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就要为期末,也就是一模考作准备。许嘉清去得很早,他怕去晚了,罗栎会当着全班级得面和他兴高采烈地大声打招呼,起码,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
可惜,他还是去晚了一步,好在教室里没几个人,别人也就是抬头看了眼。
他讪讪地朝罗栎点点头,礼貌地笑了一下。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罗栎朝他走近。
“嗯……我去上个厕所。”许嘉清从罗栎身边擦身而过,低垂着眉眼看都不看罗栎一下便快步走出了教室,罗栎望着他背影,脸上的笑意渐隐。
许嘉清躲在厕所里,原来早到是个错误的做法,在空荡的教室,尴尬就像一只大象席地而坐。手龙头里的水哗哗流淌……
午饭的时候,罗栎如同往常一样找他一起去食堂吃饭,罗栎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脑袋挨近脑袋,在耳边说道:“走,吃饭去了。”许嘉清一转头刚好对上罗栎漂亮的眼睛,弯弯俏俏,对他眨巴了一下。他心里瞬时一哆嗦,以往,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居然这样的暧昧,他心里自责,是不是自己以往的无所谓才让罗栎萌生了喜欢的错觉。
“我还不饿,你先去吧。”
罗栎跨坐在许嘉清前面程玲玲的空位上,下巴枕在拳头的虎口处,抬眼看着许嘉清道:“那你什么时候饿呀?”
“我……”
“陪我去吧,我饿了。”
“阿栎,你和王朝他们先去吧,我一会自己去。”说这话的时候,正巧着王朝几个人站在教室门口的地方“栎哥栎哥”地呼喊罗栎。
“那晚上一起吧。”罗栎笑笑随着王朝他们去了。
教室里人都空了,只剩下许嘉清一个,他想干脆等罗栎吃完了回来自己再去。等着等着,最先去跑去食堂的那批已经回来了,走廊上嬉闹声越来越响亮,去的人都回来了,最后连王朝他们都回来了,但是却没有看到罗栎。
许嘉清问道:“王朝,阿栎呢?”话音刚落他看到罗栎从后门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纸袋子。罗栎走到许嘉清跟前,说道:“还不饿吗?食堂都收摊了。”
“我……”
罗栎将纸袋放在许嘉清课桌上:“给你买的,吃这个吧。”是学校食堂面包房的东西。
“谢谢,多少钱?”
“不用。”罗栎走向了王朝他们,嘻嘻哈哈说笑起来。
许嘉清打开沉甸甸的袋子,罗栎给他买了两个面包、一瓶牛奶,还有一盒豆腐块似的甜品。上回吃的时候,他跟罗栎说,觉得特别好吃。
许嘉清心里愧疚,他不是个能直面巨大难题的人,相反,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他擅长逃避问题,最好问题可以自己解决自己。他想用逃避的方式让罗栎有所顿悟,眼下看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反倒积攒误会,让感情藕断丝连。
最后一节是许娉婷的课,散课得时候,她说道:“下学期学校不强制住校了,有需求的可以单独找我。不住的近期也可以先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回去,期末考完一周要清空宿舍。”
底下一片欢呼,除了那几个住得远的,大多数都嚷嚷着:“总算可以回家住了!”
“终于可以吃我妈做的饭了!”
“再也不用拉线了!”
王朝戳了戳罗栎问道:“栎哥,你还住校不?”
“不知道,没想好。”
“我反正肯定住,你也住呗,你家那么远。到时候人少了咱俩能一个宿舍。”
“一个宿舍干嘛?抄我作业吗?”
“哪有!”王朝憨笑了一下,罗栎拍拍许嘉清道:“嘉清,下学期你还住校吗?”
许嘉清想了想道:“大概不住了。”
许久后,罗栎又道:“一会我们一起去食堂好吗?”他极尽温柔之意,甚至带着些讨好和央求。
许嘉清自然听得出其中之意,点点头道:“好。”
他想,罗栎定是想向自己确认一个个答案,结果散了课,出乎意料的,罗栎居然招呼王朝他们一起,一群人一道安安生生地吃了一顿晚饭,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这让许嘉清觉得很奇怪,饭过之后,他趁着王朝几人不注意,拉住罗栎在他耳边轻说:“阿栎,我们去走走好吗?就我和你两个人。”
罗栎看着他,笑笑道:“好啊。”他转头对着王朝他们高喊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嘉清去散个步消消食。”
“操,干嘛!约会啊!”王朝几人嬉笑着。
罗栎转头对许嘉清眨眨眼:“学长,我们是去约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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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经常有老师学生在饭后,到了冬日,寒风四起,如钩刀刺脸,空旷的操场上一人没有。
“阿栎,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罗栎伸手去拉许嘉清的手:“冷吗?”
“别这样。”许嘉清抽回了手,举在自己胸口处,不肯放下。
“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罗栎看着他,冷风呼声过耳,在沉默的几秒后,他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逃避我。你讨厌我嘛,嘉清学长?”
