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岛是A国唯一的热带岛屿省份，位于A国南海北部。热带季风带来大量温热的水汽，南海岛全年温暖湿润，四季如春。

即便A国其他省份已经进入了冬季，南海岛依旧如夏天一般。如果遇上艳阳天，海水清澈见底，如同透亮的蓝色果冻。

遇上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走在有海岸边也机会透过海水看到颜色绚烂的鱼群。

几周前，一些工人在距离沙滩的不远处开始搭建一个圆型舞台，在三天前刚刚竣工。舞台上即将举办几个大型活动，其中包括宋铭耀即将参加的招商会。

舞台朝向海岸的一侧摆着评委席，最前面是一个影院里常见的巨幕和一个演讲台。舞台后侧摆放了很多椅子，这些椅子供来参加招商会的人们使用。

工人们用钢筋临时搭建了一个圆形的围墙，上面支着帐篷式的顶棚。

围墙东西南北的四个角各有一个门，门上面搭着的是白色的帷幕，帷幕随着海风翩然而起。如果来参加活动的人太多，这些帷幕会被撤掉，记者就不进入场内，而是从四个门外进行拍摄。

从舞台铺出一条木板搭建的小路，小路连着海边的一家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

宋铭耀穿着黑色西装从酒店走到圆型舞台中，他在后面的位置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几个公司的员工看到宋铭耀后便叫了声宋总，然后坐在他的身后。

林黎打了个招呼，接着坐在宋铭耀的身旁，李秘书坐在了宋铭耀的另一侧。

宋铭耀展开手中的号码牌，他抽到了最后一个号码，他需要等其他初创公司讲完再上台。前面的几家初创公司都是些小公司，宋铭耀最期待的是排在他前面，也就是倒数第二个上台的永青医疗的演讲。

林黎的叔叔林永波在大会前曾经口出狂言，他想要大部分的市场。而且，他们还请动了裴小雨给他们做学术演讲，看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宋铭耀也想知道他们永青医疗究竟有多厉害。

初创公司代表已经陆陆续续入座，招商会即将开始，但评委席一直没有来人。

“登登——”

随着悠扬而饱满的管弦乐声音响起，六名身穿黑色西装，表情严肃，年龄在四五十岁的男子走出了大酒店。

他们沿着木板小路走到围墙处。一位酒店服务员连忙跑上前，将白色帷幕掀开。

在白色帷幕掀开的瞬间，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快门声不断。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宋铭耀的父亲宋启霖，他嘴唇微抿，气场震慑人心。他停下，整理了一下西服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目光看向前方，在闪光灯的不断照射下走到了评委主席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随着宋启霖坐在自己座位上，其余跟在宋启霖身后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依次入座。

宋铭耀看到父亲宋启霖在看自己，于是将目光移向别处。

“首先让我们欢迎评委主席——著名的A国科研院院士兼启明医疗集团主席宋启霖先生。”主持人说道。

宋启霖是医疗领域横跨学术界和业界的大佬，是给先进医疗行业第一个定下规矩的人，掌握A国先进医疗的最高话语权。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响声。

接着主持人简短的介绍了大会的内容，来到此次招商会的投资人作为评委可以现场选出想要投资的项目，并将支票在招商会结束后送给创业公司。

接着，招商大会开始，帷幕内十分安静，只剩下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几家公司的创始人都展示了公司最新的成果，并给出了投资回报的预期。

在每个人演讲结束后评委组都会给出相应的点评。前面几家公司的看点很少，点评也不多。

宋启霖始终没有发话，似乎没有让他感兴趣的公司。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宋铭耀一直盼着的永青医疗的人终于上台演讲了。

他们先分析了一下细胞医疗所面临的局势，包括世界和国内的市场情况和各国对新科技的政策扶持情况。

宋铭耀觉得他们这些分析做的很充分，他随手在本子上记录了几条之前忽略的信息。

宋铭耀有点口渴，他端起桌子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此刻，他抬眼看到PPT换到了下一页，那页展示的数据是关于在细胞中加入的一些微量元素的数据图。

“细胞内部的蛋白质具有巯基。”林永波说道，“这是我们的创新之处。”

“咳、咳。”

听到这句话，宋铭耀被水呛了一下，在台下直咳嗽。因为元素图里面显示硫的含量为零，因此不可能有巯基，而林永波竟然将根本没有的东西说成卖点，实在是好笑。

“宋总，”李秘书在一旁打趣道，“林总睁眼说瞎话了。”

宋铭耀忍住没有笑出来。

当林永波演讲完，整个场子静了下来。永青医疗的员工率先鼓掌，因此带起了陆陆续续的掌声。

坐在台下的创业公司总裁基本上都是技术出身，因此都明白永青医疗刚刚闹了个笑话，台下的人们沉默着，忍着不要笑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宋启霖动了动话筒。闪光灯再次亮起，照在宋启霖的脸上。

刚刚，宋启霖没有给予任何一个公司任何的评价。林永峰的手指相互搓着，他也知道自己的公司没研究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十分紧张。

场地内静悄悄的，只有海浪的呼吸声。

宋启霖说道：“做的不错，勇于大胆尝试。”

宋铭耀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有些惊讶，因为父亲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夸赞了永青医疗——他不该说出那句话。

作为学术泰斗，宋启霖不仅直接规避掉了永青医疗犯下的错误，还给予了永青医疗“很高”的评价。

“时间有限不做过多评价，下一个公司来做一下介绍，然后我们给出各自支持的新企业。”宋启霖说道，“下一个，新医药科技公司。”

宋铭耀走上了讲台。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详细地说明了公司的发展历史和现有产品，并介绍了即将要推出的新产品，对新产品的市场回报率进行了估计。

