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暑假发的八套卷子都拿出来，先讲必修一，动作快点！”

下面传来一阵“哗啦”翻卷子的声音，没什么同学讲话，只有十二天的精简版暑假刚刚过完。大家都用生命挤时间出来，在学习之余疯玩，这会儿开学回来，一个个花骨朵们都焉巴了，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味道。

张庭明显也意识到了，小小的个子发出来了不属于他的分贝：“别不当回事啊，明天就开学考，我直接告诉你，考得就是暑假的卷子涉及的知识点，别以为生物赋分就不是分啊，高考每一分都很重要！”

胡婧仪用卷子遮着嘴对周知祎说：“婷婷发八张卷子，必修一、二各四张，我们就学了这么点内容，开学考还能考什么别的。”

婷婷是张庭的爱称。

周知祎没忍住笑了一下，用压着嗓子说道：“我发誓我从大后天开始一定好好学生物，这两天先让我缓一缓再说。”

“哎哟你这嗓子，我还来找你说话，我真该死。”

“……”

她对自己是什么货色很了解，张庭还没讲到十分钟，周知祎就感觉有人在强行闭上她的眼皮，脑子里已经混混沌沌地开始想到了马克思和美妙的数学花园。

她也不想睡，只是那个人不让她睁眼。

周知祎强撑着一口气往左边看。

果不其然，陈数与头埋在胳膊里，已经大大方方的在书立后面睡得昏天暗地。

周知祎胆子没陈数与那么大。她伸出手去揉陈数与的头发，用气声叫道：“陈数与，醒醒。”

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知祎推他的手臂：“陈数与！”

少年强行被叫醒，脸色算不上好。

“干嘛？”

嗓音沙哑。

周知祎没有欣赏少年睡醒的样子，见他醒了，她脑袋往手上一靠，道：“帮我看着婷婷，我小睡一会儿。”

陈数与：？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倒下去：

“你要睡觉，把我叫醒？”

周知祎都看见周公的脸了，被他硬生生拽了回来，睡眼惺忪地求他：

“我不敢嘛，求求你帮我看着婷婷，”

这就是周知祎，用最嚣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

服了。

他转过头看已经一秒入睡的周知祎，白皙的脸枕在手上，把樱色的唇被微微地压得嘟起来，一缕发丝搭下来落在小巧的鼻头上，被少女清浅的呼吸吹得一起一落。

半晌，他伸手在她的脸上用力一掐。

周知祎条件反射地坐起来，背挺直，手握住笔，摆出一副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她目光茫然，向四周扫视了一番。

风平浪静。

没有年级部主任在窗外窥视，婷婷也好端端地在讲台上讲题。

她扭头看向陈数与。

无声用眼神骂他。

你有什么病？

陈数与：“我想掐自己醒醒神，不小心掐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他面色困倦冷淡，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却没半点抱歉的意思。

周知祎想骂人，突然想到是自己把陈数与强行从睡梦中叫醒的，小小愧疚了一下，嘟囔一声又睡了。

张庭两节生物课连堂，下课的时候，陈数与把周知祎叫醒，周知祎再次醒来，老大不情愿，看陈数与的眼神凉凉的，透着几个字：

你最好有点什么事。

陈数与淡定地说：“喝药。”

周知祎倒头就睡。但陈数与在她头还没挨上桌子时接住了她的脸，强行摆正。

陈数与学着她用气声说话：“行，不喝是吧，你以后就这么说话。”

胡婧仪在前面听见了，嘎嘎乱笑了起来。

周知祎这嗓子，算来算去还是她自己造的。

昨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周知祎和陈数与做了整整八天作业没休息。

最后一天终于做完了，两个人都处在一个比较极限的点上，恍恍惚惚的不太清醒。

周知祎说要去挖她爷爷埋在门口那颗柿子树下的酒。

陈数与没拦着，他也想喝。

晚上八点钟多钟，本来应该在北城云顶的周青和习婉出现在了大门口，看见已经被挖了露出个头的酒——两个人都不屑于把酒坛子全部挖出来，从厨房里拿了个长勺在喝。

周青进院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周知祎在喝。

脸一下就黑了。

他的好孙女，喝了明显不止一口，脖子到耳朵全红了。

习婉坐在树下看周曙然训陈数与和周知祎，心里感叹这两个倒霉孩子，想喝酒去买两瓶也行，别去挖呀。

这坛五粮液边上就是老周的宝贝——那棵柿子树下埋了三坛酒，这坛是新埋的，还有两坛女儿红，周知祎多大那酒多大，两个人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今晚有得受。

转头看挨训的少年少女，一个眼神放着空盯着身旁少女的头顶，一个还在意犹未尽的看着树下的那坛酒。

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周青注意到了周知祎的眼神，更生气了。

“还在看！去，一人给我抄五篇《古文观止》里的文章，下下酒劲”

周知祎没反抗，《古文观止》好抄，有些短得很，挑着抄就行。

周青脑筋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说：“周知祎抄前五篇，陈数与抄六到十篇。”

“……”

