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渺沧海之一粟

他从柜子里面翻出了她为他做的棉衣穿在了身上,拉着她准备出门。

“先生,外面冷的很,你身体比较弱,今天下午刚刚化雪,会比以往时候冷很多,咱们还是在家里烤火看书吧......”

他倔强的像个孩子,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祈求的说:“月牙啊,你知道,先生我是最爱这大自然的美景的,好不容易赶上一次雪后初霁,月上中天,我想外面的景色一定美极了。如果现在不出去看的话,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先生我一把老骨头了,恐怕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

看到他一脸期盼,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总是忍不住心软。

她只能点点头,“那好吧,咱们早点回来。”

他点点头,一脸乖巧。

“一定!”

二人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出了门。

外面的气温很低,地面上雪化之后的水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不说话,只是一边陶醉在着山间美景之中,一边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她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往前面去。

远山的轮廓在墨蓝色的天幕之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山脚下树林里面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还有丝丝晚风,带着阵阵凉意吹过。

“冷不冷?”

路过一大片竹林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轻声问道。

接触到他爱怜的目光,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甚至害羞的低下了头。

她的脸本来是被寒风吹的红彤彤的,可是现在却多了几分由于羞怯而带来的红。

“我还好了,我从小就不怕冷的。”

他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面抚摸着。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量,还有近在咫尺的气味。

“小脸有点凉,先生给你暖一暖。”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她。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地松开手。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竹叶上面残留的雪花开始在风的吹拂之下漫天飞舞。

他们二人被洁白的雪花包围着。

风吹月下竹林,白雪纷飞。

竹叶‘莎莎’作响,呼吸的时候,还能把雪花吸进鼻孔。小巧的雪花在鼻腔内瞬间融化,带来一阵清凉和清爽。

月光下,他们二人的影子倒映在竹林里面洁白的雪地上。

影子紧紧挨着,竹子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他笔直的站在月光下的竹林里,盯着天上的月亮出了神。

看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她便知晓,他心中有有所感慨了。

之间他秀唇轻启,口中的热气在寒冷的风中凝结成了一团白雾。

“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她看着他,内心是无比的心疼的。

眼前这个男人,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即便是隐居山野,内心依然惦记着自己心中的抱负啊。脸上总是写满了忧国忧民大的神情。

他是空有悲天悯人之心,却没有救世主的能力。

只能徒增感慨,无限唏嘘。

她握紧了他的手,企图温暖他。

他感激的反握住她的手。

在寒冷的夜里,彼此给了对方热量。

在竹林里面待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便往山下的湖边走去。

一路之上,月光皎洁。

脚下的碎冰发出‘咔嚓’‘咔嚓’地声音。

天地之间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了。

山里的月夜总给人一种很恍惚的感觉,这种恍惚的感觉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感觉,仿佛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那该多好啊~

这样的话,他就真的可以万万千千的属于她了。

永远永远,完完全全那种属于。

她走在他的身后,一直望着他月光下高大的背影,不断地祈求让时间慢一点。

她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就此刻。

很快,他们就到了湖边。

湖边停靠着一只小船。

很小很小,很旧很旧的小船,是附近渔民撒网打鱼时候用的小船。

“月牙儿,快上来。我们一起雪月夜泛舟。”

他先登上了船,然后拉着岸边她的手,让她小心翼翼的上船。

解开了缰绳之后,小船儿就顺着水流自己漂了起来。

沿着湖水,慢慢的漂到了湖心。

墨蓝色的湖水倒映着小船的影子,远处的青山也倒映在湖水之中。

湖水很平静,小船儿慢慢走。

二人站在船上,欣赏着雪月下的山中景色。

四野之内很空旷,没有山和高大的植物遮挡,一眼就能眺望到远方的山。

远山如黛,依约眉山。

不远处有薄雾笼罩的树林,朦胧模糊,如梦如幻。

这一派湖光山色,使人诗兴大发。

“大江西面小溪斜,入竹穿松似若耶。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滩明月照银沙。”

小舟飘飘摇摇,渐渐地到了湖心。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抱明月而长终......”

