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马声嘶鸣,城外某店之中聚集着大片人群,有的面露凶煞背携砍刀,有的矮小为图方便手握刀柄。
这行人穿得简陋,衣服破旧脏乱那是比比皆是,虽说眼看队伍人员在体型上相差挺多却无一人不是武器挂身势在必得。
正对镖车的那扇窗户开了,不知何时露出的一条极小的缝隙,当寒风携着雪吹过二楼就会进入其中,在地上或是旁边的人身上落下一层薄雪覆盖。
江遮眼尖,瞧着领头的人才刚走到大门口就翻过围栏跨着大步走向那儿的位置,许是看到来人的兴奋,还未到跟前就面露喜色便笑便走道:“老大您可终于来了,小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声音果然真是洪亮,相隔较远也能传到那边人的耳朵里,引得不少目光都纷纷往声音的来源处驻足抬眼打量。
不过视线并不会一直在一个人身上,视力稍微好的早就把注意转移向其他的地方,比如雪中倒地的两人。
可奈何距离角度的限制下,脸的部分那是肯定无法看清,不过倒也不妨碍通过身形瘦小骨架等方面去判断死者为女子。
“哎,那女子咋有些眼熟呢?”
“好像是卧底来着,看那个最远的衣服好像是太守府上的丫头。”
一群人中难免会有好奇者去出声询问,但凡有人去打开了这话题就又能有好几个进来一起去讨论个大概,俗称图个乐子。
“为啥啊?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难不成是叛变了?”
“可能,但凭我之前的观察那个太守府的可能是私人恩怨。”
话毕又把一些人吸引过来,毕竟干这行不是在打打杀杀就是在这附近随意走动些,熟悉点地形,可以说是与外界封闭,更别说能听到什么,而今忽然能讨论一番自然是不错的,更何况如今还是与自己当家有关,那不是多了不少诱惑吗?
“你还记得不久之前这人来报信吗?那时候是这位当家接应,你们猜我都看到了什么?”
问题抛出,不少人露出兴奋模样,纷纷开始猜测起来掀起不小的动静。
“哟,看来全部人倒是闲心,开始谈论起当家的来了。”
身边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道声音,语气似笑似恼,犹如警告般让人无法忽视。
众人闻声随着望去竟是二当家朱助。
若说在三位当家中谁最为让人心生害怕,不必多说便是这位融合其他两位当家优点的朱助。
在山中三当家江遮体型硕大本事了得,一般是教授他们武学之人,而大当家许羽向来学问渊博颇有计谋而带领弟兄抢胜多次。
纵使两位当家能耐出众,却在兄弟们口中常谈威望极高的则是二当家。
原因无他,身材体型与三当家相似,在头脑方面也近乎与大当家并肩,曾在以前只仅凭少许人勇冲险境救出遭遇埋伏的两位当家,可谓是一段流传的佳话。
冷冽眼神一点点扫过过被吓得低了头的众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压迫着周围所有人。
不少还未被瞧上的人也顾不上凑这个热闹,赶忙划清界限离开,像是生怕沾染上是非。
“说吧,怎么不说了?”
几人被硬生生的留在后头,闻言立马伏地求饶。
“饶命二当家,都怪我们一时糊涂才议论起这些,还请赎罪。”
一人说旁边的人也接着附和。
“行,让那个说当家的人出来,你们就走一边去。”
“大人是他,是他说的。”
众人皆知朱助向来阴晴不定,生怕他会改口要求,也念不上往日的兄弟情义便连忙站出指认。
最终在有一人挑明下,为保命不少人也纷纷附和指认,只留下那人破口大骂在原地气到发颤,双目猩红。
这边的情况尤为突出,自然免不了江遮投来目光,不过在发觉是朱助在场解决后干脆也懒得出手,全权交由他处理便作罢,只把心思留在与大当家交谈上。
“大哥目前情况正常,是不是要……”江遮手比作刀在脖子那儿轻轻移动,眼睛盯着身边人像是要得出个回应行动。
“不必。”许羽抬起手示意,眼睛虽是看着镖车实则目光全停留在远处倒地的两人。“我知你心急,如有下次还是得等任务完成再做,到时是死是活没人拦你。”
“我知道她们有用,可这不是利用完了吗?还需留着有用何用?”
江遮不解,如今财物不是手到擒来,还需害怕什么?
