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安璐安抚好了祝天晴的情绪,帐篷里的应芊还在呼呼大睡。
“快别睡了,该起床了。”于安璐拍拍应芊。
“急什么……再睡会。”应芊没睁眼,把头埋进睡袋里面。
“起来,再不起来你的早饭我可全吃了啊。”于安璐早已习惯了应芊的赖床,面不改色地将应芊强制开机。
“哎,你等会。”应芊从睡袋里露出半个脑袋,伸手把于安璐拉到自己旁边。“你说,这小女孩怎么办?”
“我想让天晴跟我们一起走。”于安璐小声说道,“她爸爸妈妈都死于病毒……如果没有我的话,她抵抗不过病毒就会死。况且就算她抵抗过去了,我觉得她的自保能力也不足以支撑她在后期能够生存下去。”
“我就知道。”应芊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说,“你这人就是爱管闲事。”
“万一她能获得一个强大的能力呢。多一个同伴也人多力量大啊。”于安璐笑笑,“好了,你赶紧起来,我去看看天晴。”
祝天晴拿着一块面包,坐在车旁边的垫子上吃着。
时间就快到了。记得昨天,也就是差不多这会的时间,她体内的病毒开始发作。
强烈的焦虑与恐惧作用下,祝天晴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方才的水流、鸟鸣、微风,在此刻好像全都消失了。她感知不到世界,也感知不到自己。她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揪着面包,然后放进嘴里。
不一会,于安璐从帐篷里面出来,径直朝着祝天晴走来。
“感觉怎么样?”于安璐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祝天晴木然地回应,缓慢地转动眼珠,好一会才找到了于安璐。
“病毒在发作了……天晴,闭上眼,尝试去想一些事情……什么都好。”
于安璐屏息凝神地盯着祝天晴。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病毒发作时人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侵蚀人的灵魂,意图取而代之。
祝天晴艰难地理解起这平日里浅显易懂的话。她慢慢闭上眼,去尝试寻找自己安放在记忆中的珍贵的东西。
睁眼,满目的殷红晃得祝天晴浑身一颤。
她正置身于一片望不到头的血色彼岸花海中。殷红的彼岸花开得正盛,不时飘起红色的花瓣,诡异地向上飞去,归入头顶的黑暗与虚无。
祝天晴站起身,周身没有任何能够指引方向的参照物。
她已经不太记得这里是来自于她的哪一段记忆。或许这是在上次失败的抗争中已经被侵蚀掉的经历,又或许是病毒所施加给她的虚假记忆。
她该往哪里去?她该去哪里寻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样的感觉,似乎像是在她幼时与爸爸妈妈一起去游玩,却不小心与他们走散。
独自置身于穿行的人群中,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于是,恐慌下的祝天晴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踉跄地跑起来。
脚下的花海摇曳着,血色越来越浓重。直到她看到了一条碧色的河流。
河的对岸,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爸爸妈妈。
他们站在对岸,对祝天晴露出她所熟悉的那样温柔慈爱的笑容,随后伸出手,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脚下的河流,迈开脚步踏进河水中,向祝天晴的方向奔赴而来。
“爸爸妈妈!”
祝天晴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想要拔腿奔向爸爸妈妈的怀抱。
跟随着爸爸妈妈,无论去往哪里,只要在他们的身边……
此时,祝天晴脚下的血色花海陡然化为血色的鬼手,拖拽牵绊着祝天晴的脚步,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不,爸爸妈妈……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祝天晴拼命挣扎。爸爸妈妈的身影在河水中越没越深,原本安静细流的河水也瞬间奔腾起来,浪涛拍打着岸边,激起白色的浪花。
“不……不要去……”
祝天晴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这声音似乎分外熟悉,又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然而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拼命踢打着,想要摆脱鬼手的束缚。
“晴晴,不要去……”
脑海中的声音似乎焦急起来。熟悉的昵称,让祝天晴的动作略微一滞。
“爸爸妈妈……”祝天晴注视着河水中的身影,“是……您在叫我吗?”
“晴晴,快回去吧,不要再过来……”
祝天晴终于找回了一丝神志。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感受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这声音并非来自于河水中,而是自己脚下的花海与鬼手。
“晴晴,冥河中皆是幻影……好孩子,快回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去……”
“我不要……”
祝天晴泪眼模糊地看着河水中的爸爸妈妈,紧紧咬着牙。
“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似乎是察觉到祝天晴已经不再试图向冥河前进,河水中的“爸爸妈妈”身形开始扭曲,慢慢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
怪物伸长手臂,直直向祝天晴袭来。
花海中的鬼手立刻放开了祝天晴的脚踝,转而拦下了怪物的攻击。
“晴晴,快,走……”
祝天晴的眼泪还没有擦掉,脚下却一点也不敢耽搁,拼命往回跑去。
脚下的花海慢慢变为纯白色。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高高的阶梯,通向更高的地方。
原本血红的鬼手慢慢随着花海一同变为白色,利爪凝聚了最后的力量贯穿怪物的身躯,随后与怪物一同慢慢消散。
与此同时的祝天晴也跑到了阶梯的前面。残存的花海汇聚到她的脚下,托举着她走上阶梯。
“晴晴,以后的路,要学会坚强……”
祝天晴登上台阶,向后看去。
最后的花海化作白色的光芒,爸爸妈妈的脸隐隐显现于其中。
看到祝天晴回头,爸爸妈妈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去吧,不要回头。
祝天晴读懂了爸爸妈妈的意思。
消散的白光涌向祝天晴的双手,梦境破碎。
祝天晴是被透过眼皮的阳光唤醒的。她睁眼,多日未见的阳光倾泻下来,照在身上,感觉到久违的暖意。
脸上似乎有潮湿的感觉。她伸手擦干,却有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
天晴了。
祝天晴笑了,眼泪落进嘴里,是咸的。
爸爸妈妈的双手托起她新生的道路,从此以后,只祝她所处的那片天空永远晴朗,永远明媚。
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她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许多信息。
祝天晴下意识地低头,双手间却冒出陌生的字符,但是她却看得懂其中的意思。
尤克特拉希尔之赐:共此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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