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已经收整好，林愈一打电话，她就下楼来。她要拿的东西不少，有拍照设备，也有补妆工具，瞧着很是专业。

林愈远远看到她，只觉她明媚耀目，不禁感叹：“顾今，你真是美得像天仙！女娲捏你，估计得费三天三夜。”

“怎么啦我的小泥点子，怎么突然开始看到姐的美貌了？”

顾今这人眼神不好，走近一看，才惊呼一声：“呦呵林愈，你今天终于有个人样了！”

其实不止是今天，近半年起林愈因为工作，要时常见人。到底是搞美术的，总要给人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她就时常去商场捯饬些衣服，加上在顾今身边见习多年的成果，她收拾起来也得心应手。

只不过她忙，顾今也忙，二人几乎不怎么见面。顾今在社交平台上经营着两个账号，一个发美妆，一个发穿搭，做到现在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博主，也算是扬其所长。

偶尔见面时，林愈就还是那副样子。

周子言扫了一眼她提的大包小包，道：“咱们不在美术馆过夜。”

顾今无语，“托你的福，已经改行成功了，免得你担心我拉高宸州自杀率。今天有两套衣服要拍，别添乱。”

周子言就开着她的车，与两人一同到美术馆去。吃过饭后，与周子言的朋友汇合，一同进馆看展。

周子言的朋友们与她同校，学的专业一样，故平时多约在一起看展找灵感。一路下来偶尔小声交谈，直到出了馆才坐在草坪上说笑。

林愈正帮着顾今整理相机等设备，听到旁边几人对话。

一人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内容给另一人看道：“你看，这单我想试试。是宸州府旗下的新品牌，找人做标志设计呢！这次是广泛选拔的，如果被选上，还有可能继续负责他们未来的包装设计……”

另一人看过，就道：“这个可以啊！能跟宸州府合作，以后写在简历上也是个挺大的加分项。不过广泛选拔的话，竞争应该很激烈吧？”

“肯定，炙手可热的企业，谁不想试一试呢？一般这种公司要不就是有自己的美术部，要不就是直接找专业的设计团队，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单打独斗的？”

“可能是想给品牌做宣传，顺便节省一些成本。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看看设计要求是什么……”

林愈摆弄着反光板，听到了也没说什么。周子言在一边胡闹，不参与几个朋友的讨论。顾今肯定也听到了，但她也作没听到，整理着自己的裙子。

这些年有关宸州府的消息并不少，自从那年宋祈接受了采访后，她出去逛街，几乎在每一个大型商场周围都能见到那独具特色的门店。

偶尔她也会打开手机，搜搜有关她的消息。

“林愈，别愣着了，帮我取取景。”

林愈应了一声，抱着相机和顾今走远。这片环境中取景很容易，今天阳光又好，几乎随手一拍都不会失手。拍摄很顺利，顾今累得不行，连晚饭也不愿意吃，只想迅速收工回家睡觉。

她不去，林愈就也懒得吃饭了，从周子言车上拿了电脑自己回了宿舍。

大四没什么课，林愈的室友都有自己的事忙，都在外面住，几乎不怎么回来，故寝室内只有她一人。

她一个人静了片刻，才打开电脑。

傍晚时分，宁江两岸亮起灯火，橘色的晚霞退到天边去，颜色愈发暗淡。

这个点公司里的员工已经都下班了，窗外的光亮顺着整面大窗透进办公室，不开灯也不会太暗。宋祈的办公桌旁亮着一盏幽黄的台灯，镜片上映着电脑的蓝光。

江冉今天不在公司，而是在外面忙采购的事，这个点才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得知宋祈还没走，就顺带买了些晚餐带来。

“在看股票？”

“不是。”宋祈拖着鼠标，拉着电脑屏幕上的滚动条，“你来看这个。”

江冉提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看了两下，难免惊呼：“这人好猛！还没定下呢，高清大图源文件就直接甩给你了？”

“但是你看她做的，确实是一骑绝尘。”

宋祈细细瞧着电脑上的设计图，道：“其实这种标志设计，大家都能做得很好。但她这个，甚至都不用看她的说明，一眼就让我觉得非她不可。”