“……”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

周知祎在抄之前磨磨蹭蹭刷朋友圈，胡婧仪去看了场演唱会，现在还在高铁上补作业，发了句：【学妹还没当明白就要当学姐了】。

往下看，李思辩在补作业，配了张玫瑰点烟的图。

配文【有人难眠，有人背风点烟，有人熬夜补作业上西天。】

周知祎没忍住，笑着读给陈数与听。

少年懒懒地磨墨，闻言笑了一声，说道：“早看见了。”

周知祎：“你这个不点赞的坏习惯真的要改。”

陈数与：“这又碍着您什么事了？”

周知祎：“你不点赞，大家就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想和你分享生活的积极性也会被打消呀。”

陈数与：“我点了。”

周知祎翻手机：“你哪里点了？”

她嘲笑：“这是皇帝的赞吗？”

“行。”他点头，放下墨，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

然后把手机一扔，继续磨墨。

周知祎狐疑：“点个赞要动这么多下？”

她点开朋友圈上两条新消息。

陈数与在李思辩和胡婧仪的动态下评论：已阅。

李思辩已经秒回了：皇帝改奏折呢您这是。

与此同时，胡婧仪的消息弹出来：

【你又和陈数与吵架了吗？】

周知祎：【……】

这个“又”，就很有灵魂。

周知祎：【他发疯，与我无关。】

胡婧仪：【真的吗？】

胡婧仪：【我不信。】

周知祎：【当然是真的哈哈哈哈人家也要疯了呢哈哈哈哈】

胡婧仪：【……】

周知祎放下手机，翻了翻面前厚厚的《古文观止》。

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陈数与。

“陈数与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抄一三五七九，我抄二四六八十。”

陈数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好。”

“你怎么那么小气。”

陈数与眼皮都没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抄郑伯克段于鄢。”

……被猜到了呢。

周知祎气不过，顺手就捞了他爷爷刚泡的西湖龙井倒到砚台里，说：“快点磨墨，小数子。”

陈数与无语，徽墨配西湖龙井，他们俩的字高攀不起。

“还在磨蹭什么？”周青走过来，“咦，我的茶呢？”

两个人装傻。

好在周青没计较，问道：“你爸呢？”

周知祎：“在出差吧。”

“你妈妈呢？”

周知祎拿起笔：“在我哥那边。”

周青看周知祎那无所谓的样子，忍了忍，还是低声斥了句：“不像话。”

周知祎：“诶，您可别这么说，我哥的事那可是大事。”

周青默了一下，又道：“明天我和你奶奶回南城。”

“我以为您今天就会回去呢，不然哪敢偷酒喝。”

“别打岔。”周青骂，“我把你爸还是你妈叫回来，你挑一个，你明天开学，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谁都不要。”周知祎干脆道：“谁说我一个人，陈数与不是人，王姨不是人？”

周青被她一噎，想发火，又想着到底是她爸妈对不起这孩子，憋了半天，“哼”了声：“你自己愿意就行。”

起身上楼，背影都透露着不痛快。

周知祎还想顶她爷爷，陈数与突然道：“你怎么抄了第一篇。”

周知祎？

“你不是没答应我吗？”

陈数与：“我又没说不答应。”

两个人一边抄一边说话，都喝了酒，晕乎乎的，没过一会儿周知祎倒下，迷迷糊糊往对面看，陈数与早就睡了，留一个乌黑的脑袋对着她。

他们一人靠着沙发的一角，抱着沙发的抱枕躺在木地板上。

晚上温度降下来了，空调又开得很低，周知祎觉得冷，打了几个喷嚏，下意识去摸被子。

没有摸到，她也不强求，蜷在一起又睡了。

陈数与模模糊糊听见了周知祎那几个喷嚏，不太清醒地爬起来，把周知祎抱上楼扔到她的床上，看她自觉的卷进被子里。自己捞了一个她的枕头在地上没几秒又睡了。

第二天，手机里的闹钟响了。

卧室窗帘拉着，一片漆黑，只有浅浅的睡眠声，闹钟声一响，格外刺耳。

周知祎翻了个身。

大概是响到第五遍时，周知祎终于忍不住了，手一通乱摸。

枕头下，没有。

床头柜，没有。

她往自己身上摸了一通，在裤口袋里发现了手机。

摸到自己的手机，她随手摁了一下，安心的闭眼。

然而，闹钟并没有停。

“……”

她用浆糊一样的脑袋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几个问题。

第一，她的闹钟不是这个。

第二，她昨天是在地上睡着的。

第三，她没有穿睡衣，手机还在裤子口袋里。

她往床下探头，果不其然，陈数与抱着她的枕头侧躺在地上，睡得死死的。

她踹了他两脚。

陈数与迷迷糊糊睁眼。

看见周知祎的嘴巴张开又闭上。

然而听不见一个字。

像做梦一样。

他转过身就准备继续睡。

周知祎惊恐地翻下床，膝盖磕到他的侧腰，疼得他瞬间清醒。

陈数与不知道她一大早上发什么神经，看着她的嘴巴在他面前无声地开开合合，起床气一瞬间就上来了。

“说话啊。”

少年嗓子沙哑。

周知祎“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下，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

你以为我不想说话吗？！

陈数与：“……”

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喜欢，一起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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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