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些天,童母过得很迷惑。

丈夫出去走镖,大半年渺无音讯,本就够忧愁的了,大儿子又因为意外落水,差点丧了命,让她几度崩溃。

好不容易刚恢复了点儿,眼瞅着启儿可以出门了,她刚松了几口气,可谁知兄嫂却从县城里跑来,硬说什么她儿子被神仙收为了徒弟,考上了县案首之类的?

简直荒唐!

县案首哪里是那样好考的?

虽然启儿之前的确说过,他在沧澜山被一个神秘高人教导的事,可那才多久,怎么可能就突然考上县案首了呢?

青天白日,便是做梦也没有这样梦的。

可不止兄嫂,就连街坊邻居也这么说,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一下,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

难不成……确有其事?

“你瞅瞅你这母亲当的,怎么连这都不清楚,哎呦喂,从小我就看这启儿出身不凡,果不其然!要我说,你们家这也是熬出来了,祖坟冒青烟,竟还有这样的造化!听说那高人连书院都给启儿建好了,富丽堂皇,跟仙宫似的呢!你可别忘了多跟你儿子提提我们这些亲戚才是,这都是提起萝卜带起泥的关系,何必跑那么远去收什么徒弟,他云宝、富宝两位表弟不也在家闲着吗,一起带过去给那什么高人看看,同一个师门,也好帮着说说话不是?”

二嫂子笑的讨好,拉着童母的袖子亲热的活像是一个人似得,二哥却板着脸袖着手,站在一旁不做声。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童母冷淡的将自己的手抽出。

她爹妈死的早,大哥憨厚老实,一向不管事,二哥倒是精明狠心,偷了家里的钱在镇上置了业,娶了老婆媳妇,日子过得风声水起。启儿刚落水时,她为了买药,急着借钱,求上门去,可他家非但不借,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什么“这就是咱们穷人的命”、“治不好了,反正是累赘趁早放弃”之类的,到现在,她还怒气未消呢。

如今看启儿好了,反倒想起来沾光了?

呸,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几个孩子,什么云宝、富宝,名字起的倒是好,可从小到大,性子都被惯得上天了,哪里是个读书的命?还想让他儿子帮忙引荐?想的倒美!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许是谣传也不一定,等他回来,我自会问问情况,就不劳嫂子操心了。”童母客气而疏离的笑着。

二嫂子不屑的撇撇嘴,见问不出话来,干脆蹲在院子里,等童启回来。

不止她,左邻右舍听说此事的人也都好奇到底是不是真的。

沧澜村村长童家岙伸长了脖子等在王婶家门口,心里上上下下,忐忑又激动。

作为村长,沧澜山被人买下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可对方具体买来做什么用,却始终不知。

县里刚传来消息,说是建了一座书院的时候,他还堂皇畏惧,生怕村民们哪天不慎扰了贵人的兴致,闯了祸。

可紧接着便听到买下的人是自己村里的童启!他考上了县案首,要经营书院收徒弟!顿时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这地界,穷乡僻壤,一向连个马车都少有踏足,就只有一座山,平日里够砍砍柴用,没有任何助力。

哪能想到,还能出个童生,沾沾文气?

于是,等童启解决完学生问题,拿着满满当当的束脩放假回来,看到的便是近乎半个村的人都乌央乌央蹲守在了自家的门口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吓得他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连忙挤了进去。

一问,才知道原来都是找自己的。

听着村长手舞足蹈的反复确认,童启哭笑不得,“是,他们说的县案首确实是我,但那书院是我师父的,我只是暂时帮忙管理。嗯,今年的徒弟已经收完了,再多教不下,您放心,我也是乡里的一份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定直言不讳。”

一番话,令村长喜不自禁,直拍着童启的肩膀,连称“好小子”。

这可是自己村里出来的第一个文化人啊!

而且还会源源不断带着更多的文化人过来!

假以时日,还怕他们村子里出不来当官的吗?怎么也得使劲儿笼络住啊!

感受到了村长出奇的热情,童启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这样,正好我们书院如今需要一个帮忙看守大门、保护学生安全的人,薪资虽不算太高,一个月只有200钱,但管吃管住,待遇还算不错。如果村长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一下的话,那便算帮了我大忙了。”

200钱,在大奉朝,确实不算太多。

可在这种村子里,却俨然已经是极好的工作!

看着周围一瞬间亮起的眼睛,村长连忙拦在众人面前,将童继本给拎了出来。

那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但身高壮硕威猛,干练十足,隐隐有种行伍之气,可手上却拄着一根拐,走起来一颠一跛的。

村民们见到是他,争抢的心顿时绝了。

“若是别的,我没准还真不好说,但若只是看看大门,保护学生什么的,你继本叔绝对可以!”村长激动的紧拉着手里的人,生怕童启会嫌弃,道,“你别看他腿有点毛病,但以前可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有一把子力气!且不必给他薪酬,他家里人都死绝了,只剩他一个,只要管吃住就行!”