“果然，狂是有狂的理由啊！”江冉感叹了一句，再去看过别的作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是最好的，“这人你跟她聊了吗？是何方神圣？”

“她的微博粉丝并不多，平常有发画的、有发摄影作品的，看样子是个不知名的小画师。”宋祈道，“不过她画得很好，可能是刚开了微博，所以不红。”

江冉翻了翻这人的微博内容，见确实是刚注册不久，里面平平淡淡，都是一些作品分享，几乎不怎么说话。

“这人的名字…飞鸟与鱼？”

宋祈想想，道：“看样子是老一辈的网友，年纪应该不小。”

“那她应该没你大，你比她要心如止水。”江冉调侃了一句。

宋祈笑了，重新点开那人发来的邮件，按里面的微信号加了那人微信，没过多久就通过了。

宋祈率先打了声招呼，简单对话几句，对面人好像确实有些年纪，说话惜字如金，淡漠而沉稳。跟这样的人说话，宋祈便也更加直接，沟通过一些事项，就将设计费给她转了过去。

这一合作算是完成。

宋祈这人挑剔得厉害，江冉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果断。

“你刚刚和她聊，我倒觉得她不是很在意报酬。”

微信里，对面人收到转账短信后只回了个收到，就再也没有说话。

宋祈反复观摩着设计稿，“可能是副业，或是有实力的新人，不在乎那点钱，只想闯出些名气。”

“飞鸟与鱼……”江冉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可以和她聊聊，如果合适，请她来我们公司也好。美术组说是组，实际上就一人，关系进来，水平还不怎么样。”

“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甘心给我们打工的。”宋祈关了电脑，走到窗边，“人真心热爱一样东西的时候，哪怕吃糠咽菜也要把它抓在手中，绝不会为了生活将它肆意轻贱。”

江冉望着她，“固定工资，固定职务，只是受限一些，也不算轻贱。”

“利用它谋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妥协了。”宋祈道，“画别人想看的，迎合着别人的审美……这只是我想的，有些极端。就像……”

暮色压到城市上空，万家灯火吹箫路。窗边隐隐有霓虹灯光变幻，稍往下望，便可看到光亮夺目的楼体。

楼里边静得很，车水马龙在窗外，隔窗望着，倒似置身于高寒广角之地，万籁俱寂。

江冉不愿藏掖，接话道：“就像林愈吗？”

宋祈将目光收回，转过身来。暗黄的光晕染在她面庞上，几缕思绪在她眸中明灭。

“林愈可不像你说的，她现实得很。”江冉道，“或者说她够聪明，她能平衡好理想和现实。她在宸美偷师，好多学生老师都认得她。

她有一幅作品出奇得好，被宸美放在中心展位，有不少人看上出高价要买，林愈全拒了。”

宋祈默然。

江冉继续说：“那幅作品听说材料成本就花费了近万，别人出价最高到二十万。可她最近在微博招生，打算开班教课。”

宋祈的话似是在喉间凝了很久，才说出口。

“她缺钱吗？”

“只要有想做的事，钱就没有够用的时候。”江冉顿了顿，“估计她有自己的打算吧。”

“画的事，你怎么知道？”

“我有朋友在宸美，还没毕业。”江冉同样起身，将桌面上的东西微微收整，“两年了，宋祈。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闹到这种地步？”

“她还小。”

宋祈只道了这么一句，江冉自是明白不了，“才差三岁，和没差一样。”

宋祈看向她，“如果是工作后的三岁，确实和没差一样。在人生的一些阶段里，一岁就是一岁，每一岁都是翻山越岭。”

江冉尝试理解她的话，体会她的心情，可终究不是她，只能做到稍稍解惑。

“所以…你是在担心她，还是担心你自己？”

宋祈明白她的意思，“都有，担心我多一点。你了解我的，我又脆弱又现实。”

她拿过桌上江冉买的晚餐，里面是她常吃的那家轻食，穿好外套，随手关了灯。

办公室内就仅剩外面透来的灯火，江冉也拿了东西，跟她出了公司。

外面天已全黑，江冉家就在附近，可以走路回去。宋祈开车路过她时，问她道：“周末去不去打网球？”

“去呗！”江冉答后，宋祈就走了。江冉目送她远去，兀自叹了口气。

感谢阅观，祝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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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送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