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

在富丽堂皇的霜月宫中,湘容这里已经大致了解完她禁足时发生的种种事情。

手下之人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事都讲给她听了一遍。

一直言到沈崇元归来,在国宴被赫连熵下旨入朝为官时,湘容出声打断,她喝上口茶道:

“等等,你是说沈崇元在国宴时与景玉甯见上面了?”

侍女点头回答:“回娘娘,是这样的。

当时许多大臣都不同意让沈将军入朝,皇后也为此说过话。”

湘容不关心那些斗来斗去的前朝之事,她只问道:“沈崇元见到景玉甯后可有何反应?”

她与沈崇元也算旧相识,很早就看出了他对景玉甯的那点心思。

湘容原以为这件事对她而言毫不相干,所以从未在意,却不料如今竟成了她的第一要紧事。

“把沈崇元与景玉甯有关的所有事情都给本宫一一讲来。”湘容扣上茶盖,瓷器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侍女本就想向湘容卖好,这下有些受宠若惊,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沈将军能顺利入朝为官其实是因着皇后当时在国宴所展示的几幅画。”

“皇后似乎本是想为国舅与国相说话来着,但没料被皇上逮住机会反将一军,这才让沈将军成为了左翼前锋营统领,还有了之后国武库的种种。”

湘容淡笑,她倒不是很相信以景玉甯的才智会让赫连熵钻上这么大的空子,只是这个问题她也无需多想。

只知赫连熵是在景玉甯的帮助下让沈崇元顺当升迁就行了。

“哦对,娘娘,还有,”侍女忽然想起来,说道:“事后沈将军曾与皇后私下见过一面,沈将军询问皇后所展示的那些画的画师是谁。

沈将军之后找到了那名画师,据说那画师直到现在都经常出入沈将军的住处,一呆就是一天呢。”

这话让湘容眼前一亮,她认真下来道:“他找那个画师做什么?”

侍女想了想,答:“沈将军对皇上皇后的说辞是他对珀斯国兵器很有兴趣,故而请了那与皇后一同作画的画师前往探讨。”

湘容琢磨了一下,有些含疑:“对武器感兴趣不找工匠倒找画师?”

侍女也跟着应和:“是啊,皇上后来也是这么说他的。”

湘容把手托在脸侧:“这倒是奇怪了。”

说着弯唇露出了狡黠一笑。

……

襄国使臣来到大尚皇城这日,赫连熵没有接见他,只把他安排在了一个普通驿站便不再多管。

众臣都看得出赫连熵此举意在搓迫襄国之锐气。

只是据那些接应襄国使臣的人回禀,这回前来的使臣气度不同凡响,貌比潘安不说,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

人一下马车就引得无数人侧目,更有几家大门大户的小姐亲自置身驿站对面的茶屋中只待与这位使臣见上一面。

待侍从报备完,赫连熵面无表情地手指一抬,让人退下。

看着庞大巍峨的政华殿前再无人候旨,赫连熵轻偏过头,对一旁的大监低声问道:“你猜,襄国这次派了谁来?”

大监一捋浮尘,眯起略有皱纹的双眼,思索了一下。

他自殿上与帝王一同听了侍从的禀报,大监与赫连熵对这使臣的来临均有了猜想。

“陛下,奴才不敢擅自揣测。”他抿了下唇,语气有些疑惑道:

“襄国太子现已监国,他总不会亲自来到大尚吧。”

赫连熵一手撑着转折棱角分明的下颔,薄唇轻启:“谁知道呢,不是都说那庶出的太子行踪无定,神秘得很么。”

他深眸中带着轻蔑:“也不怕朕在大尚直接杀了他。”

大监眼珠一转,弯下腰:“奴才会派人好好盯着他。”

赫连熵点下头,轻嗯一声,之后便不再多思此事。

日光照进殿中射入龙桌上的一盏明艳精美玉器上,使其好似发出微光。

赫连熵瞥了一眼,随即想到景玉甯,便叹出声气:“皇后还是不见朕呐。”

他伸出食指摸了下玉器光滑的弧度:“之前他跟朕提过想见那七百年前玉彩工匠的手艺,现在朕把东西都送到他眼前了,他却大门紧闭,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语气中透出落败,大监只得跟着颔下首来做个和事佬宽慰道:“回陛下,在奴才看来皇后娘娘已经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一位才子佳人了。

只是他到底出身于景府,景家对他而言不同常情。”

他笑了一下比喻道:“皇后娘娘现下就好比普通人家的媳妇,上有公婆需顺服,下有丈夫与娘家需兼顾。人处在这个位置,总得两头受气。”

赫连熵闭上眼,龙冠上珠翠垂落,阴影覆上他的半张英俊面容:

“朕又何尝想让他受气?朕这些年间虽未接触过太多男女,却也知能得景玉甯为妻是有多么难得。娶妻如此,朕哪里还舍得委屈了他?”

