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除了碎星,你们三人有些心不在焉,伺候得不甚尽心,原来是想着这些。”孟淮妴慢条斯理地说着,脑中回想一番,不仅是到皇城后,在来的路上,三人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当初让她们待在许家,调查的许家主仆家庭情况、心理想法、日常言行等,于查案上几乎无用,但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实则也能影响深远。
而自孟淮妴提出让她们在外宣传演说《许家秘事》一书后,她们便渐渐找到了人生的新路。
在书中,她们挖出原因,分析因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看过书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意犹未尽,若遇到郡主车架,是不敢拦郡主的,但却能关注五人去向,说出疑问、寻求解释,或是还想听一听书外的事。
如此一番,也是更好的在宣扬书籍,给更多人民的心里敲上一声警钟。
毕竟是她们写出的书,除了能得到从负责发行此书的集团分出的卖书钱外,还有许多可以借此赚钱的门路找来。
只是往往,都是找孟淮妴的,四婢也不敢私自做主,而孟淮妴又不缺这点钱,便不曾配合。
卖书钱,孟淮妴也并不要,只让四婢与谢歆平分。
若是书籍没有署孟淮妴的名、孟淮妴没有在最初免费分发宣传,即便有渌南省许家案在前,销路也会大大受限,销量绝不会这么好。
毕竟,有孟淮妴在,此书才得百姓信任,认为有买的必要;没有孟淮妴,百姓如何在一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有关许家的书籍中,去信任去买下此书?——旁人也不是傻子,任何大事发生,都少不了头脑灵活者利用,从而赚到钱财的,包括出书。
不过现在,经过四婢及谢歆的出面宣传后,她们也开始有了名气。想来再有一年半载,她们就能声名鹊起也未可知,届时此书从署名上,就不再是单靠孟淮妴的名销售了。
她们往后的前途,亦是一片光明与自由。
四婢闻言,立刻就要保证往后收心注意,孟淮妴却摇摇头,道:“是我忘了,以你们如今所拥有的财富,不必再做人丫鬟。”
谢歆本就是郡主属官,而非丫鬟,倒不会有什么落差感,但四婢在外受到人们追捧后回来还要给人做奴婢,定然会有落差的。
短期内,这落差很微小,但长此以往,必然心中挣扎。
四婢一惊,此时该当立刻说出“此生都要做郡主的丫鬟”之类的言语,但就是说不出口。
其中碎星嘴唇翕动,有话要说,孟淮妴不想听那些场面话,继续道:“近来我会寻四个新的一等丫鬟,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将她们教好。你们的死契,我留着无用,届时也会归还。”
虽然培养她们确实花了不少钱财,但心不在这的人,也就不必留了。不过由于她们不知道什么绝密之事,便可留下性命。
这话对于四婢而言,是石破天惊。这样的惊喜砸下来,她们俱都惊喜万分,但由于太过震惊而呆愣原地,还在消化着这番话。
没有质疑孟淮妴言语的真假,也并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那道平稳沉静的声音穿入耳中,她们立即相信,随着消化,渐渐露出狂喜之色。
看起来,没有人会拒绝。不过无可厚非,一般来说,没有人愿意一直做仆从,如果有更自由的路可以走,谁会不想试一试呢?
只待她们彻底消化好,平静下来后,孟淮妴再谈细节。
未曾想,碎星最先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她的喜悦本就最轻,现在还都褪去,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却被喜悦中跳起来的碎雨抢先一步。
碎雨没有注意到旁人,只是沉浸在喜悦和对未来的畅想中,她问道:“郡主,我想答应,但您不会失望吗?”
孟淮妴轻笑,道:“没人不想往上走,我养的人有上进心,我该骄傲。”
“太好了!”碎雨又跳了起来,就要拉住离得最近的碎星一起高兴。
碎星笑笑,绕过她,对孟淮妴道:“郡主,奴才若有做错之处,还请您指明,奴才定然改正。”
又解释起来,“今日离府,实是凑个热闹,倒并非是爱那样的生活。”
此话一出,反叫另外三人的喜悦僵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碎星,不解她要做什么。
孟淮妴端详着碎星,良久,确定并非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实意之后,道:“你可想好了。”
“我没有别的理想,如今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碎星重重点头,“我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多的上进心,我仔细计算过,我就想跟在郡主身边做个丫鬟,万事顺遂。”
孟淮妴虽然不能十分理解,但看得透她的真诚,既然她做了选择,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道:“也好,你便留下。”
又看向另外三人,“你们不必受她影响,只管遵从本心。”
三人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碎雨道:“哎呀碎星,你这样衬托得我们狼心狗肺了。”
碎星安慰:“是我没有你们上进,只想要郡主庇佑。”
知立看向碎雨知落,见二人点头后,她代为向孟淮妴道:“我们是您培养的,在您身边也比做别的工赚钱很多,但我们,想要更自由一些!”