他是这么想,可许羽并不认为已经结束,甚至事实上才刚刚开始。
只听咻的声音在叽喳的谈论中响起,一支箭羽不知何时从何地射来,直冲向许羽的命门上去。
银光此刻乍现,其速度之快再等他人反应过来时,哐当一声被刚抽出的刀面给挡了去。
场上彻底炸开了锅,从兴奋到惊恐不过一秒时间。
“这么快关大人就出手了?”谢共秋蹲在角落与江淮并肩,依照所说的在此等候。
“不是关大人,是我们出手了。”
二楼上开始发出响动,极快的哒哒脚步声仅在楼中响起,貌似只有一人,只是来回的跑动实在让人辨认不出方向来。
声音持续不断,有时安静有时响,有时快速有时缓,给人一种迷惑无法猜测其目的是为何。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不久,大概在歹人踩了雪靠近店内,入了门吱呀作息给他人做信号后才停止下,继续恢复安静。
“老二带着点人上二楼。”许羽微眯眼着眼,在漆黑的四周望了一圈。“剩下的在一楼给我搜。”
领头人的命令下达,不少人都开始往其深处行入。
一楼的空间很小,正眼过去就能望清所有排除不少位置,着实是省事省时。
脚步声越发逼近,下面只有两间屋子木门紧闭,没人任何人关心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屏住呼吸去推开查看。
吱呀,一声长而缓的推门声响起,狭小的厨房顿时就集满了人。
“奇怪,一楼没人吗?”
不少人也开始蒙了,只是还不等多想,楼下就传来一声声打斗,刀剑相碰金属声便顿时传遍整个店内。
“快出去看看。”
见此情景不对所有人开始逐渐意识不对,楼上的人赶忙下楼往外赶,却还是看不到任何身影,甚至是询问蹲守在货物旁边的两人,也是依旧回答不知。
正当有人提议把这家店围起守着时,楼上就忽然传来一阵阵叫声,一群人闻声又向楼梯跑去,直奔往上。
随着人数的增加,走道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人呢人呢?”
“不知道啊?刚刚声音不是在二楼传出的吗?怎么没了?”
“奇怪之前不是还能推开门吗?啥时候关上的?”
此道声音传出,身处木门附近的人也开始伸手试探能否推开,发现结果竟都同样。
“这里开不了。”
“这里也是。”
“奇怪,好像都开不了。”
这些回答络绎不绝的开始传来,每个都是相同一样的情况,无论是用力如何退移都没法撼动分毫,渐渐的不是人开始脚底生寒纷纷害怕起来。
江遮在吵闹的人群中回望,眼睛望着每个曾经发出声音的地方。“打开不了的门就给我砸开。”
当家发话,众人不得不照做,从刚开始两三人用脚踹不开接着到用抗刀在门房上劈上好几次来。
不过在此期间每当砸门时,屋内都会传来刀剑的碰撞声。只是这些声音并不只是会一直传出,而是会在不同房间来回响起,听着竟能有几分古怪的意味来。
终于在重复多次下木门终究被掀倒在地,空荡荡的屋子就这么出现在全部人的视野中。
可那道声响依旧没有停止,它依旧出现在任何一扇未曾打开的屋子内传出久久不能停歇。
眼瞧着不对,江遮直接走进房屋推开窗户却一无所获。“把打开屋子所有的窗户打开。”
众人听闻心中多少也有了些许推断,纷纷上前推开木窗。
只是过去许久,那道声音依旧在各个屋内传出,窗户外边还是见不着一点人影
直至最后一道门的破灭,才得以停止,只是最后的结果依旧如那几扇一样毫无差别。
除开惊疑不定的二楼外,另一边谢共秋与江淮破窗而出,小心翼翼的潜伏在院中,依靠外边存放的物品进行躲藏。
虽说这些不足以挡住全部,可幸亏二楼早已吸引不少人前往,使得外围的院子留下的人十分稀少,更别说会有人来巡查。
只是终究这儿怎么都不算做安全,两人还是退在了外边的林子中,继续暗中观察。
“现在还有什么打算?”
位置有限二人此时贴得很近,哪怕谢共秋说得小声也是能够听得清楚。
“等。”
回答的还是这个字。
楼上的声响还在继续,他们依旧在二楼徘徊。
就在此时,附近传来阵阵脚步,声音非常缓听上去应当只有两个人。
“机会来了。”
谢共秋转头对上江淮意有所指的目光,视线不禁移向声音的来源而后在了解般的点了下头后轻声缓步靠近,直到对方露头。
她潜伏在树中垂眼,当指尖逐渐刚从怀中出来时又速度扔出某样东西,一下划过这两个人的脖子,在听到轻声一句的凄喊后跪下倒地不起,唯有红色粘稠的液体还在向外缓缓冒出。
“不愧是镖师,下手果真是利落。”
“过奖了,其他人来一样的。”一只手揪住衣领把人往正面翻开,手指摩挲着沾血的衣领无奈开口。“可惜了,还是沾点血。”
“不碍事,都干刀尖舔血的活了,到时问起解释倒也不奇怪。”
江淮说着把另一个人的衣服扒开,动作极为流畅迅速,不禁引来注视的目光。
“看来干不少。”谢共秋淡淡开口,她没干过扒人衣服的事,做起来手笨了不少才只是脱了一层。
“过奖过奖,别人来也是比不过我的。”也不知可否听出话里的嘲弄的意味,江淮还是那副挂笑样。“你先别动,等我弄完就给你展示一手。”
“……”
最后两件衣服还是被江淮脱下,当然也不是谢共秋真听话不动,而是这人速度太快压根不给时间去追赶。
“你还愣着干嘛,你去哪啊?”
