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钰的提议下,二人次日便启程前往了冀州。
丰县归属冀州,而田家村所用安置款,也是经由户部、冀州府到丰县层层分发。
秦钰楚添二人午时出发,黄昏时分便到达了冀州府衙,接待二人的则是冀州郡守周凯。
见二人下了马车,周凯立马摆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说道:“下官见过殿下,见过楚大人,殿下一路辛苦了。”
秦钰下了马车,笑吟吟地同楚添并肩而立,问道:“这位是……”
周凯忙介绍道:“下官是冀州郡守周凯。”
秦钰点点头道:“周大人,幸会。”
周凯见秦钰风采动人,忙客气道:“久闻殿下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周大人过奖了,不过孤觉得……”秦钰的目光扫过楚添,笑道:“在楚大人身旁,任何人的风采都被盖过了。”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周凯摸不清秦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顺着他说道:“楚大人风姿过人,殿下,下官在府邸处略备了薄酒,还请您屈尊赏光。”
秦钰同楚添对视一眼便欣然答道:“那便多谢周大人了。”
而后二人便在周凯的带领下来到了周凯的府邸。周凯的府邸与丰县孙德不同,甚是朴素无华。
周凯引着楚添秦钰二人穿过回廊进到正厅,请秦钰坐了首位,自己则坐在下首。
几人坐定,便有年轻貌美的侍女捧着珍馐美食鱼贯而入,正厅中央,则有舞姬翩翩起舞。
一时间,宴厅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周凯则适时捧着酒盏起身,恭敬道:“下官敬殿下,敬楚大人。”
“周大人客气。”秦钰抬抬手示意周凯坐下,他环视了宴厅一周,说道:“周大人过于简朴了些。”
周凯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下官食朝廷俸禄,替百姓做事,至于居住之所简朴还是奢华,下官不甚在意。”
秦钰点点头不再言语,目光则落在一直一言不发的楚添身上。
只见楚添未动酒盏,而是规矩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宴厅中央起舞的舞姬。
秦钰略皱起了眉,顺着楚添的目光看去,他打量着舞姬,眉头逐渐舒展。
宴厅中央一共八名舞姬,个个肤如凝脂,美貌非凡,她们身着绫罗绸缎,在丝竹声中起舞,更是风姿绰约,让人心神荡漾。
楚添收回目光,对周凯道:“周大人简朴,但这府上的舞姬却是貌美如花,不同凡响啊。”
周凯捧着酒盏愣了一下,而后忙说道:“大人过奖了。”他抬眼看看楚添意味深长的表情,瞬间心领神会道:“能得大人的称赞,是她们三生有幸。”
楚添并未应答,而是将视线落在领舞的那位姑娘身上,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他的欣赏。
周凯在楚添秦钰身上逡巡一番,喜道:“殿下和大人若不嫌弃,今夜便在下官这里住下。”
秦钰点点头道:“也好,那今日便在此歇息。”
秦钰发了话,楚添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客气道:“那便有劳周大人了。”
而后几人未谈公务,而是在丝竹声中赏舞闲谈,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而秦钰则脸色微红,目光迷离。
周凯见秦钰如此,冲着厅内的舞姬使了个眼色,方才领舞的那个姑娘顿时心领神会地款款走到秦钰身侧,亲自替他斟酒布菜,与此同时,另一个姑娘则凑到楚添身侧,柔声细语地同楚添说着什么。
周凯见秦钰似乎已经醉了,起身道:“大人,下官看殿下兴许有些累了,不如让她们服侍殿下前去休息,您看如何?”