身为沧澜村的人,童启自然听说过童继本的情况。

他家世代捕猎为生,前朝战乱,村子里好几次遇到山匪,都是这童继本家里的人带着钢叉保护的村民,但可惜没熬到新朝,便都死光了,独留童继本一个,等他从战场受伤回来,又瘸了一条腿,去给人做工搬东西,哪里都无人收,一来二去,就熬到了现在,基本上相当于村里的五保户,属于村长最头疼的问题。

童启打量两眼,直接敲定了下来。

“若是继本叔,我自然放心。但不给钱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吧,一个月薪资还是200钱,管吃管住,若继本叔心里实在过不去,平日里可以多帮着我做点其他的事,管理管理学生的课间操,帮他们锻炼一下身体之类的,如何?”

童继本连忙应下。

童家二嫂子站在旁边,看着童启一顿安排,早激动的不行,不等他们话音结束,便连忙上前争抢道,“哎呦呦,你可别忘了你二嫂子家啊,启儿,咱们才是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呐!你富贵了,可不能不管我们这些穷亲戚!”

“您是……”

童启有些陌生的看着来人,见到一旁的童母连忙摇头,便知晓不是什么好的关系。

“我是你二舅母啊!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旁边的村民冷笑道,“什么二舅母?黄鼠狼给鸡拜年才是真的!童小子,不必搭理这人!上次你母亲去他们家借钱给你买药,还被她骂喂了狗也不便宜你吃呢!”

“呸,你是谁,敢挑拨我们的甥舅关系!”

二嫂子跳起来,恨恨的呸了一声,村民们顿时哄笑一片。

童启眼神微冷,没有说话。

“我们家的事,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你就是启儿?”一个身穿长衫,脖子上围了一圈兔绒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通,表情严肃,看起来,估摸着就是所谓的“二舅”。

“正是,不知有何贵干?”

“听说你在沧澜山开了所书院?你两个表弟正好到了启蒙的年纪,有机会跟你师父说一声,一起收了罢,束脩少不了他的。”张贵颇为自傲的说道,一点没有求人的模样。

在他看来,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罢了,能做得什么主?装模做样,终归还是他那背后的师父想要借机扬名罢了。

能将童启教成县案首,那他家的两个孩子一定也行。

而他儿子还远比童小子嘴甜哩,说不定哄一哄,那什么书院就成了自己家的了。到时候卖出去,不比留在童小子这蠢孩子手里强?

明显的轻蔑态度,令童启有些好笑,他客客气气道。

“抱歉,家师已经离开伊川,归期未定。”

“啧,怎么这么不赶巧?那算了,你先带着启蒙也可以。”

“我今年学生已经收够,如果明年想来,可以到时候参加书院的考试。”

一连几个要求都被驳回,张贵这才反应过来,童启是想要拒绝,登时就拉下了脸。

“什么意思?你这是不听我的话?那什么高人知道你如此不孝,忤逆长辈吗?”

读书人最怕名声不好,张贵故意将这大的罪名直接搬出,想看童启害怕的模样,可还不等童启回应,一旁的沧澜山村民已经皱着眉围了上来。

“怎么着,你是想欺负我们村子里的人?”

“我呸,还忤逆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童小子是我们童家的人,他的长辈是我们童家的祖宗,跟你有什么干系?”

“就是就是!”

“童小子别怕,这可是在我们沧澜村,他算个什么东西?”

张贵被沧澜村村民们怼的步步后退,见童母和童启皆冷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维护的意思,顿时咬咬牙,不敢再言,悻悻的拉着自己媳妇离开了。

走之前还撂下话来,说会再来。

童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几个极品亲戚,那还能叫正常的东南亚家庭吗?反正到时候他们就搬到学院里去了,也遇不到,何必在意?

且说另一边,童启简单的告知了学院后续的计划,令所有学生回家整理东西。

分发下来的物品,自然也被几位学生家长所看到。

绸缎庄汪家和全胜镖局刘家皱着眉头聚在那堆东西旁,深感诧异。

“这便是那童案首所谓的校服?做工倒是精致,可这质地……摸起来不似绸罗,也不似丝麻,且上面的印花也不是刺绣,倒像是被人凭空画上去似得,怎么做到的?”

“还有这钥匙,我走南闯北护送了那么多东西,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精巧单薄的模样,得是多久的锁匠才能做到如此工艺?也太神奇了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点一点小指头,收获一个新作者![竖耳兔头][竖耳兔头][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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