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身世经历教会了路希许多东西,比如温和、柔韧、大度、隐忍、换位思考等等。但这些都是尽可能不惹人厌恶,以便让自己好过一些的被动技能。
他从未有过被人一见如故,莫名喜爱的经历。即便是常常将“小茉莉你真可爱”挂在嘴边的白鹭先生,也是玩笑逗弄的成分居多。所以,正如周先生所言,他被周太太莫名而强烈的喜爱吓到了。
他承认他自来胆量不大,尤其是在经历了遇袭身亡和被人口贩子追赶之后,就更加容易受到惊吓了。可他会被一位该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已婚omega吓到拔腿就跑,也不能全怪在他那犹如惊弓之鸟的胆量上。
即使换成其他人,被忽然冲进院子的客人追赶,第一反应也是快点跑开吧?更何况他在那之前还说了一些听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话,甚至要求他壮的像头棕熊的alpha丈夫,抓住自己,装车带走。
周展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去控制局面。他可不想让产后疯的妻子高叫着“宝贝儿别跑,和妈妈回家吧”冲进去抢人,君浩会把他扔出来的,就像扔一只从窗子飞进去乱扑乱叫的母鸡。
路希逃跑的样子也真的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小鸡崽,看到循声往外走的杜君浩,不假思索的飞扑过去,躲到了杜君浩身后:“先生,救救我,周太太要抓我走!”
杜君浩回过头,看着寻求保护的小omega,微微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周太太忽然冲进院子,要我,要我和他走……”路希惊魂未定的抓着杜君浩的衣摆,已经顾不得这样的举动有多失礼了,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他还让周先生帮忙抓我,周先生好像真的追上来了……我不清楚,我没敢回头看。”他吞了吞口水,惊惧又迷茫的问杜君浩,“先生,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没有冒犯他们,我……我只是轻轻的捏了捏他们的孩子。我没有伤害他,只是觉得宝宝很可爱,在帮他穿扯掉的鞋子时捏了捏他的小脚丫。”
杜君浩瞥了眼放在沙发凳上的婴儿篮,二毛儿躺在体面踢踢踹踹的做着伸展运动,一只脚穿着浅蓝色的婴儿鞋,另一只小鞋子在他手里,就像在为路希作证,宝宝真的有本事把鞋子扯下来,抓进嘴里啃着玩。
不过即使路希撒了谎,还捏了小脚丫以外的地方,甚至狠狠的咬了他两口,他那还没进屋子的父母也看不见,不知情,没理由又喊又叫的追赶路希。
杜君浩回过身拍了拍小omega在惊魂未定中起伏的背,动作与安抚都很生疏:“没事,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们在闹什么。”
路希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一个十分失礼的姿态寻求保护,慌忙退开,恭谨的垂下脸,并为自己的失礼说了抱歉。
受情绪直接影响的信息素仍然跌跌荡荡,能感觉出他被无故追赶的心有余悸。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像……就像担心稍迟一秒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甚至被赶走。
杜君浩希望为他工作的人规矩本分,但从未要求过他们谨小慎微到如此地步。他又不是古代的帝王,用不着身边的人伴君如伴虎。
是他无意间做了什么令路希误会必须如此才能留在这里的举动吗?
