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昨天晚上保安抓住了一对躲在教学楼谈恋爱的小情侣，今早儿主任查监控去了。”林南刚进教室就奔向了教室后头。
凡是八卦消息，除了唐冰没人能比他知道的更快。
许樱千刚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拿出口袋里的暖手贴，就僵在了原地。那位炸了毛的保安大叔终究是没有放过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唐冰刚才还趴在桌子上抱着暖水袋“嗷嗷”叫，这会已经精神焕发，准备去楼下大屏一探究竟。
“不用看，保安拍的照片就是咱们这层，看残影应该是两个尖子班中的一个。”林南说。
“不应该啊，尖子班管的那么严，不该有人连主任都不怕吧。”唐冰转过身质疑道。
“害，主任天天抓有什么用，还不是小情侣遍地是。不过像这种在楼道里对着监控贴脸开大的，还真不常见。”
林南换了个姿势继续说：“从保安传的照片来看，这两个人至少谈了三年以上，在教室门口搂搂抱抱，这得多亲密啊。”
“抱一块了？”唐冰瞪大了眼珠子。
“对啊！都快亲上了！”林南打了个响指说。
“......”许樱千的心凉透了，“别乱说，说不定是有人摔倒了呢。”
“走廊里又没有台阶，难不成能有人平地摔啊？”林南笑了笑说。
“......”许樱千觉得林南一定是在骂她。
唐冰问：“千儿，你昨晚几点走的，看见有人抱一块了吗？”
这问题她可是问对人了，许樱千支支吾吾说了几句，驴唇不对马嘴，最后她放弃挣扎：“看到了。”
“看到谁了？我靠，你走的那么晚。”唐冰说。
许樱千硬着头皮，笑容僵在脸上，活人微死：“看见保安了。”
“......”
“啥，啥意思啊......”林南扣了扣脑门，“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啊，该不会！”
唐冰捂住了他的嘴：“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好好坐着，别乱说话。”
林南快憋死了，不让他吃瓜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意犹未尽地回到位子上，头不停地往后转。
他闷闷不乐地待了一会，掏出手机给他岚哥发信息。
—
教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高，玻璃上悬着一层热气，四方空间内“暗潮涌动”，终于在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跃出水面。
许樱千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感到心颤，她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是一潭死水了。
怎么办。
她最先想到的是巫轲的“妈妈”，从之前的一面之缘，让她觉得巫轲在家里的处境并不好，如果这种事情让他的家长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吧，许樱千以为的幸运，实际上是不计后果的冲动。
在这个年纪，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烧起一片天，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
如果这场误会解释不清，且深究下去的话，许樱千决定破罐子破摔，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情揽下来。
因为她喜欢巫轲是真的，而巫轲从始至终只是出于好心。
许樱千甚至提前写好了检讨书，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就会偷偷地交到主任办公室。
跑操结束的时候，许樱千看见主任正在跟小枣老师还有尖子班的班主任在教学楼下聊天，神情挺严肃的，看着不像平常的聊天。
她压着快要跳到喉咙的心脏，跑到教室在满桌的资料中找到了那份检讨书，低着头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她还是敲了敲门，走进去后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把检讨书压在了红桌上的一盆凤尾竹下。
那天中午过得格外的漫长，许樱千根本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吃了一点寿司。回教室的路上，她在楼下的大屏上看到了保安拍的照片，巫轲的书包清清楚楚地在照片的中央，而她因为弓着腰低着头，只拍到了穿着校服的背影。
“这不是巫轲的书包吗？”路过的女生说了一句。
“不可能是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学跟修行一样，生人勿近。”有人揶揄。
“......”
许樱千把手风琴文件袋塞给了唐冰，一口气跑到了顶楼的主任办公室。
巫轲站在方正的红木桌前，暗黄皮革色的窗帘挡住了干冷的风，把淡淡的阳光也遮了个严严实实，地板上落下了阴翳的影子。
他的背影高大冷清，单手背后，拿着一张折叠的白纸。
门半开着，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穿过门缝荡到了走廊里。
“巫轲啊，你的成绩一直很优秀，级部里一直也是把你当成尖子中的尖子培养的。要不是你主动来说，我完全不会把照片上的人往你身上想。”主任端着紫砂内胆的保温杯，他吹了吹飞出来的白色热气，很放松地说。
“老师，不是谈恋爱，您误会了。”巫轲冷静地说。
主任稍微有点急了，两个隶书“一”拧在了一起，他放下杯子，看着巫轲说：“黑灯瞎火的，在走廊里逗留，两个人还抱在一块，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巫轲抬了抬头，他没说话。
“行了，你的情况我是清楚了。其实老师也能理解，这个年级的孩子青春期，有这种想法和冲动是很正常的。”
主任放缓了语气，手指敲着桌子继续说：“你成绩好，老师相信你能管住自己。至于另一个人，是你去把她叫过来，还是我对着监控一个一个的找。”
许樱千扶在门边的手出了冷汗，她一直看着那盆凤尾竹，因为视线太暗，她只能看到盆底玻璃上映出的天花板。
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主任咬定了他们在谈恋爱，在级部里声势浩大地找人，就是为了杀一儆百，整治级部里的不良风气。
小灵魂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
进去啊，你在怕什么，主任已经知道是巫轲了，你还在怕什么呢。去吧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主任说，就算是他咬死你们两个人在谈恋爱又能怎么样？
难道你要躲在后面当个缩头乌龟吗？
能跟巫轲有绯闻，你不愿意吗？
许樱千在门口深吸了一口冷气，她低下头，伸手去够门把手。
身边起了一阵风，汤九歌从她的身后走过，她推开门径直走向了巫轲，她斩钉截铁地说：“是我。”