赫连熵哼出一笑:“为这,朕对太后现在都存了份感恩的念想。”

殿中寂静了半柱香的时间,赫连熵终于摆了下手:“算了,”他道:“玉甯是朕的妻子,早晚是朕的人。身为夫君,总要多担待妻子一些。”

大监笑着点头:“皇上能想明白奴才便安心了。”

“怎么,”赫连熵露出锐气地笑起来,上下审视着大监:“朕在你眼里就是个不体恤妻子的暴君?”

大监赶忙摇首:“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他跪下身,把手里的拂尘也一并放到地上:“皇上天质英断,威慑四方,是天下难得的明君。

赫连熵依旧笑着,抬手让他站起来,他的目光随大监起身下颔微扬:“朕一句玩笑话,大监不必如此谨慎。”

嘴上说着玩笑,但大监依旧能感觉出他眼神中蕴藏的锋利。

这是帝王深不可测的试探,臣子每一回与君之间的对答都踩在那细细的刀尖上。

……

天色入暗,赫连熵晚上去到了福禄宫。

自国宴起,皇宫中这对地位至高的母子就再没见面,细算已时隔甚久。

“儿臣拜见母后。”赫连熵走入殿,对着太后行礼道。

太后手里抱着那从不离身的白色玉如意,坐在桌前正待用膳,她掀起眼皮看了赫连熵一眼。

不咸不淡道:“难得你还知道来看望哀家。”

赫连熵在安静了片刻后径直站起身。

他才不会如景玉甯那般老实,太后不说起身就一直在地上跪着。

他起身后很自觉地坐到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儿臣一直都想着来看您,只是苦于前朝政务太过繁忙,故而一直盼到今日。”

赫连熵对太后打着官腔,看似谦逊实则自有盘算。

他看了眼桌上种类颇多的菜式,目露心疼,就好似真是那回事一般:“母后轻减了。”

说完便向大监摆了下手:“儿臣让御膳房做了几道母后素来喜爱的菜肴,趁热让儿臣服侍母后用些吧。”

福禄宫的宫女接过食盒里的佳肴,一一摆放在太后面前。

盘中美食装点精致,鲜香味美引人食欲大增。

岑儿上前拿起筷子为太后夹上一颗腌制入味的松茸,她正要放进太后食用的碗中,就被太后用筷子的尾端重重打到了手指上。

岑儿的手吃痛一松,松茸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赫连熵眯起眼,便听见太后冷道:“吾儿好意哀家心领了,只是哀家怕再吃出什么病来。毕竟你母后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

一个五六旬年迈的母亲这样说自然可以理解,但太后正值当年,岁数不过四十出头,从她口中说出此话便有了深意。

赫连熵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只是他并不准备接话,也无意将此话题继续下去。

于是表情不在意地笑道:“朕的母后年轻如少女,身姿窈窕,是大尚当之无愧最美的女人,何须有这样的烦扰。”

说着,他拿过自己面前的筷子,架起其中一道从御膳房带来的菜,放入口中。

他始终与太后对视,慢条斯理地咀嚼后将口中菜肉咽下:“母后可该放心了?”

太后盯着他,神情变幻莫测。

引得周围服侍的宫人都捏起一把汗,将头全部低下不敢抬起。

而赫连熵就似没看见一样,态度依旧如平常般轻松,还对太后微微笑着颔了下首。

太后看着他半晌,最终才幽幽开口道:“你说哀家是大尚国最美的女人。那吾儿以为,谁才是大尚国最美的男人?”

福禄宫内珠帘随风而动,乌黑石地上的毛毯色彩斑斓一尘不染,玉如意在太后一身深色锦衣下光白无瑕。

赫连熵放下筷子,过了片晌吸上口气,直视着太后的双眼,神色认真地答道:“儿臣之妻,当属绝美。”

太后闻言一顿,随后嗤笑出一声,眸中似带恶意般打趣,语气有些讽刺:“爱上了?”

赫连熵听得出她的挖苦,只无奈地勾唇笑了下,没再回答。

二人在宫人的服侍下静静地用起晚膳。

这样的寂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赫连熵结束用膳,再度放下筷子后。

他凝视着眼前在烛火下映照出彩色光辉的琉璃碟碗,抿唇苦笑了一下:

“母后,您说得对。”

他轻叹出一口气,声音低沉浓重:“朕后悔了。”

太后此时也用完了膳,与他前后脚放下筷子。

她死死地盯着赫连熵,顿时觉得眼前俊美无匹的儿子是有多么面目可憎。

她这下才全然明白他时隔这么多日才来福禄宫看望她的目的。

他哪里是来跟她认错缓和母子关系的。

他今日前来是为了景玉甯!

赫连熵是特地来此警醒她,他已与景玉甯同心,若要动景玉甯,就要先过他这关。

太后的心口一下子凉了大半,久久都没能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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