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被得到重视和妥善照料,叶妜深感觉自己的胃和心脏都有种带着轻微酸胀的舒适。
在看见郡主就站在他旁边后,他轻轻推开叶凌深,又转头钻进郡主怀中,小声唤了句娘亲。
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自己也有些惊讶,脸颊很快变的粉红发烫。
他儿时睡梦中经常叫着妈妈醒过来,在他见惯冷暖长成大孩子后,这个称呼就成了他叫不出口的尴尬。
若是要他穿到一个叫妈妈的世界,那他真的有些难叫出口。
“娘亲”这个既温暖紧密,又生疏不太常见的称呼,刚好缓解了奢求多年而不得的自卑抵触,对他来说正好合适。
郡主把他拢在怀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照料垂髫小儿。
叶凌深在父母兄长面前,却成为了弟弟依靠的首选,对此他生出一点傲慢,态度理所当然的带了些指责。他想只有他被弟弟扑进怀里,那自然是他尽到了兄长之责。
他冷冰冰的说:“昨日三妜差点中箭,夜里我们歇息的房舍失火,接二连三的惊吓,再加上步行下山的疲惫,他哪里经得住父亲耍威风,死里逃生合该抱着我们痛哭才是。”
“什么?”郡主捧起叶妜深的脸仔细看了个遍,有推上去他的衣袖检查,没有看见任何伤口后又放开他,拉过叶凌深检查了一遍。
叶代锦和叶元深都神情紧张,对视一眼后都陷入了思考,他们在想谁有必要对他们儿子、弟弟做这样的事。
鉴于叶凌深不信他的话,叶妜深此刻选择不浪费口舌,等他们先说。
叶元深先开口,他问叶凌深几件与人争执的旧事,要求叶凌深将来龙去脉仔细说,不准漏掉细节。
即便叶妜深觉得他二兄长已经说的非常详细,但大兄长还是能在一些停顿间隙询问更多。
很长时间过后,终于被放过的叶凌深走到一边去喝水。叶元深则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弟弟。
郡主和叶侯都很放心的在一边安静的听,甚至没有开口的必要,他们的长子已经正在妥帖的代替他们处理。
叶妜深回忆着书中细节,自动省略了关于宫盛胤的部分,尽量以自己的视角叙述:“那日娘亲与太后娘娘说话,我无事可做便去了御花园,但是御花园不到开花的季节也很无趣,打算回去时…”
他思索了一下,如果他和宫盛胤这些皇子都不熟悉的话,更遑论三皇子跟前的侍从。
叶元深追问:“怎么了?”
“有个宫人告诉我东边有早迎春开了,我便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过去,宫,五皇子迎面跑过来,许多宫人在追着欺负他,我便喝斥了他们。”
叶元深在他说完后才问:“是哪个宫人?”
“我不认识。”叶妜深只能说谎,但他跟随着叶妜深的思考方向多想了一会儿。
难道不是四皇子,而是三皇子的人在追杀他?但这完全没有道理,三皇子的人引导他撞见五皇子被四皇子围追,和三皇子谋杀他两件事,完全没有任何逻辑。
叶元深又问:“他们如何欺凌五皇子,你看到了多少?”
这件事原本就是原著叶妜深的个人理解,严格来说他看到的只是宫人们围追宫盛胤。
叶妜深代替之前的叶妜深感到尴尬:“他们…在追五皇子。”
随着他说出口的答案气氛变的凝重。叶元深陷入沉思时有一个眯眼的动作。
叶凌深则觉得有些荒唐,他短促的嗤笑一声:“显然这并不值当四皇子杀人灭口,况且母亲已经带三妜进宫见过皇太后,除非四皇子疯了。”
叶侯和郡主同时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满他将“皇子疯了”这种话轻易说出口。
又沉默了一会儿,叶妜深陷入思考,甚至比城府更深的父母兄长更加专注,毕竟对方冲着他的命来的。
皇子间的龃龉不可能不存在,此事也没有掀起风浪,至少没有任何人被皇上太后责罚,太后又在中间为他说和,四皇子不会不给皇祖母面子。
此时再针对叶妜深,那么针对的便是叶府,同时得罪了太后。四皇子在原著中的人设一直偏向于聪慧,儿时机灵,长大了八面玲珑,他不会连这点得失都看不懂。
此事并不值得谋杀叶妜深,叶妜深无意识的念叨:“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叶妜深猛地想起了遇到的那个三皇子的侍从。
刚高考完两个多月,刷了几百道阅读理解的叶妜深觉得,既然这是小说情节,那便不该有没有意义的闲笔。
那个侍从绝对在刻意引导他。
侍从引导他过去,未必是想让他撞见宫盛胤被欺负,或许是想让他来当宫盛胤推四皇子下水的证人。
如果他当了这个证人,那么灭口他的人就是凶手——宫盛胤。
叶妜深手指有些颤抖的抓紧了身下的绒缎。
虽然原著中他没有撞见宫盛胤推人下水,但是初次行凶未成的宫盛胤未必不会怀疑。
原著中宫盛胤的设定是阴暗腹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成为最后赢家的主角不可能不谨慎小心。
面对这种摸不清的情况,白月光真的抵得上一劳永逸的心安么?
