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

次日晌午,景玉甯歇在西偏殿内,阳光透过门窗散散落下如斑驳的水纹照在他的脸与细白的双腿上。

此时太医正在给他的腿揉捏上药,他昨日在福禄宫里跪了太久,出来时走路直打颤。

现下过了一夜,夏灵清晨服侍他梳洗时撩开裤脚发现双膝处已经泛起了乌青,这便唤了太医前来。

太医备了不少草药,一来就让景玉甯里服外用。太医的手劲儿比夏灵大得多,碰上膝盖很是酸痛,景玉甯只能一直忍着痛熬到按揉结束。

太医一看他的腿就能把昨日发生之事猜出个大概其,为了不让宫中传出闲话,景玉甯选择了他相中的一名平日里负责伺候他的太医前来。

这位太医姓关名云鹏,是个没有后台的小太医,在太医院中本不得什么重用。

景玉甯来宫中没多久时见过他一次,见他性格不言不语,第一印象不错,就去打探了他的底细,知道他背后并无主位或与太医院间牵扯复杂。

景玉甯身边正是需要这类底子干净之人,于是他前些日借着双腿之疾有意考验了关太医几回,发现其医术过硬,人品也尚可,这便被景玉甯收来做近身太医。

关太医见到他腿上的伤势后果然没有多问,只默默地拿出准备好的药材器具开始治疗。

草药面纱包于腿上吸收缓慢,关太医也知道景玉甯怕疼,没敢下重手按压促进吸收,只能让其自然挥发,这一来就是一个半时辰。

双腿的药包布纱被揭开后,景玉甯道:“有劳关太医了。”

“微臣为娘娘效力是应该的,不觉辛苦。”关太医拱手道。

治疗终于结束,关太医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一应器具。

“灵儿,”景玉甯唤道,“去把本宫的一壶碧螺春送与关太医。”

夏灵欠身:“是,奴婢这就去拿。”

景玉甯知道关太医爱喝碧螺春,送他其他东西总会被左右推辞,唯有茶叶会被他痛快收下。

果不其然,关太医闻言再一拱手,没有推辞:“微臣谢娘娘赏赐。”

景玉甯对他露出和婉一笑:“你医治本宫仔细又勤恳,本宫理应赏你。”

然而这时,刚出去没多久的夏灵拿着茶叶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朝着他赶忙呼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这反应不像是惊喜,倒像是如临大敌。

景玉甯睁大眼睛也是一惊,从躺椅上坐起了身子,问道:“皇上到哪了?”

只是还未等夏灵开口,一道低沉雄性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朕已经到了。”

男人的声音刚起,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英姿卓越俊美无匹的高大男人。他发梳龙冠,身穿紫色璨金龙袍,龙姿绰约气宇轩昂。

殿内外众人立即下跪叩首。

景玉甯腿脚步不方便,身体动作缓慢,夏灵见状赶忙扶住他。

正当他掀开薄毯准备下地时,被赫连熵大步上前拦在了躺椅上。

“皇后不必行礼,你伤还没好,不用起身。”他道。

他刚一进屋就嗅到屋子内满是中草药的味道,赫连熵俯下身看到景玉甯双膝上乌青与被按揉的通红混杂。

他剑眉微簇,景玉甯皮肤本来就白,这些伤就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帝王垂眸中隐隐升起悔意,他抿了下薄唇,柔声道:“皇后不必拘礼,来,朕扶你躺下。”

景玉甯从晨起洗漱后就没出过屋,头发衣服都没怎么整理。

自知这样面圣很是失礼,便低了下头道:“臣蓬头垢面不宜面君,请陛下恕罪。”

赫连熵拂上他垂于肩前的一缕墨发,披散的墨丝渗着淡淡的檀香,若即若离的幽香与室内的药味不同,很是好闻。

他将这缕发丝别于景玉甯的耳后,露出了雪□□致的面颊与颞部带尖的小巧耳朵。

赫连熵看着眼前不加一丝装饰的美人,只觉得景玉甯当真是美极了。

纯白的里衣垂于胸口偏上的位置,露出的锁骨若隐若现,脖颈处不知是先前治疗时疼出的细汗贴着几缕发丝,美中带着足以迷魅所有人的诱惑。

他突然有些莫名吃味起方才触摸到景玉甯双腿的太医,以及每日服侍景玉甯的近身宫人们。想到他们比自己要更早、更多地欣赏过这样的美色,心里就不太舒服。

“皇后的腿何时才能见好?”赫连熵问道。

关太医闻言拱手再是一拜,答道:“回皇上,娘娘是旧伤之上再添新伤,好得会比正常慢些,微臣认为至少还需半年。”

“半年…”赫连熵重复着这个时间,觉得这个时间未免过长。

眼看赫连熵神色似有怒意,景玉甯赶忙接道:“陛下,臣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半年时间说长也不长,慢慢养总会好的。”

见景玉甯出言解围,赫连熵只好作罢,他命道:“你们都出去吧,朕与皇后有事要说。”