“我到去别处去换。”
“都是大男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江淮披上衣服不解,出声说道。“快点的,你觉得上面那些人能给你拖多少时间啊?”
“你先去吧,我很快的。”
谢共秋低头沉思考虑,依旧还是跑走来到更深一点的林子里,脸颊不知何时泛起微红。
“还挺快。”
二人伪装潜行入院,又重新绕回厨房的窗户外边。
继续之前重复的动作打开进入关闭,只不过这次回来时间不够雪夜填补踪迹,需要人为去清理一次。
狭小的屋子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唯有二楼还有些不太平。
谢共秋思绪凌乱,脑海里边疯狂的去回忆途中遗漏的信息,完全对即将过来的手没有丝毫动作。
许是下意识反应,只是触碰的一瞬还不等这手收回就被人快速握住手腕扭动,制止这人接下来的动作。
“你干嘛?”
“给你擦点灰尘,你想顶着这白脸去混进队伍吗?”
听此一言,并无话可说只得乖乖照做。
瞧着眼前的人,内心升起的无数个问题好像有了地方说出。“你说为什么上面没人却有声啊?”
江淮的眸子似笑非笑。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们藏得太好他们没发现?”
“房屋这么大还能藏哪?”
“这个你得去问这店的掌柜了。”
“掌柜不也是他们那边的吗?为什么……”刚说到这话语就被噎住,不敢置信的转身后说出个意想不到的猜测。“现在的掌柜是我们的人了?”
一个同谋看到自己的同谋被所投靠之人所杀,那么他应该怎么做?
可能是会先是不敢置信而后说服自己上了贼船没路可跑,可是如果紧接着有再次看到同一个样的场景后呢?还会是坚守这队人吗?抑或是寻求他人的庇佑呢?
这不,答案就已经出来了吗。
一条绳子只要出现怀疑的缝隙,只要在又更大的压力下它终究会走向断裂的局面。
楼上的人还未离开,全部人依旧还是在上面寻找些许线索,可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大当家和二当家呢?他们在哪?”江遮向来对动脑的事情不擅长,正欲要询问当家的意见时却发现久久寻不见人,于是随便抓了个人询问。“外面勘察的兄弟们发现有其他人靠近,两位当家都出去查看沟通了。”
“怎么会如此之巧?”
“三当家,这里有发现。”
一个男子从间屋子里出来,快步走到江遮面前带领其去前往来到一扇窗户前。
“大人请看。”
从二楼往下面去瞅,因杂物众多而挡了不少视线,脚印在其中也变得难以察觉。
他还想在看得清楚些,随着脚印的大概位置往上移动,把目光停留在某一个房间,猛的发现竟是在隔壁!
于是抬脚赶忙前往,试图去再看个清楚。
可谁知原本以为是条可值得延伸过去的线索,却在看到无窗时彻底剪短。
“这个间房下面是什么?”
“好像是厨房。”
人群中有人忽然出声,曾在一楼寻找的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虽然不信也还是跟着当家一起走下去。
少时,楼上的人所剩无几,只剩下被要求守在原地传情报的。
“不下去吗?”
两个人挨得近,低垂着头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不下,甚至是没有要下去的打算。
“没必要,你猜猜会说什么就行。”
那是在楼上发现脚印和点出厨房的两人。
在某一人闻言微微抬起头好奇的打量人群时,定睛一瞧那不是伪装了的谢共秋吗?
至于身旁的另一个,完全不需要想就能猜出是江淮。
“真的是脚印啊,是有人从这里逃走了吗?”
“哎,为什么这里脚印只有这么些?”
“貌似只有两人吧?那其他人呢?”
揣测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依旧是没有任何定论得出。
两人混进人群之中隐藏,却不能过于毕露锋芒若想要加以引导只能偷偷抛出提示,全靠他人的判断去达成目的。
这不正好就达到了。
江遮率部分人前往林深处探查,原本就因他人来袭而被两位当家调去不少人,再加上如今也是少之又少。
“两位当家那事是你做的吧。”
一路上虽说未真正见过他手段,但单凭这人的谋略很多事情就成了可能,想到这谢共秋不禁对这人露出极高的兴趣,同时也在感叹双方并非敌对,倘若是今日是他的手笔也许情况基本上现在这么简单。
“并不完全是,引路人罢了。”
“既然他们想要这份利益,那就承受好相对的麻烦好了。”可能是没了戏,江淮也不愿多看转身上楼演好勘察人员的戏码。
看着一步步走上去的人,谢共秋跟在后面出声:“所以大费周章的把我引来,就只是单纯为了观看这一出吗?”
“还是说后面还有我的大戏份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