新医药在人工细胞领域已经做了很多年，新医药是为数不多的已经将产品投入市场的公司。

很多公司的人工细胞还只在研发阶段，只是在给投资人“画饼”。

宋铭耀有把握他能拿到绝大部分的投资。

宋铭耀展示完毕，他对台下同行和评委都表示了感谢，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新医药的实力有目共睹，现场掌声不断。宋铭耀轻笑，他为了这个招商会不知熬了多少夜，他觉得这些掌声都是他应得的。

“我说两句，”坐在宋启霖旁边的投资人贾浩说道，“我来之前没有想到初创公司能做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做的很好。当然，后续的产品怎么运作我还想要更深入了解一下，一会儿可以私下讨论。”

贾浩笑着看向宋铭耀。

贾浩是启明医疗集团的二把椅，在宋启霖忙的时候经常会到宋家帮忙，宋铭耀习惯性叫他贾叔。

贾叔长得就很温柔，喜欢笑，性情和宋启霖完全相反。

宋铭耀身旁的李秘书碰了碰他，低声对他说道：“宋总，启明医疗的一把椅是您的父亲，二把椅是您的贾叔，启明集团肯定会投您。”

宋铭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紧张。

“这种招商会都是给外人看的，其实投资人想投哪家企业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李秘书说道，“您别太认真了。”

“还不清楚呢。”宋铭耀说道，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因为刚刚宋启霖对永青医疗的评价很反常。

“老宋，你是什么想法？”评委席上，贾叔对宋启霖说道，“新医药是不是做的很好？”

宋启霖又动了动话筒，闪光灯再次闪了起来。

“新医药所做的工作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宋启霖说道，“没有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数据出来。”

宋铭耀十分震惊，他将数据放了整整十页PPT，比其他公司简单的一两页PPT都要多。宋铭耀感到了不公，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希望新医药的创始人把心思多放在公司上，”宋启霖接着说道，“而不是什么当什么网红。”

“哈哈哈。”一旁，贾叔只好陪笑，“你怎么突然提这事？”

宋铭耀来之前知道自己有了热搜的事，但他当时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觉得风波会过去，毕竟清者自清。

“一个网红来科技公司的招商会上来做什么，浪费我们时间吗？”宋启霖的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其他评委，“有听网红说怎么开创科技公司的这个时间，我们几个都能开一家新公司了，是不是？”

见宋启霖这么说，其余的评委都笑了笑。

没有人考虑在台下的宋铭耀的感受，宋铭耀很惊讶，他觉得至少父亲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提起儿子的八卦。

当不当网红和这个人是否有专业能力无关。

宋启霖像是没有什么可以贬低他的，于是硬找了一个理由。

宋铭耀很生气，他喝了一口茶水平复心情。

“现在所有人都讲完了，我们来依次选择，如果您想投这个公司，就将手中的牌子举起来。”主持人上台说道。

前面几家公司并没有人投，投资人们的选择最终只落在了永青医疗和新医药上。

“好，下面，选择永青医疗的投资人请举牌。”主持人说道。

现场一片静默。

在沉寂之中，宋铭耀看到自己的父亲举起了牌子。

在父亲身旁的贾叔看了一眼宋启霖，然后又看了看台下的宋铭耀。他的眼睛眨动了数下，接着举起了赞同投资的牌子。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同意宋启霖的决定。

不一会儿，又一个投资人举起了牌子。

然后，第四个人。

第五个。

最后一个人犹豫了片刻，最终也举起了牌子。

宋启霖和贾叔做出选择后，其余的投资者均追随了启明医疗的选择。

对于宋铭耀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主持人甚至都没有念自己公司的名字。

宋铭耀几乎要崩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一瞬间，宋铭耀感觉周边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灰白色的一片。

他看到人们纷纷上台和投资人握手拍照，他逼迫自己笑了出来，然后走上台与自己的父亲握手。

他露出一个假笑，摄像机让他戴上了面具。

招商会结束后，宋铭耀走入酒店大厅，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点上了一根香烟。烟雾缓缓散开，烟雾之下是一双迷茫的眼睛。

贾叔走进酒店大厅，他刚刚一直在找宋铭耀，看到宋铭耀后他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宋铭耀的肩膀。

“我想你父亲是在有意锻炼你，”贾叔说道，“你还年轻，你要允许自己会失败，挫折能激发你更多的潜力。”

宋铭耀看着他，他只想问贾叔“全部投永青医疗”的事是不是事先定好的，但他没有开口。

“哈哈哈。”贾叔看着宋铭耀阴沉的脸，笑了起来，“你很像年轻时的你父亲。”

“你要知道，老宋他已经老了。”贾叔说道，“你为什么要创办自己的公司呢？你直接继承家业就好了。”

“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启明’一个是‘宋启霖’的‘启’，一个就是小宋你的‘铭’字。”贾叔说，“公司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啊。”

宋铭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没有回话，他现在不想聊继承家业的事情。

他的双眼迷蒙，他看不到世界的色彩。那些摆放在酒店的鲜艳的花朵似乎都失去了颜色，或许是因为他们只占据了空间的一小部分？他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那些陆陆续续走过的穿着黑色或是灰色的西服的男人。科技公司的总裁和骨干都退到大厅中，这些人几乎全是男子。

他找到了答案。

很简单，因为在公司干到上层的男人多。

这是一个男人掌权的社会，而掌权的男人喜欢穿暗色的西装，所以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黑白灰。

更重要的是，掌权男子中的大多数人很理性，不喜欢表露情感。因而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走过来给失落的他一个拥抱。他感受不到温暖，所以觉得世界是黑灰色的。

就在这时，宋铭耀看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挤进了酒店大厅，并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穿着鹅黄色裙子的裴小雨，她让他所见的黑白灰的世界里增添了一抹鲜亮的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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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男人间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