“是。”众人行完礼便都倒退着出了房门。

夏灵有些担心景玉甯,她站在景玉甯的身旁墨迹着不想出去。

赫连熵轻睨了她一眼,帝王冷淡的眼神让夏灵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赫连熵对她似有敌意。

不过一想倒也难怪,她私下里没少说赫连熵的坏话,要不是顾及宫中禁律太多,怕给少爷惹麻烦,她甚至都想做个小人天天扎他。

“灵儿,你还没把手上的东西送给关太医呢,快下去吧。”景玉甯轻道。

赫连熵顺着他的话看了眼夏灵手里的东西,是包碧螺春,没再说什么。

听到景玉甯的吩咐,夏灵只能听话地欠身说了声“是”后便退下了。

待夏灵将主殿大门关上,赫连熵对景玉甯笑道:“你对下人倒是体贴。”

景玉甯也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说道:“都是住在一个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还要伺候我,自然是得相处融洽了这日子才好过。”

“朕的皇后果真既聪慧又亲雅。”赫连熵夸他。

景玉甯谦逊地低了下头:“陛下过奖了。”

赫连熵抬眼环视了一圈西偏殿主殿的室内,这个屋子里物件稀少,从桌椅到床都很是简易老旧,几个普通的摆设和鲜花稀稀疏疏放置在角落中,看着有些寒酸。

整个屋子一进来就一览无余,浓重的草药味迟迟不散正是因为房间格局狭小,不透气所致。

这样的条件哪是一国皇后该住的地方?他从坤明宫大门口一路走过东暖阁过来时就发现,路过的建筑越来越偏僻简陋。

只是再一想到景玉甯搬到这里住的原因,赫连熵的双眸逐渐黯淡下来,半晌后,他叹道:“皇后受委屈了。”

“大婚那日……” 赫连熵主动提起,他唇角微颤了一下神情似有悔咎:“朕当时被气昏了头,”

他的眸子紧紧盯着景玉甯的双腿,吸了口气,语气带着歉疚低哑道:“当时朕以为你与宰相和太后上下联手,共同欺瞒于朕。

朕此生最恨被人愚弄,所以在一气之下采取了那样的方式想要报复于你。

可在朕与你接触之后,却发觉你并非朕之前所想的那样。”

赫连熵轻抚上景玉甯双腿上的青红伤口,拇指落在边缘的一处形成鲜明对比,心口好似被扎了一下,沉声讲道:“当时太后原本没告诉朕要娶的皇后是你,她匡朕说会让朕娶湘容,朕就信了。

直到你我大婚前没几日,朕才得知那是假的,太后已与宰相联络好,到大婚之日时来一出偷天换日,让你坐上花轿入进皇宫。”

赫连熵停顿了下继续道:“其实朕并不是非要娶湘容为妻不可,早在国舅他们第一次议朕的婚事提及你时,朕就有种预感,觉得将来可能会和你结为夫妻。

只是朕无法忍受被大臣与母后那样明目张胆地算计,欺骗。事关帝王的尊严,朕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朕便做了一件后悔至今的事,”赫连熵缓缓看向景玉甯美丽的浅色双眸,“就是用伤害你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尤其在与你相处以后,朕欣赏你出众的德行与才华,也察觉到你并非是与他们同流合污之人。朕……朕真的,很对不起你。”赫连熵最后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没料到赫连熵会对自己道歉。

景玉甯稍惊了片刻,随后才逐渐又平静下来。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在初见赫连熵时,他为何会那般厌恶自己。

原来父亲与太后在帝后大婚的这场算局中,竟在背地里搞了这样的动作。

景玉甯苦笑一下,心里只觉得讽刺。

如今才知晓原来这一切都是场误会。

可他所受的屈辱与伤害却是那样的真实,如滚烫入灼热烧铁般烙入他最稚嫩的心底。

将他所有的希望与憧憬以最残忍的方式生生碾碎了。

景玉甯想开口问赫连熵,若是他能在一早知道自己是无辜的,那大婚之时他会如何待自己?

是否会像自己出嫁前每夜所想所盼的那般,在新婚之夜永结同心,二人畅所欲言,共剪红烛?

可现在……

景玉甯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双眼下翻涌的情绪。

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他已经不想去向赫连熵解释自己的清白。

平白无故受辱,到头来再告诉他其实他是被冤枉的。

哪怕温静如景玉甯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或许让赫连熵一直这样误解下去也挺好,景玉甯忽然觉得。

木已成舟,随他如何去想吧。

于是他语气平淡地轻声反问道:“陛下又怎知臣不是与家父一块儿做得此局呢。”

景玉甯的眼神很是宁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伸手欲将双膝盖入薄毯中,却被赫连熵抢先一步拿起薄毯的一角覆上他的腿部。

“朕的确不知,”赫连熵诚实答道,“但唯有一点朕确信。”

景玉甯看向他,赫连熵也在为他盖完薄毯后,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能娶你为妻,朕觉得很幸运。”

终于开启感情戏啦!_(:3」∠)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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