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不欢而散。
一盏孤灯独照的办公室里，身材单薄颀长的男人抵坐在平整的桌面上，沈约盯着那扇被重重摔上的玻璃门，有些心疼地想：卫瑾川力气这么大，应该没把他的门给摔坏吧？
要是摔坏了他去卫家要维修费，是不是会显得他有点抠门？
沈约又想抽烟了，但他浑身摸了个遍，只摸到一个空了的烟盒。
第二天早上，卫瑾川还是臭着一张脸准时来给盛华当牛做马了。
他显然仍在记恨昨晚的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说话的时候语气梆硬，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张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似的。
沈约不负责照顾他的情绪，只是叫来琳达：“朋友的弟弟，我帮忙锻炼锻炼，你给人事那边打个招呼，之后人就交给你了。”
嘴里说着“朋友”，事实上卫子渝之前一直在国外，直到三个月前才首次在海城亮相，沈约也就那天晚宴跟对方见过一面，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可以说是完全不熟。
琳达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客气地向卫瑾川伸出一只手：“叫我琳达就好。”
卫瑾川虚虚回握，连琳达的皮肤都没碰到，冷淡地说：“卫瑾川。”
卫瑾川。琳达久闻这个大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当即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失望地收回目光。
脸倒是还行，身材穿着衣服也看不出什么，就是性格太差不会做人，从她进来到现在连个笑脸都没有，不像是来打工的，像是来当老板的。
实在不知道沈约喜欢他什么。
她领着卫瑾川去人事部门走流程，没一会儿就一个人回来了。
沈约看向她空无一人的背后，一顿：“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琳达扬起眉：“那当然，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沈约当然是相信她的办事能力的，顿了顿问：“给他安排了什么活？”
“还没到那一步呢，这小孩才刚来，我找了个人先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说完正事，琳达脸上的正色褪去不少，她也不跟沈约见外，直接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来直盯盯地看着他：“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赵敛不是说你不追了吗，怎么还把人弄到公司里来了？”
提到罪魁祸首赵敛，沈约能说的话可有太多了。他眼底情绪千翻万涌，薄唇几动，根据琳达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能感觉到沈约是想要骂人了，然而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半天没说一个脏字。
沈约吐出口气，玩笑道：“胆子挺大，吃瓜吃到顶头上司头上来了，工作不想要了？”
“工作想要，瓜也想吃。”
琳达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不过你也太牛了，那家伙不是挺轴的吗，比我奶奶家犁地的牛还要犟种，你连这也啃得动，我现在是真的要对你五体投地了。”
跟在沈约身边这么多年，琳达眼睁睁看着他身边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沈约外貌好、家世好、性格更是挑不出半点错处，他对朋友体贴宽容、对情人出手大方，谈吐风趣幽默、风流却不滥情，哪怕后来跟那些情人分手，也没有谁在背后说过他一句不好。
唯有一个卫瑾川在他穷追不舍的追求下之下□□了整整三个月之久，他确实跟沈约之前的那些情人不一样，从头到尾态度都没有软化过半点，这回连琳达都以为他们沈总会迎来人生第一次滑铁卢，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救回来了。
沈约笑笑，没解释自己其实并不是主动想“啃”卫瑾川这块硬骨头的事。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琳达想起正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刚在人事部的时候看到卫瑾川的简历了，你知道他之前来过咱们公司应聘这件事吗？”
沈约明显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事，闻言一愣：“什么？”
“我就知道。”
琳达看他反应叹了口气：“你要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安排他走后门了，传出去有够难听的。”
沈约已经被卫瑾川曾经来过他们公司应聘这个消息砸晕了，他轻轻拧着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江繁那个位置，之前那个谁离职，咱们不是一直在招人吗？”
琳达回忆了一下：“我看到卫瑾川简历的时候还专门去问了下人事部的人，说原本卫瑾川把那个空填上了，但我不是想着……”
她欲言又止，颇有几分想要蒙混过关的意思。
沈约想起什么，主动替她把后面的话补全了：“你想着我素了三个月，想帮我开开荤。”
琳达“嘿嘿”一笑，认错速度飞快：“但我绝对不知道江繁顶的人是他啊！我要早知道了，我绝对把人打包好了送你床上去，哪里会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沈约心情不好，没理她的贫嘴。
“不过不管怎么说结果对了，也不算我拆散你们。”琳达一副后怕的样子，冲他笑了笑，“行了，没什么事我出去了，今天还怪忙的。”
沈约睨她，淡淡道：“本来也不是我让你过来的。”
卫瑾川上班第一天，就跑沈约办公室问了不少问题。
他才刚来，很多业务都没有接触，问的大都是一些琐碎的办公小事，诸如打印机卡纸了怎么办、办公室外面的花好像要死了要不要扔了，相比于问问题，更像是来捣乱的。