三个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刻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许樱千的呼吸一滞，她的脚步停在门外，两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主任此刻已经气得涨红了脸，他抬手不轻不重的锤了下桌子，语气倒是特别强硬：“好啊，现在人齐了，你们两个简直无法无天。你们以为自己的成绩能当挡箭牌吗？”
巫轲转头看着汤九歌，他沉默了几秒后，向前走了一步，对主任说：“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在走廊道里逗留是错，但是其他的我不认。”
“你......你这是承认错误该有的态度吗！”主任气的像一只炸了毛的卡皮巴拉。
汤九歌摘下发圈，重新扎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她平静地说：“您就当我们是谈恋爱了吧，反正我们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的。”
“翅膀硬了，我非要替你们砍了这长歪了的枝子。”主任咂了口热茶，继续说：“你们两个回去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延时服务之前交过来。”
“行了，回去吧。”主任说。
巫轲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不服啊，就你小子最欠收拾。”主任指着他说。
汤九歌往前凑了凑，在巫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把手里的纸放进了口袋里，转身往外走。
许樱千见他转头，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转身就往楼下跑。
—
“我的姑奶奶啊，到底是怎么了，主任训你了吗？”唐冰摸着许樱千的头，温柔地说。
许樱千回来之后一言不发，一到课间就趴在桌子上，像一只委屈又可怜的小白兔。
她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凌乱的缠在一起，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偷偷哭过了。
“没有。”她可怜兮兮地说。
“那是怎么了，主任发现你了没。”唐冰问。
“没有。”许樱千揉了揉眼睛，她咬着下嘴唇。
“害，那就没什么事了。你想想看，被拍到的是你和巫轲，说不准这就是缘分呢！”唐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不是缘分，是猿粪。”许樱千抬起头，“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揽下来的，所以偷偷地交了检讨书。结果，有人帮我解围了。”
“那不是好事吗？”
“可是我的检讨书还在主任办公室。”许樱千抱头发愁。
“那完了。”唐冰说，“弄巧成拙了。谁帮你解围的啊，怎么有人这么好心啊。”
“汤九歌。”许樱千说。
“怎么是她啊？”唐冰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想帮你解围，是夹带私货吧。她是不是想接机跟巫轲走的更近一点？”
这话刚说完，班上的顺风耳就听到了风声：“我靠，隔壁班巫轲和汤九歌谈了！”
有的女生一脸不敢相信：“不可能吧，他俩站一块眼里完全没有暧昧，全是对知识的渴望啊。”
“刚有人看见他俩一块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两个人拉着脸比鬼还吓人，一看就是被骂了。”
“我靠，果然学霸们都是内部消化的。”
唐冰听着，又翻了一个白眼：“我说吧，她绝对是没安好心。”
唐冰说许樱千为别人做了嫁衣，还傻了吧唧的以为别人是在替她挡灾。其实她心里都明白，从汤九歌出现在办公室那一刻她就已经退缩了，是她先认识的巫轲，是她先喜欢的巫轲，但是她从来没有主动地向前迈出第一步。
错过还是过错，已经不重要了，在这段暗恋中，她自始至终只是个躲在后面的人。
—
艺术节开始之前，有一周的心理活动周，各班都在进行守护天使的活动。
许樱千抽到了她的同桌江山岚，而他因为集训不在学校，所以这一周的活动，她只是个捧场的。
心理老师来班上的时候说，人工湖后面的苍凉亭上有一个红色的信箱，如果大家有对周围的人想说的话，却无法当面开口，可以写成信投到信箱里，心理咨询师的老师会替大家送到那个人的手里，并且会完全保密。
班上的同学一边鬼叫一边狼窜，说这可是表白的大好机会，然而各个都是缩头乌龟，到最后每一个敢去投递的。
许樱千在那一周到了一沓的情书，甚至还能从那些文字中找到相似的，看来小红薯帮了他们不少忙。
她把每一封信认真地读了，真诚地写了回信，并且祝福对方未来可期。
周五下午外教老师有事没来，安排大家看电影《小妇人》，许樱千早就看过了，所以她坐在窗边，继续读收到的信。
她打开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一张折的四方的信纸，像是打开过很多次，折角处磨损的厉害，纸张皱皱巴巴的。
将信纸展开后，许樱千几乎是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信封里装着的，居然是她的检讨书。
因为没在凤尾竹盆栽下找到那份检讨书，许樱千提心吊胆了很久，再后来她只好破罐子破摔。
她展开那份被人看过的检讨书，在教室的后角借着窗帘缝隙中的微光，一点一点地回忆当日写下这段文字的心境。
许樱千看着信纸上的字字句句：
“我喜欢他是真的，但是他不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不会戳破这层窗户纸，更何况另一位同学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当天晚上是因为睡过头才留在教室里，我也没想到自己能遇见他，那张照片只是碰巧拍到了我们靠在一起，是我摔倒了，他过来扶我。”
“所以请老师不要继续追究他的责任，如果老师找到他，我这么长时间的小心翼翼，就都白费了。也可能连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知道这个阶段未来与前途更重要，所以我把这份感情藏起来了。恳请老师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会与他保持好距离。”
“......”
——高二三班许樱千留。
许樱千深吸了一口，她翻开稿纸后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很乱，横竖撇捺完全分不出来，像几条卧在大溪中的腾蛇。
“抱歉同学，我在办公室捡到了这张纸。”
“以这种方式还给你，是希望你不要继续担心，这张纸主任并没有看到。”
「此处划掉了很多字」
“我想，那位同学如果知道了你的心意，他会非常感激的。”
——凤尾竹。
那天在办公室里许樱千没看到的，会写在巫轲的番外里[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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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恋爱传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