望着着湖光山色和月色,他忍不住唱起歌来。

“小舟悠悠水中摇,世人诸多忧扰,我自饮酒逍遥,穿过烟波明月缥缈,看不穿明日预兆,又何必悲戚今朝,不如醉倒

惟江中的水月与行舟知我寂寥......

这一梦的开端,这半生的辗转,随美酒的饮完只谈风月不问从前,这一宵高歌醉卧高山流水才是眷恋,惟山间的清风与明月无需讨好,寄浮生于天地便不惧终老......”

她和着他乐曲的节奏,在小船上翩然起舞。

他的嗓音低沉带有磁性,悠悠淼淼。

而她身姿轻盈,一枚翩跹,宛若一只晶莹的蝴蝶,在湖面上飘来飘去......

这个雪月之夜,就宛如一场做了几生几世的轻盈的梦。

说好了早点回去,可是他们一直等到了东方鱼肚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太冷了,刚刚回到家里,他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赶紧烧了热水给他喝。

二人又泡了脚,然后关紧了房门,躲进了被窝。

小灰兔吃饱喝足之后,在被子上面跳来跳去的。

等他跳累了之后,就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她伸手摸摸小灰兔柔软的皮毛,然后缩进了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天光渐明,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起,大地由灰暗渐渐地转明亮。

早晨好像很寒冷,被子已经不能够抵挡得住外面的严寒了。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紧紧地。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感觉到寒冷。

好冷,好冷,好像一直在冰窟,怎么样都无法驱散周身的严寒。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在大雪冰封的世界里面迷了路。

她置身于漫天大雪的荒原之上,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冰面,看不到尽头,也找不见方向。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漫长而寒冷的荒原之中解脱。

她挣扎,呐喊,咆哮,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接纳无可奈何的现实,安静的站在那里,接受被寒冷和漫天大雪渐渐吞噬,浑身神经渐渐变得麻木......

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绝望的等待,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中忍受着彻骨而又漫长的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仿佛是永生,是永远,是无边无际的整个生命......

“阿嚏”

耳边的一声喷嚏声,将她从睡梦之中拉回了现实。

她意识清醒的那一刹那,内心的惶恐和绝望并没有完全散去。

她的内心涌现出无限的庆幸。

还好,还好,那只是一场梦!不是真实的,如果是真实的话,那真的是太恐怖,太绝望了!

梦是假的,可是感觉却是真的,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先生,你还好不?”

刚刚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她,立马又陷入了一种担忧的情绪之中。

她发现身边的男人好像病了。

“先生......”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只是有点烫,并没有太烫。

她赶紧爬起来,观察了一下他。

“我没事,就是浑身无力,还有点冷。”

“先生,你等着啊。”

说话间,她赶紧从被窝里面起来,穿好了衣服,然后将被子给他盖好,被角掖了又掖。

她在柜子里面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小块干巴巴的姜。

她将姜切片,放到砂锅里面,然后点燃了小泥炉,开始熬煮姜汤。

炉火升起了,屋子里面的温度渐渐地升高了,越来越暖和了。

很快,砂锅里的水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

带着姜香味的水汽在屋子里面弥漫开来。

很快,姜汤就煮好了,他也缓缓起床了。

二人坐在烧的旺旺的炉火旁边,喝着热乎乎的姜汤。

炉火很热,姜汤很烫。

二人很快就流汗了。

晶莹的汗珠从他们的额角,发丝缓缓地渗透出来。

“阿嚏”

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声,牵动着她的心。

她赶紧又给他倒了满满的一大碗姜汤。

“先生,多喝点啊。”

她看着他喝姜汤,内心之中写满了担忧。

心中不断地祈祷着:老天爷,快点让先生好起来吧。千万不要变得更严重啊!

这山里条件简陋,物资匮乏,又找不见好的大夫。

如果先生病发严重的话,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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