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只见那院子被重新刷了粉,破门也换成沉重的红木,门上镶着繁复的金纹。推门进去,满眼皆是绿意,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正愣怔间,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娘子,你回来啦?”

苗娘连忙转身,对上芳娘的眼睛,她眼一下子红了,快跑两步上前抱住:“芳娘!你怎么回来了?”

芳娘眼也红红的,拉着苗娘左看又看:“娘子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原来苗娘求容夫人找芳娘的当天,鸣泠就见到了芳娘。

芳娘不想苗娘担心,对着鸣泠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又问鸣泠苗娘过得怎么样,得知苗娘又受了重罚,她这才急了,求着回来照顾苗娘。

鸣泠就带她回来了,却没带她去梧桐堂,只让她帮忙看着院子翻新,等苗娘子回来。

芳娘拉着苗娘进屋,雀跃道:“娘子快瞧瞧!这几天屋里屋外可都全翻新了!”

苗娘一脚踩进去,嘴巴都惊得合不拢。只见屋内一应俱全,朝南四面窗雕着福字的花纹,,窗纸上是淡淡的纹理,阳光透进来柔和地落进屋内。榻上衾褥帷帐干净整洁,铺上厚厚的垫子,上摆两个素色的玉枕。

芳娘不知从哪变出一套茶盏,透着妃红的玉色,杯壁薄如蝉翼,一看就知道珍贵非常。

苗娘看呆了,她小心翼翼捧着茶盏喝了两口,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安分下来。

她问:“这都是容夫人安排的吗?”

芳娘笑着点头,眼角都是高兴的泪花:“当然啊!容夫人重视娘子,娘子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容夫人还给娘子送来了月银呢!”

苗娘又被拉着去看床头的钱匣子,打开一看全是白灿灿的银子,亮得闪眼睛!

苗娘看了,忍不住摸出一个咬了咬,二人对视一眼,笑倒在床上。

“哦!对了!芳娘,那你可有瞧见我藏的东西?没丢吧?”苗娘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

芳娘自然是懂她的,她掏出一个香囊递给苗娘。苗娘打开看了一眼,见是太子的那片染血的衣角,她松了口气。

见芳娘面露担忧,她知道芳娘许是看到里面的东西了。苗娘没再犹豫把太子对她的救命恩情细细告诉她。

芳娘闻言惊讶极了,看着那块血衣心疼地抱住苗娘。

苗娘抹了抹泪:“芳娘,我想给太子殿下立一块牌位,往后日日供奉他。”

“好,好,好,我的好娘子,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何偏偏是那样的好人去了呢?”芳娘感慨极了,“娘子莫要太过伤心了,太子那样好,肯定舍不得你这样伤心呢。”

她劝了又劝,苗娘这才停下哭,二人洗漱一番躺在了塌上说小话。

苗娘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可容夫人究竟为何一直不肯见我,她是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呢?容夫人又是命人重新整理院子,又是送娘子去上女学的,定是很喜欢娘子。”芳娘劝慰道。

“可她不见我。”苗娘放不下心结,带着愁绪睡着。

“许是容夫人清冷,不喜热闹吧。”芳娘轻柔的音调入了苗娘的梦。

梧桐堂内,顾比荣走进内室,目光一寸寸在房内扫过,房间已被下人们细细打扫过一遍,没留下苗娘的任何痕迹。

暗五:“苗娘子走前,还是说想见见殿下,亲自向殿下道谢,属下按殿下的吩咐拒绝了。”

顾比荣微微蹙眉冷冷问:“可是生气了?”

暗五低着头没敢说话,顾比荣无言,兴致缺缺地坐下:“东西都给她了?”

“是,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都是选的最好的。”

一夜过去,再醒来就是入学的日子了。

苗娘嘴上说对上学不在意,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雀跃,早早便背着笈囊上了马车。

却不想一掀帘子就对上何玉莲那张气鼓鼓的脸,苗娘身子一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何玉莲冷哼一声:“你这样的,居然也配与我一起去女学?爹爹真是被那妖精迷住了双眼。”

“滚到外面去!不许进来!”

一大早上的就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一顿,苗娘心里不舒服,但她在何玉莲、何玉琢面前避让惯了,是以没说一言,低着头放下帘子,坐在外面的车架上。

何玉莲这才满意几分,仍是出言讥讽道:“卑贱之人总是想奢求自己得不到的,那便带你去见见世面,只是能不能留下来,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路无言,马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停了下来,苗娘揉了揉颠得发痛的屁-股跳下车架,跟在何玉莲身后走了进去。