罗栎的话出乎他的意料,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显露出委屈,那双弯弯的眼睛里透出哀伤,叫许嘉清更加愧疚,他立马反驳道:“当然不是!你没有做错,是我的问题。对不起,阿栎,我应该好好和你说清楚的。”
许嘉清深呼吸一口,接着道:“你让我考虑,我想过了,我很高兴你认可我,喜欢我,但是阿栎,我没有办法和你交往,对不起。”
“因为我是男生?”
“不,因为我对你,只是朋友的感情。”
“阿栎,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你觉得我对你很好,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许嘉清顿了顿道:“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妈和妹妹去世了。我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我担心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他将袖子络得老高,摊开手掌心给罗栎看。
这么多年过去,许嘉清手臂的伤疤已经不再如当初鲜血淋淋,但是白色微微凸起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像是枯枝嵌进了皮肤里,一株株紧密地排列着,触目惊心。
“你看,很可怕很恶心吧?”许嘉清放下了袖子,笑着道:“你说我温柔,说我好,只是因为看到了我好的那一小部分罢了。说到底,其实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又怎么会是喜欢呢?”
他见罗栎没有应答,立马乘胜追击:
“阿栎,如果你不嫌弃我,以后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好吗?”他伸出手,以示握手之意。
罗栎看看他,又看看他伸出的手,罗栎的面上毫无表情,显得冷峻而严肃,这是许嘉清从未见过的神情,他在心中不禁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的说法有问题,或许像罗栎这么受欢迎的人,也并不屑他这样一个朋友吧……
许嘉清收回了手,可就在那一刻,罗栎拉住了他的手,握了握。许嘉清一下松了口气,心里偷偷念叨:“这才是么……”
思绪还未落地,罗栎手上一使劲,许嘉清一个没反应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阿栎!”他试图挣扎,推开罗栎,罗栎却将他抱得更紧。
“你说得对。”罗栎在他的耳边轻语:“让我这样抱着你最后一次吧,然后我会放下这份不成熟的感情,我们还是好朋友。”
“阿栎……”
罗栎比刚才抱得还紧,他将脸埋进嘉清的脖颈间,深呼吸了一口。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个海王跟他吹牛说自己能闻到女人身上独有的气味,讨厌的女人是臭的,钟意的女人的味道就能叫他发狂,这股味道在脖颈之间最为浓郁。
嘉清身上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像是风吹过青草地扬起的清新,这种味道叫他安心,也叫他难以自控……
他松开许嘉清,摆出熟悉的笑脸:“好了,我满足了,我们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他又撒了谎,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从头顶到脚跟,整个人火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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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一模考试,这是下学期填写志愿的重要参考,许嘉清必须一心扑在学习上。
目前除了数学这一科以外,其他科目都很稳定,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他可以花更多心思在数学上,这几天搬离氛围非常好,连像王朝这类平时只知道抄作业的都逐渐上了心思。罗栎的成绩比之前还要好,几次的校考全拿了第一,他毫不吝啬教许嘉清题目。
石壕宇已经搬回了家住,夜里只剩下他俩在宿舍面对而坐,在两盏台灯的映照下一起学到很晚,然后一起去洗澡。一开始许嘉清还觉得有些顾虑,但罗栎一直表现得很自然,连眼神也不会多在他身上停留。
慢慢地,也就没了所谓,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
“晚安,阿栎。”许嘉清调好闹钟,熄了手机准备睡觉。
罗栎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嘉清,明天你会搬走吗?”
“明天?哦,是啊,明天周五了……”许嘉清都还没把这件事和许儒树说,他说道:“我等过了一模再说吧,搬东西太费心思,再说,考完还有一周的补课呢,那时候再搬也来得及。”
“那太好了,我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许嘉清现在对于罗栎的话比之前要敏感不少,他斟酌了一下道:“没事啊,以后你可以和王朝一起住。”
“我不想和他住。”
“为什么?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罗栎没说话,一会才道:“别说他了,等你要搬的时候,我来帮忙的。”
“好啊,那先谢谢了。睡吧,阿栎。”
“嗯,晚安。”说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安静的房间里渐渐响起许嘉清平稳的呼吸声。这时候,罗栎睁开眼睛下了床,起身站在了许嘉清的床头,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嘉清已经睡着了。自从上次就诊减药后,现在只用两天吃一次药。嘉清说过,这类药物大多有嗜睡的副作用,每次吃药,他就会睡得特别熟。
罗栎拨弄许嘉清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隽丽的眉眼,他用目光勾勒,自眉眼到鼻梁,最后停在了嘉清的唇瓣上,他靠近嘉清,浅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起伏,接着钻进心脏,像只小手似的,于他的心弦之上胡乱拨弄……
“骗你的,我怎么可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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