沈约回答几个就没了耐心，在卫瑾川再次跑进来问那些弱智问题的时候挑眉看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两人一坐一站，沈约因为位置原因不得不抬起下巴来看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男人，然而仰视的姿势却并没有让他看上去就处于劣势，狭长的桃花眼尾锋利眯起，沈约自下而上、神色疏淡，脸上虽然挂着浅笑，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压迫。
卫瑾川半点不怵，他像是专门等着沈约这么问似的，迅速反问：“你不是帮忙锻炼朋友的弟弟吗？现在才一天都没有，你就演不下去了？”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的弟弟”这五个字，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更像咀嚼在唇齿间的不是那段反唇相讥的言语，而是沈约这个人，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稍微减轻心里对这个人的不满。
沈约听着他的话，眼睑一合，懂了。
还是太年轻，藏不住事，一点委屈都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都二十好几的人家，还幼稚得跟个小学生似的。
简直跟赵敛不分上下。
要在以前，沈约倒是无所谓哄哄他，但是现在既然打定主意不想跟卫瑾川有过多的牵扯，沈约根本不关心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合上自己正在看的文件，整个人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生气了？”
卫瑾川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闻言好笑地嗤了声：“我生什么气？”
“是啊，你生什么气呢？”
沈约展颜一笑，他从来是随心的、恣意的，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情绪波动半分。
正如现在，哪怕面对卫瑾川愤怒的质问，他依然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反问：“不喜欢我这么介绍你？”
卫瑾川一僵，面色恼红：“你少自作多情了。”
“那是因为什么？”沈约问，那双泛着潋滟春情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地撩拨着卫瑾川的每一根神经，他声音慢慢，几乎一字一句，调戏似的，“卫瑾川，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话到最后，他的尾音夹杂着很不明显的笑，像是故意引人去深究较真，宛如一把夺魂的钩子，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沉溺下去。
卫瑾川不自觉就顺着他的话走：“我……”
“嘘——”
沈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卫瑾川唇边，细腻的皮肤擦过柔软的唇瓣，羽毛似的，连带着在他心里也搔刮出一阵痒意。
卫瑾川睫毛一颤，当真就不说话了。
沈约慢慢偏过头，他的声音不像诘问，而是纯粹的好奇：“卫瑾川，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仿如遭受当头一棒，卫瑾川立马清醒过来。
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仿佛从浓烈的火炉里坠进冰窖，卫瑾川四肢发冷，他极力掩饰着情绪：“是又怎么样？”
“既然你不喜欢男人，我怎么向琳达介绍你的重要吗？”
沈约撤回了手，垂下头无奈一笑，像个纵容无理取闹的孩子的家长那般：“那你希望我怎么说？说你是我的情人，说我正在追你？”
他仿佛想起什么，话音一顿，过了会儿才继续问：“我这么介绍你，你就开心了？”
“……”卫瑾川声音硬邦邦的：“我没这么说。”
“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沈约很想跟卫瑾川说通，恰在这时，神情一空。
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非他所想，沈约听到了自己戏谑的声音：“卫瑾川，你连我怎么介绍你都这么介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不是真的想跟我划清关系？”
卫瑾川脸上片刻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我没这么说。”
“沈约”笑笑：“但你就是这么做的。”
“你想多了。”
卫瑾川想起什么嗤笑一声，好像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发泄：“我之前是想过要对你负责，我妈说只要发生了关系就必须对别人负责，是你自己不要的。”
沈约不知道两个男人睡个觉而已有什么好负责的，要是都像卫瑾川这样，只是上了个床就要死缠烂打纠缠不清，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沈约没有特意去算过自己有多少个前任，但是想来已经相当不少，就算把他分裂成十个也不够用的。
沈约说：“可你不喜欢我。”
“那重要吗？”卫瑾川有点不耐烦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们这样的家庭到最后哪个不是跟圈子里的其他人联姻？就算我不喜欢你，你喜欢我不就够了？最起码我们两个里还有一个能遂愿。”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要不是做了那个骇人的梦，沈约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被卫瑾川说服。
“他”叹了口气，好像很可惜似的：“那我后悔了，现在我重新追你，好吗？”
卫瑾川：我要追老婆我要跟老婆在一起我要去老婆公司上班看着他不能让他勾搭人！
沈约：他想来我公司干嘛，这么早就在给白月光铺路了？
感谢好好学习宝宝投喂的五瓶营养液、阿归宝宝投喂的两瓶营养液、一只淡然的锦鲤宝宝投喂的一瓶营养液！沈约宝宝喝了营养液，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现在已经准备要去勾搭二号男嘉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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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