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景玉甯再次睁开眼看向身边时,周身依旧如前日般空无一人。他尝到喉中残留的苦涩,过到半柱香才在适应了光线后双肘撑着床塌,一点点向上坐起。

寝宫内所有窗户都紧闭着,层层纱帘遮挡住透进的日光,使床铺内仍似黄昏后的朦胧。不远处一株安神香徐徐飘来几丝清幽的香气,细白的烟在随风靠近时便逐渐消散,只留余香拂进帐中。

赫连熵这时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景玉甯已醒,他欣喜地弯起唇,朝床塌的方向快步走去。

只是在与人双眸对视的时候,那面上的喜悦又转瞬即逝,只冷下一张冰脸,语气不咸不淡地道:“醒了就赶紧起来伺候朕更衣,政华殿不是专供你睡觉的地方。”

说着他滞步到景玉甯身前,状似不经意地触上他的头发,实则用手掌在摸他额上的温度。

见他的确退了烧,赫连熵这颗悬着的心才算终于放了下来。他昨夜一直目不眨眼地照顾着人,景玉甯病得毫无意识也没有力气,夜间热了冷了都得他亲自在旁观察着。

想到昨夜的种种,赫连熵吐出口气,仍感疲惫相当。

关太医给他开的药每过一个时辰就得吃上一次,这些草药腥苦难喝,失了往日清醒的人这回总算是把藏在心底的小脾气全都犯了上来,在他怀里又躲又掩。赫连熵耐着脾气边哄边劝,每次都得熬到半个时辰碗里的药才能见底。

第二日他顶着乌黑的眼圈去上早朝,刚理完政事不久就急着往回赶。他来时还想,若景玉甯仍如晨起时发着低热,便要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再叫来会诊。现今见他醒过来,也总算松下了这口气。

他在景玉甯的额间重重地揉了几下,景玉甯皱起眉宇向后躲着,而后低首恭敬道:“臣给皇上请安。”他的嗓音略带沙涩,听起来比平日里要低了些。

赫连熵凝住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把手移到他的一边肩膀上按住,没让其起身行礼。“传药膳。”他对站在门旁的大监吩咐道,然后一掀龙袍坐到了人的身边。

他心里依旧燃着火,一面因他醒来而欣慰,另一面又忍无可忍地想把他再次弄碎。

景玉甯缓缓转过身正对上他,视线略过男人紧绷的下颚,过了片刻才接上男人方才的话,犹豫着道:“…臣为陛下宽衣。”

赫连熵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戏弄的深意。

以前他从不舍得让景玉甯像其他宫妃那般侍奉他,每日起居近乎都是他照顾人家更多。可到了如今……

他稍微抬起颚,目如刀锋地盯了人许久,才启唇淡道:“来吧。”

景玉甯向前挪了下身子,双手一点点摸上龙袍最上面的扣子,指尖捏上盘扣的两端,往前一推便解了下来。

二人面对着面离得很近,但都相顾无言。赫连熵望进他狭美的浅目,打量着人清淡的神情。

此时,他觉得自己是恨极了这个人的。心中无垠的幽怨正吞噬着一切的理智,让他欲把人每一寸皮肉都咬进嘴里再生生磨碎,然后再拌着血与恨一起嚼进牙根,让他再不需见他,也再不会被他所伤。

可在视线收拢之时,面前的美人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美人身穿皓白的里衣,肌肤与丝绒相连恰似冬日里纷飞的冰雪,锁骨好像藏于浮云中若隐若现的山脉,在波动中动彻心魂。

这绝顶的景色让赫连熵焦烧的心在一霎间就被冰雪交融成滋滋作响的沸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人垂在身前的长发。乌黑的发丝细软整洁,像清泉般在他的手指上轻流垂落,让这冰艳的美景更为分明。

他捻住拂动的黑丝,将每一根都牢牢地握在指尖。此时他的心忽而剧烈地跳动起来,脑海中一个反复了无数次的念头一再横生——他要抓住眼前的美景,把这个人紧紧地锁在自己身旁。

景玉甯生来是他的,他所有的一切只能归自己所有。

龙袍上的盘纽被一颗颗解开,男人健硕的身体隔过里层的衣物逐渐显露出来。景玉甯的手在中途停顿了一刹,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一阵惧怕逐渐席俱全身。