此处是何氏一族所办族学,是何匠成升官后出钱修建而成,气派极了,前院是男子的学堂和演武场,后院是女子的女学。

何玉琢年方十岁,已开了蒙,他性格腼腆,向何玉莲摆了摆手,跟着小厮先行一步去找夫子了。

何玉莲没再搭理苗娘,斜了她一眼,在几个堂姐妹的簇拥下往后院走去,似是有人发现了苗娘问了一句,何玉莲冷冷又说了些什么。

那些堂姐妹们都投来探究的目光,似讥讽,似不满,似厌恶。

这些眼神苗娘都习惯了,在府中,她从不被带到人前见人,偶然有来做客的亲戚或官员女眷撞见她,都是先对她感到好奇,而后又是得知真相后的厌恶和无视。

苗娘捏着行囊的手微微用力,扯了扯嘴角,低头跟了上去。

她的位置是小小的一张桌案,排在最角落的地方。

何玉莲被簇拥着坐在最前面中间的位置,面带讥讽地回头瞧她,跟身边人道:“不过是个外室子,爹爹让她来识两个字,不至于丢何府的人罢了,还以为是重视她吗?”

她有些期待地瞧着苗娘的动作,半月前听下人说爹爹让苗娘上学堂时她就发了一场大火。本是歇斯底里地不同意的,但想到苗娘从没上过学,只识得几个经文,来了也是丢人,她就松了口。

在家中欺负她多少要顾及长辈的面子,可若是出来了,哼!何玉莲冷笑一声,便让绿梅找出一副最差最旧的笔墨纸砚送了去。

想来苗娘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收到了也当成一个宝贝。

此刻她带着恶意盯着苗娘瞧,好及时笑话苗娘带了堆破烂来。

却见苗娘低着头一件件从包里拿出东西:紫檀鎏金的白鼠毛笔、蓝冰香片的暗金徽墨、竹面玉纤的廊州宣纸、黄玉兰花的台州沉砚······

何玉莲猛得站起身,脸色难看地走到苗娘面前:“你竟敢偷爹爹库房里的东西?!”

苗娘愣住了,她不懂这些,也看不出桌上东西的好坏,只知道那日何将军传话来让她去学堂时,送来了这一份。

“我没有偷,是爹爹给我的,那日他同意我来上学堂,便派人送来了这堆东西。”苗娘理直气壮道。

“呸!不要脸的小偷!还爹爹送给你的,你也配?这些都是御赐的宝贝,是爹爹留给琢哥儿日后用的,连我都不曾碰过!”何玉莲上前一步,抢过那砚台,将底下内务府的宝印露了出来。

见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何玉莲又一一指出其他物品上的刻印,得意洋洋又带着不满厌恶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等御赐的宝贝,寻常人可是碰都不能碰的,就是琢哥儿也要有了功名才能用,你还说不是你自己偷的!”

“我没有!”苗娘满口苦涩,争辩也争辩不了,只能一个劲地说不是自己偷的,不知道为何是这样。

见她否认,何玉莲更是生气,拽着她的衣领就是骂,正吵闹间,夫子到了。

孟夫子头上梳着男子发髻,一身素色学士袍,面容肃穆庄严。

她是何玉莲生母孟氏的亲妹,曾嫁与一个读书人,奈何他屡试不中,多年前就郁郁而亡,孟夫子便投奔何府,当起女学的夫子来。

一见到她,何玉莲立刻有了底气,连忙道:“姨母,你快看,她竟敢偷了爹爹库房里的御赐之物!”

孟夫子只瞧了一眼,便冷声道:“我的学堂不欢迎偷鸡摸狗之辈,苗娘子,请吧。”

苗娘气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咬紧牙狠狠憋住,还是坚持道:“这就是爹爹给我的!夫子,你又没问过他,怎就能轻易下决定说是我偷的呢?”

孟夫子见她嘴硬,汝子不可教般摇摇头,摆手唤来一个书童:“既如此,你便去跑一趟问问将军,可曾给苗娘子送过什么东西。”

书童受了命转身小跑出去,孟夫子没再管她,只是叫娘子们打开《女训》,继续教导起来。

苗娘则一个人立在廊下等着那书童来回话,酷暑的阳光随着时间推移照在她脸上,生疼。

她心里面委屈,却又非常笃定地确信那东西就是爹爹给的,甚至还有一些雀跃:

爹爹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她呢!爹爹许是看重她的!

屋内朗朗的书声传来,一字一句都是规训女子言行举止的教导,要柔顺,要宽和,在家从父,出嫁了就要以夫为天······

苗娘听了只觉得心烦,心道这女学也没什么好的,又道怪不得何玉莲不爱来上学,孟夫子教导她的东西,她可是一点都没学进去呢!

柔顺和宽和,她是一点都没学进去!

正暗中发笑间,那书童匆匆赶回来了。

顾比荣: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好,这个也好!都给我的宝贝用!那些破烂都给我滚!

苗娘:呜呜,这都啥啊

好心办坏事了呢

苗娘子又要哭唧唧地去求容夫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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