言辞坚定,是选择了离开。
“待新人来后,我们定然会尽心尽力地教会她们如何伺候您。”
说着,三人激动得就要跪下叩谢,孟淮妴示意碎星拦着,而后指向方才倒满的茶,道:“主仆一场,饮过此茶,便是定局。”
这回,三人依旧犹豫,却是不舍,孟淮妴有些乏了,催促道:“我不想等。”
三人这才端过茶,一饮而尽。
茶已凉,就像是分离之苦。三人的喜悦消退,开始为将来的离开感伤,不由簌簌落泪。
孟淮妴接着道:“《许家秘事》一书的分成,明日我会让谢歆去办,往后由发行集团直接分作五分给你们。但有关此书的其它赚钱门路,若是往后找上你们,你们可以以自身名义做选择,却没有左右此书的权力,如何?”
“真是再好不过了!”知立抹掉眼泪,道,“我认为可以”
其余二人亦是没有意见。
此事解决后,因为知道将要离开,她们彻底收心,服侍得更为尽心起来。
翌日,谢歆得知,深感惊讶,竟然跑到宫门外守着孟淮妴下朝。
在马车旁瞧见她,孟淮妴还以为有要事:“发生何事?”
谁知,谢歆摇头:“没有大事,是我想问问您,您真的要放知立姐姐她们离开吗?销了死契?”
这也值得迫不及待地跑来?
孟淮妴看她一眼,道:“嗯。”
闻言,谢歆面上有些不满,是对别人的,她道:“我后来的,都一直陪着您,她们却想离开,还不如我呢!”
她这副模样,倒是有点可爱,孟淮妴摇头失笑:“等你陪我也有了这么多年再说罢。”
谢歆收起不满,有几分认真:“有您这样的主子,我愿意一直陪着!”
孟淮妴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
倒如孟淮妴所愿,德妃急不可待,正月二十六又传来消息,这回是被逼急了,直接说的是:彩阳的性命我随时能取;你乃重刹楼楼主庆阎,袭风阁与你有关。
孟淮妴勾勾唇角,吩咐道:“告诉她,三日后西五所见。但实际上,今日申正,让彩阳将她引到御花园北东角。”
黛禾问道:“您今日就去?”
孟淮妴点头,当下已经动身去找沈醉。
今日见德妃,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以防有埋伏。
其实德妃的一切发现,她都可以推到蒋家头上。哪怕德妃已经告诉皇帝所有猜测,也依旧可以推给蒋家。
但不管不顾任其发展,还是没底,且皇帝不知情的情况,更有利一些。因此,为了弄清楚德妃是否告知过皇帝,她必须见其一面。
在外几经绕路,乔装一番由沈醉亲自带着,二人潜入宫内御花园北东角。
检查一番没见埋伏,等到申正,德妃果然跟随彩阳而至。
看到房内出现的妖冶诡异的红花面具,德妃心脏顿时提起,谨慎地盯着面前这气息阴冷的人。
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三日后见?”
“恐怕你的儿子,等不了三日。”
面具后响起的尖细声音,即使压低了,也依旧阴恻恻的。
德妃目色一凝,乔时锋生辰未至,还没满十八,尚在宫中住着。今日,乔时锋腹痛难忍,御医只是让休息数日,难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孟淮妴手上捏着一粒沈醉炼废无效的药,道:“这要看看你,能为他做什么了。”
德妃伸手就想抢,孟淮妴没有躲,任她抢去。
药丸轻易到手,德妃却不敢相信,她看着手心中的药,眉头紧紧皱着:“这不是解药?”
“可缓解腹痛。”孟淮妴的声音听起来心情颇好,但这种漫不经心,却更显底气十足,“可是威胁我的人,要如何得到解药呢?”
德妃心中懊恼起来,手上将药紧紧握着,面上却不显:“你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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