他实在对这副身躯心有余悸,每当看到时就会想起无数个夜晚里他是如何在这具身体之下乞求告饶。

他闭上眼,极轻地调整呼吸,努力无视住映现在眼前的一幕幕与男人危险的视线。

他极为谨慎地解下了最后一颗扣子,金璨的龙袍随着盘纽的开离而彻底敞放。他很快收回手,见赫连熵动了下肩便卸去了这身衣裳。

辉耀之下,袍上京绣的龙鳞光彩熠熠,褪去时折射出一道金光印在赫连熵的身上,犹如飞龙回到天子的原身。

赫连熵冷冷地睨着他,将无形的压迫笼罩在他的全身。直到人再也坚持不住时,他才把手向侧一摆,让宫人掀起层层纱帘。

赤色的淡纱如云中隔雾,把远处的一切笼在微茫之中。随着云霞被一点点拨开卷至上方,才逐渐露出惺忪后的清晰景象。

正殿内药膳已经摆好在桌,中间的紫金壶上还冒着若白的热烟。赫连熵站起身顺手也将景玉甯拉了起来,只是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于是又狠狠地甩开人的手腕,像是嫌弃似地轻啧一声。

他面上撑着不耐,但到底还是心疼人当下的身体,因而没敢真的使力。只是过上须臾,身边的人仍未有动静,他装作不经意地向侧扫了一眼,见景玉甯正回头望着床铺,他蹙起眉也往相同的方向看去,只见铺上塌褥被荡出了卷曲的波纹,显然昨夜是有两个人睡过的痕迹。

赫连熵眉头一挑,实在拉不下面承认昨夜为他做的那些事,故而转回身,欲盖弥彰地编道:“朕昨夜宿在霜月宫。”他盯向景玉甯,口中带讽:“湘贵妃比你知情识趣得多,和她在一起朕很舒适。”

他故意把湘容搬出来,将贵妃二字咬得极紧,就是想以此见景玉甯的神色。

只是闻他此言,景玉甯平淡地看向他,浅眸宁静到内心毫无波澜。他没有接话,只轻微地颔了下首,等待着帝王接下来的言语。

赫连熵仔细观察着他的响应,见人不知是全然未信还是满不在乎。他心中怨气更盛,黑眸含上幽深的冰寒,“连个嫔妃都不如,你有何资格忝居皇后之位?”他声音低沉而浓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灌进景玉甯的耳中,激他做出自己所期待的反应。

然而景玉甯依旧保持着一幅从淡姿态,他微微垂下首不卑不亢地听着,是半点恼怒或羞愤都无。

赫连熵的唇角细微地扯了一下,他凶狠地眯起眼直直盯着面前的人。

二人就这样相持许久,直到赫连熵实在无法再在他的冷漠之下僵持,才率先别开了视线。

在这场极短的对峙中,终是帝王先败下了阵来。

他提步走到景玉甯的前面先行入座,脸色极为难看地在人落坐后方令大监起首餔菜。

大监轻步上到前,先为景玉甯呈上一碗药汤。此膳汤已与食材炖煮良久除去了多数的苦味,只是到底还是难除源自根里的苦。

景玉甯垂眸看着面前的碗,黄褐色的汤水里泡着红枣枸杞与参片,当真是提不起半分食欲。不过想到自己如今已再无任性的权利,少倾后他在赫连熵的目光下拿起碗,双唇含上沿边,一仰头便一饮而尽。

赫连熵张了张口本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在人喝完药将碗放回桌上后又悄然闭上了嘴,再没出声。

二人在罕见的寂静下各自用起膳,直到用完一半,宫人来报,说门外有个侍卫通传。赫连熵点了下头,许那人进来。

语毕一瞬,便见一御前侍卫从外走进殿中,在离帝后膳桌不远处跪下,对赫连熵拱手报道:“启禀皇上,于霏传来前报,郑江河已率民众压下了丛骓,与地方县衙正式交手了。”

赫连熵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点,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侍卫嗓音洪亮,抱拳利索地径直退出了正殿。

景玉甯侧眸看向赫连熵,见男人并未再与他多说什么,只拿起手边的盏饮了口茶。半晌,他收回目光,也夹起盘中的菜放进嘴里。

即便男人不说,景玉甯其实也能猜得出,赫连熵该是已经把丛骓彻底围困在媵都了。

媵都篇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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