叶妜深想起了结局有人想供出杀死叶妜深的凶手,以此换取保命机会的剧情。
那时候宫盛胤的回答是:“不必,我把你们都杀了,总有一个是凶手。”
究竟是不必,还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叶妜深调整呼吸强装镇定,可这种猜想仍然有许多朦胧的一点,和直觉不对劲的地方。
叶元深显然也想到了灭口这上头,他又问道:“小妜,你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
叶妜深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只给出原本叶妜深的视角。他不能以读者视角来干扰误导兄长,那不过是他已知结果后的反推,在没有尘埃落定前,不能确定真相。
“我看到的都说了。”叶妜深说:“如果有我没有想起来的细节,等到了我想起来了会告诉你。”
叶元深点点头,没有给他压力。见父亲母亲没有说什么,他便将此事暂时翻篇,告诉他们:“三日后四皇子受赏分府,设宴相邀,昨日散朝时四皇子亲自开口,邀我们兄弟三人都要到场,尤其是小妜。”
郡主点点头:“应该的,太后娘娘那日派人去请四皇子,四皇子声称有事推脱了,但咱们没有推脱的道理。”
叶凌深不配合:“我戴罪之身,还在面壁思过,就不便露脸了。”
“不成。”叶元深语气平静而不容反驳:“那日我有事出京,你必得同小妜一同前去,宴席上尽量寸步不离。”
郡主和叶侯也是一样的意思,叶凌深趁嘴角扯平,没感情的假装在笑,算是答应了,但是不那么高兴。
大彧皇子通常在冠礼后赐皇子府,从此以后既可以留宿宫中,也可在记档后出宫住在皇子府。
也有少数得皇上偏疼的皇子,或者立过功的皇子会在及冠前便能得此殊荣。但还有冠礼后皇上迟迟不提,耗到赐婚时才得到自己的府邸。
四皇子便是十九岁就得赐府邸,前后脚只比及冠的三皇子晚了一个月。
四皇子宫栩胤,他应该算是主角攻宫盛胤人生的第一个仇敌,尘埃落定岁月静好事时,宫盛胤与主角受说起前尘往事,提起这位四兄长来眼神仍然阴沉,说他是皇权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皇室不讲亲情。
宫栩胤就是坏小孩最普遍的样子,欺软怕硬,对比自己年长强壮的兄长们奴颜婢膝,对比自己小一岁的宫盛胤侮辱欺凌。
偏偏他有几分聪明机灵,知道该在何时隐藏恶意,大人长辈们面前,他又装成和善的样子。
正因如此他很得皇上的青眼,三皇子及冠后才赐府,他还没及冠就赐了,还先后就与三皇子差了一个月,外人眼中便是盛宠。
叶妜深觉得主角攻的黑化少不了这位四皇子的前期铺垫。
叶妜深去的路上才想起来自己曾被嬷嬷提醒礼数不周,他问正在吃豆蓉酥的叶凌深:“二哥,大哥与祁王说话自称臣,我无官无职同皇子说话要自称什么?自称草民吗?”
叶凌深回想了一下,他少有的几次同弟弟一起进宫,有母亲在与人交际,鲜少轮到他们两个说话,还真没注意过以前叶妜深如何自称。
“难不成这么多年你进宫都没多说过几句话?母亲真是偏心,竟然还总说你嘴甜惹太后娘娘欢心。”叶凌深哼了一声,嘲讽完了又教他:“咱们家也算与皇室沾亲带故,见到皇室自称名字便可,等你以后做官了,就如老大跟我一样,自称微臣。”
叶妜深点点头:“明白了,多谢。”然后拿起一块豆蓉酥吃。
“你变了。”叶凌深说。
…叶妜深咀嚼的动作都停了,片刻后他又缓慢的咀嚼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是么?”
“变了许多。”叶凌深回过头认真的看着紧张中不自觉微张嘴巴的叶妜深,然后把自己咬掉一半的豆蓉酥塞进了叶妜深口中,问道:“怎么了?”
叶妜深感觉自己惊吓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咀嚼咽下豆蓉酥。
叶凌深的眼神变的幽深和疑惑,嫌他顽劣轻狂,只肯同他维持表面关系,平常互不干扰的弟弟,竟然会毫不犹豫吃掉他投喂的食物,还是他咬过的,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片刻后叶妜深想好了说辞:“我昏迷醒来后忘了很多事情,就是…”叶妜深抬起头直视着兄长,以此让自己的说辞更加真诚有说服力:“我好像丢掉了很多记忆,原本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可直到现在也是一片空白,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说。”
他眼睛清澈湿润,如一汪泉水。叶凌深顿时觉得弟弟又乖又可怜,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问:“真忘了?”
叶凌深的语气不自觉变的轻柔,叶妜深便知道自己糊弄过去了,点了点头:“真的忘了,二哥,你说会不会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叶凌深安慰他:“二哥回去就给你请太医,太医治不好就去寻民间神医,一定让你想起来。”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还是别想起来了。
叶妜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演技,趁机提前打补丁:“二哥,我念的书都忘的差不多了,我要是变成了呆子该怎么办呀…”
“这有什么?”叶凌深安慰他:“你既有父母又有兄长,我们难不成还怕养不起一个呆子?况且你不呆,你就是忘了一些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哥不是哄你。”
这几日他一直担心科考的时候会露馅,如今歪打正着解决了一个麻烦,叶妜深觉得自己好厉害,放松之后靠在了轿壁,一点点滑到旁边,悠哉的靠在了叶凌深肩膀,心想自己真是巧舌如簧。
轿子停下时,不知不觉睡着的叶妜深惯性往前倾了一下,惊醒后发现自己被兄长接住了脑袋。
他揉了揉眼睛问:“对了,四皇子乔迁宴,祁王不能来吧?”
朋友们,我要坦白一件事,我妈告诉我,八的繁体字是捌,不是仈 我前三本都写错了…对不起(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捌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