周凯话音一落,美貌舞姬便搀住秦钰手臂,将秦钰扶起,深情款款地望着秦钰的俊颜。
楚添见此情形,不禁攥紧了手指。曾经的秦钰不胜酒力,这他早已知晓,可分别多年,如今的秦钰酒量如何,他并不清楚。
此时的秦钰侧着身子虚靠在舞姬身上,楚添一时摸不清他的状态,他缓缓舒了口气,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亲自扶殿下去休息。”
周凯不明所以,在楚添秦钰之间环视一遍,只得冲着舞姬使了个眼色,对楚添恭敬道:“如此也好,那就辛苦楚大人了。”
楚添点点头示意,便起身走到秦钰身边,从舞姬手中接过秦钰,同时冲着舞姬暧昧一笑,说道:“有劳姑娘了。”
而后楚添便亲自搀扶着秦钰去了周府后厅。
路上秦钰脚步虚浮,手上却不安分,他将手放在楚添腰上,不住地摩挲着,又将头靠在楚添肩膀,一下一下地蹭着。
楚添微微叹了口气,手臂则收紧力道,试图让秦钰靠地舒服一些。
二人磕磕绊绊地进了房间,楚添小心翼翼地将秦钰扶上床,自己则俯身蹲下,扶上了秦钰的靴子。
方才的舞姬跟着二人来到门外,在门外乖巧站立,等待着屋内的吩咐。
楚添早已察觉到屋外人的存在,正欲说些什么,只见江泽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将那姑娘支到了别处。
楚添这才将视线拉回到秦钰身上,亲自替他脱掉靴子,又替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楚添只觉得一切似曾相识,许久之前,秦钰还是小孩子时,总是贪睡,楚添也是这样亲力亲为地照顾他,更是守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楚添只觉得双腿沉重,他轻轻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攥住了楚添的手,仿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秦钰的声音响起,似呢喃,似低语,他含糊道:“甜甜,别走。”
甜甜……
久违的名字响起,楚添被定住一般楞在原地,他无力的垂下手臂,却感受秦钰逐渐收紧的力道,有力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传到心脏,在他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
楚添吸了吸鼻子,终于缓缓转过了身,他握住秦钰的手,将他的手臂放进被子,又替他仔细掖好被角,静静地注视着秦钰的睡颜。
睡着的秦钰与醒着时有些不同,睡着的他更像儿时,不设防的模样让楚添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楚添注视着秦钰,嘴角噙着一抹不自知的笑意,他眉眼弯弯,仿佛看着这时间最珍贵的宝物。
忽然间,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弯下腰轻轻抚了抚秦钰的发丝,淡淡的香气传来,盈满了鼻间,让他完全沉浸在秦钰的笼罩下。
不知何时,一滴泪划过了楚添的脸颊,滴落在秦钰的衣襟上,浸出一朵绚烂的水花。
楚添赶忙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干了泪珠,他直起身子,准备转身离去,只见秦钰的双唇动了动,小声嘟囔道:“甜甜,我好想你……”
声音如蚊,却一字不漏的落在楚添耳中,楚添微微湿润的眼眶顿时泛起一抹殷红,他捂住心头,喃喃道:“甜甜也很想你……”
而后楚添不再停留,而是悄悄离去,并替秦钰掩好房门。
房门关上的刹那,秦钰蓦然张开了双眼,他眼底湿润,却勾起了唇角……
楚添一出门,便瞧见了江泽,他与江泽有几面之缘,却并未有过交谈,此时遇见,楚添稳了稳心神,率先问候道:“江公子,幸会。”
“见过楚大人。”江泽微微颔首示意,而后问道:“钰儿睡了?”
楚添点点头回道:“睡熟了,那便麻烦江公子照料殿下了。”
江泽却摇了摇头道:“钰儿休息时从不让旁人陪侍。”
楚添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江泽却并没有止住话语的意思,而是继续道:“我刚认识钰儿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智力却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江泽说起往事,眉眼间略带了些伤感,他缓缓道:“钰儿刚拜入师门时,总是闷闷不乐,日日抱着他那个布老虎发呆,师兄对他放心不下,总让我陪着他,我陪着他练舞习字,看着他一点点开朗起来……”
楚添沉默地听着江泽的话,将指甲扣入掌心。
分别的几年,秦钰过得如何,楚添从不敢细想,因为他明白,智力不全的秦钰一定会艰难的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接纳新的人。
这过程有必然会万般艰辛……艰难到楚添一想便会肝肠寸断。
江泽见楚添沉默无言也不恼怒,而是继续道:“那段日子,他总是喃喃自语,我和师兄都很好奇他在说什么,观察了许多次才知道,他每一次嘟囔的都是同一个名字……甜甜,这名字,楚大人不陌生吧。”
楚添迎着江泽的目光苦笑一下,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无限悲伤,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他该恨我才对。”
江泽叹了口气,说道:“可在我看来,他从未恨过你。”
楚添微微张大了眼睛,诧异又惊喜地望着江泽,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扑通扑通仿佛要冲出胸膛。
往昔记忆涌上心头,江泽捂住眼睛,仿佛下了决心般说道:“虽然我觉得他该恨你,甚至该将你碎尸万段,但直到那日……我才明白,他并不恨你……”
因为他爱你。
呜呜呜,秦钰其实从未真正恨过甜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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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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