杜君浩也不是会为这种小事挂心的人,奇怪的是,这缕油然而生的疑惑没有转瞬便被抛诸脑后,而是挂在了心头,好像一小片朦胧的纱料,轻轻的附着在那里。
产后疯引起的误会终于澄清了,池洋夸张的将餐桌上的每道菜都称赞了一遍,夸得在桌边服务的路希都不好意思了。用过晚餐之后,池洋又搬出被路希喜欢的二毛儿套近乎,努力刷回好感度。
周展向客厅里张望了一眼,见老婆谈兴正浓,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自己。他赶紧把果汁推开,换了一杯酒。他家祖宗还在哺乳期,很多东西都不能碰,所以看他胡吃海喝就来气。军营里严禁饮酒,在家也不能喝,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当然要抓紧时间喝一杯。
周宇辰觉得父亲有点可怜,于是酷着小脸提醒他:“我妈发现会揍您的。”
全世界都知道周展怕老婆,只有他自己坚定的认为那是宠,和怕是两回事。被儿子当头对面的指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周展虎起脸道:“他听见你在外面叫他妈会先揍你。”
周宇辰不以为惧,依然又酷又淡然:“干爹家不是外面。”
周展语塞,恼羞成怒:“吃饱了就滚蛋,别在这烦老子了。”
周宇辰拿掉掖在领口里的餐巾,站起身来礼貌的询问:“干爹,我可以去您的收藏室玩一会儿吗?”
“去吧,自己拿钥匙。”
“谢谢干爹。”
杜君浩的收藏室在三楼,里面摆满了长短/枪/支和各式冷兵刃。周宇辰从小就喜欢那些东西,每次来干爹家都要去收藏室转转,他也是唯一被允许进出那里的客人。不过去之前还是要跟干爹说一下的,不能仗着干爹宠他就没有分寸,酷小子心里拎得清。
“这兔崽子,对你这个干爹比我对这亲爹还尊敬。”周展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完了朝客厅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声音问,“外面那孩子是管家领养的吧?”
“法律上是。”杜君浩去冰桶里夹冰块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确认一下。”周展苦笑,“你说巧不巧?他满足了洋洋对二闺女的全部想象,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依照我对我老婆的了解,他很可能会找路希的监护人商量变更监护权。”
“路希是男孩。”
“洋洋说这不重要。”
“什么重要?路希是人,不是看着喜欢就能抱回家的小猫小狗,你纵容老婆也要有个限度。”杜君浩不好说,他疯,你就由着他疯?虽然他自来看不惯池洋那副自我又骄纵的做派,但再如何生死弟兄,当面褒贬对方的伴侣都不合适。
“我们没当他是小猫小狗,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恼什么?”周展蹙起浓眉,捂住自己的后颈向后靠,“赶紧收一收,你老大一个不爽,就跟给往别人后脖子上浇热油一样。外面还有孩子和小O呢,你有点公德心行吗?”
周展说话夸张,杜君浩的信息素只是因为心情关系起了一点小小的波动,离恼火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头霸王龙如果真的恼了,周展早被汹涌的信息素抽飞了,哪能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吐槽?
客厅里的路希抽抽鼻子,疑惑的偏了偏头,他们在聊什么?先生怎么不高兴了?
池洋直接把抱着他家二毛儿的路希拉走了,到了院子里才放开呼吸和声音:“死直A,沙文猪,没素质,活该你单身!”
路希:“……”
忽然觉得坚持不懈抹黑先生的白鹭先生很委婉是怎么回事??
“别和他计较,产后内分泌失调,焦躁易怒,他也不想的,控制不住。”周展干笑着帮自家祖宗解释,至于产后内分泌失调可以持续六个月那么久吗?就当没结婚没有娃的死直A不知道吧。
杜君浩也懒得计较,朝周展挑了挑下巴:“接着说。”
“说啥?”周展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骂你没素质吗?你得保证不翻脸才行。
“说你没说完的话。”杜君浩被他蠢的叹了口气。
“哦哦。”周展这才想起刚才的话茬儿,“我确认监护人是不是管家,是想跟他提前打声招呼,别被洋洋威逼利诱的点了头。我家那俩臭小子就够我们几口子折腾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养一个青春期的小O,再说领养法也不允许。”
“你不管你老婆,跟别人说什么?”
“我管得了他吗?”
杜君浩没再说话,但一个死直A在听到一个死妻奴说这种话时,即便那个死直A缄默其口,面无表情,那个死妻奴也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以下内容——废物,没用,你活着简直是对A人种的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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