啦的,语气很是激烈,似乎是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吵架,众人都等待着K国导游的电话结束,等待下一步安排。
五分钟后,K国导游放下手机,他的脸色看上去明显不好,汗水从鬓角流下,他随意擦了把汗,郑重且严肃地说:“我们国家突然内乱了,估计形势很不好,我们必须马上终止行程,回到首都机场,送你们离开,不然……”
他的话没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车厢里一片寂静,小女孩在妈妈的怀里,小声地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拍拍小女孩的背,低声道:“没事,我们要回国了,这边不安全。”
小女孩瞪大了眼,有些懵懂,她从未经历过战争,自然不懂战争的残酷,只是听话地“哦”一声。
江木白的脸煞白,双手攥成拳,心蹦蹦乱跳,刹那间,脑海中闪过无数战争的画面,断肢残臂,血肉成河,在危机之时,他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的竟然是沈柏,沈柏外派K国,不知现在情况如何,遭遇战乱,外交官总是最后才撤离的,他打开微信,点开沈柏的头像,然后又放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候,又应该发什么过去……即使发了什么,对方是否会回复他,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吧。
车辆调头驶离,原本来时畅通无阻的路,如今已经有堵车的迹象,副驾驶座上的导游低着头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双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连续地敲击,等待,敲击……
江木白在网上搜索K国的新闻,新闻页面首页,K国内乱的词条高高挂起,他点进去。
今日K国政府宣布全国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截止目前,政府军和**武装组织的交火已造成20人死亡,130人受伤,目前双方的交火主要位于南部地区……
他皱着眉看完报道,内心愈发焦急了,虽然从未经历过战争,却深知战争的残酷,世界是不太平的,只是我们的国家一直处于和平当中,前几年的Old病毒的肆虐,和去年的核污染水的公开排放,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四分五裂,战争、瘟疫、环境污染……席卷全球,没有人能在这一团糟的世界里独善其身。
前方的路上越来越堵,车辆从四面八风奔向首都,这时候可能首都是最安全的吧。
国内导游的声音从前车厢传来,他满头大汗,颤抖着声音说:“大家一定要配合我们俩,目前这边的形势特别不稳定,回国的机票已经没了,机场目前禁止任何民用飞行器的起降,我们现在先往首都赶,那边还算安全,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地叹气声,江木白先表态:“好,我肯定配合你们,特殊时期大家相互照顾。”
“嗯,对我们相互照顾,一定会共渡难关的。”小女孩的爸爸说。
紧张感并未因为几句话就此结束,离首都距离的接近,越能切身感受到严峻的氛围,他们已经行驶了八个小时,距离首都还剩20公里。
车窗外的路上夹杂的当地的居民,他们拖家带口,在路上急速前进,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的,烈日暴晒下,佝偻着背,背上背着大包,手里也拎满了东西,脸上布满汗珠,汗珠缓缓汇合,聚集成一条条小溪从脸上滑下去。
汽车已经堵得已经完全不动了,前方似乎有军人正在查验身份,这意味着他们即将抵达首都地区。
江木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赶紧给父母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说明自己已到首都,叫他们别担心自己的安全。
老人家的声音满是焦急,却只能再三告诫他注意自身安全……
挂完电话,江木白看着车窗外比肩接踵的人流,反而沉寂下来,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不知道沈柏现在在干什么?该是忙得很吧。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临时检查站,因为一车的外国人所以程序格外严格,也是因为外国人所以很顺利的通过了检查站。
和几天前刚到的情况毫不相同,如今的首都仿若蝗虫过境一般,兵荒马乱,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个个神色凝重,整个城市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
一行人抵达机场,机场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大家根本挤不进,只好在车上等待,两位导游手机不离手,随时等待来自旅行社的最新消息。
江木白的心愈发平静,想起还是研究生时跟着老师去科研,在科考船上突遇海啸,船只在巨浪中翻滚,当时以为必死无疑,紧张得全身发颤,可老师只淡淡说了句,人命在天,人类无法对抗大自然,我们只能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岗,说完便走到驾驶舱直面狂风骤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为了节约电量,江木白的手机早已调至低电量模式,他侧着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等待是虚无,为了节省汽油,车里的空调早已关闭,封闭的空间燥热不堪,汗水沿着背脊滑落,白色的短袖早已汗湿,**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如同戴上紧箍咒。
“大使馆有消息了,我们去机场码头等待,大使馆协调到了客轮,先送我们到I国,然后从I国回国!”国内导游兴奋地说。
大家迅速辗转到附近的机场码头,码头上人头攒动,不远处竖立着一杆C国国旗,旗帜随风飘扬,飘荡到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向着红旗奔去。
江木白跟随着人群走近,旗帜周围已站了一百来人,明显也是游客的打扮,有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工作人员正在登记人员名单,他们也站了过去登记好自己的护照信息。
有人询问道还需要等待多久,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回道,具体时间他无法作答,战时特殊时期谁也不能保证,但是他们会和大家一起等待,直至送回国。
天已经完全黑了,漆黑的天空中闪着漫天的繁星,码头上的灯光昏暗,江木白随意地坐在地上,抬着头平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他似乎不是在逃难,而是像日常的每一晚的抬头一望。
夜已深,耳边时不时传来炮击的声音,天空也划过炮弹的轨迹,人断断续续地抵达,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地站着或是坐下,繁星谢幕,天空又变得灰白,太阳慢慢地从海平面上升起,远处缓缓地驶来一艘轮船,人群中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五分钟后,轮船终于靠岸,一夜无眠,沈柏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和码头上驻守的同事交接着信息,拿着登记名册的手颤了颤,目光停留在江木白名字那行,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摸着刚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朝着人群中扫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江木白,他站在人群里也看向沈柏,两人对视一秒后,沈柏移开目光,转头继续和同事交接工作。
这艘客轮是驻K国大使馆紧急租赁来的,大概能载客500人,目前码头有大概1000多人,还有许多在路上的C国公民需要转移,目前出境K国只能依靠陆路和水路,沈柏负责水路撤离,他需要在这里等待,直至人员全部安全撤离。
沈柏看着统计的人数,眉头紧皱,目前只有一艘客轮,但名单上的人早已超过客轮的载客量,而其他船只还在协调中,只能按照先来后到撤离一部分,他拿着喇叭宣告这一消息:“我们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撤离大约500人,后面还有客轮即将到达码头,请大家不要着急,我是驻K国大使馆参赞沈柏,我会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直至最后一人登船。”
沈柏话毕,人群里鸦雀无声,须臾过后,有人发问:“下一艘船什么时候能到?”
沈柏攥紧手,实话实说,“目前无法得知具体时间,”顿了一下,抬高音量,“但我答应大家,一定会接大家回家。”
四周传来嘈嘈杂杂的讨论,他非常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在异国他乡,身为外交人士,行事也诸多不便,每个外交人都在尽全力保障,他说:“希望大家理解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能解决的一定解决,异国他乡,请团结一致!现在我们开始登船,念到名字的请上船。”
“……江木白。”沈柏匆匆看了他一眼,继续念下一个名字。
江木白登上船,两个小时后,抵达了I国的一个小岛,被驻I国的外交人员接到后,立马送到I国机场,飞行十几个小时后,顺利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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