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因为发现了才不吃,还是发现之前,便决定不吃的?”孟淮妴毫无羞愧之色,追问道。
连穼目露探究,道:“孟小姐,你希望你的这次试探,是什么答案好?”
“你对我好奇了?”孟淮妴规矩地立着,言语却依旧厚脸皮。
“我从未想过吃你带来的东西。”连穼收回视线,答道。
“好!”孟淮妴双手一拍,状态顿时豪迈起来,她一指连穼,“你这个人,我追定了!”
“孟小姐!”连穼面色严肃起来,“送别人做的饭菜表示自己的用心,翻墙闯入我的府中,你这是想追我,还是想伺机害我?不妨直言!”
“我心悦你啊!这就是直言!”孟淮妴走近了一步,看着他,“难道我还不够直接吗?”
连穼皱眉,显然是不信的。
孟淮妴看了看旁边的黛禾和晏罹,说道:“我带着我的两个护卫,还有那四个暗卫,就这么出现,你都知道了我有暗卫,难道我还不够直接吗?”
一直在门口不发言的长轮听到这里,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暴露了暗卫,只有死人不会说出去。”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家小姐要杀你们灭口?”黛禾质问道。
“是啊!”孟淮妴踱着步,“你这护卫怎么这么笨呢?我要杀你们,我带六个人闯将军府?我还不伪装,我脑子有问题啊!”
“我不笨!”长轮抱着剑,嘀咕着,“本来就是你与众不同嘛!”
“欸!”孟淮妴又是一拍手,“对喽!我就是与众不同,你这护卫有眼光!”
“孟小姐,你今日可以回去了吗?连某还要温书,下个月便是科举了。”连穼制止了他们的谈论,问道。
孟淮妴眼睛一亮,干脆点头:“好啊!你这意思是我明日可以再来?”
连穼摇头,道:“下个月便是科举了,孟小姐,你若是日日来打搅,是想干扰连某的科举吗?”
“你所言在理。”孟淮妴点点头,她只是以为连穼胸有成足,是那种无需多用功便能成功的天才,原来不是这样。
但是她又觉得不对,想了想,正色道,“我无意干扰你,只是连大将军,科举正试三试跨度有九个月,若这九个月,你只能专心学习科考类目,无暇顾及其它,那么你与那种只会埋头死读的庸人何异?”
“我相信,若你的智慧那般寻常,也不会登上大将军之位了。普通人尚能在科举期间谈情说爱人情往来,更别说远在他省的考生,需要数千里赶赴永平州参加第二年的会试。他们每日所待的学习之地更没有将军府的清净安逸,又无下人照料,即便是住在亲友家中,也总是有琐事的,有几人可以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再者,若是完全不闻窗外事了,你科举能写出来的,不就是陈词滥调了,又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若是前世的古代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读或许确实够了,但这个世界的科举所考并不一样,从科举一途选出来的官员,大多都是有实干能力或者灵活的脑子的。
“孟小姐所言甚是。只是孟小姐不知,连某每日还有公务要处理,与同僚往来亦是不少,虽是多你一个不多,连某完全应付得来,但……”连穼顿了顿,还是说道,“恕连某直言,我不想对你浪费时间。”
连穼说这话时,那股子张狂自负十分明显,在这样一张温和的神态上,这张狂自负,是对自己成就的傲气,并不是纨绔子弟讨人厌的感觉。坦白说,他有资格这样。
这份傲气,对着孟淮妴这样靠着长辈才尊贵的人,格外嚣张。
“不识好歹!”晏罹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看出他的眼中起了怒火。
孟淮妴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只是收起了嬉笑的脸,点点头:“走吧。”
然后,便率先出了将军府。
孟淮妴其实一点也不难过生气,换位思考,若有人对她这样,她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从这一点来看,连穼反倒与她又是相配了。
但是,她总觉得连穼是割裂的,他似乎真的动了杀心,可那样温和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杀心呢?难道只是因为浴血沙场杀了太多人的缘故?
“小姐,不如就算了吧,他都把您当无赖了!”黛禾此次脸都气红了。
算了吗?孟淮妴一路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累得慌。
但是转念一想,她说道:“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一声声‘算了吗’之下真的算了,可感情这种事,若是算了,便是我不坚定。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他追我,遇到这么点挫折便算了,我只会对他薄弱的感情不屑。”
“可您不是说,若是被他厌恶,便放弃吗?”这是晏罹在问。
孟淮妴点头承认:“是啊,但我才翻了三天的墙,他的厌恶持续还不够久,至少得翻够半月吧。”
“您这样,不就真成了无赖,您何必这样委屈自己!”黛禾一脸不赞成。
孟淮妴以轻功进了丞相府,落在自己院中的大树上,望着天空,轻轻一笑:“感情这种事情,若是过于规规矩矩,哪还有那么多旷世奇恋。至于委屈,他连穼有礼有度,为何我不能苦苦追求?”
“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想爱之人,我有幸遇到了,能不能幸运的拥有,就看我有没有用心去追求了。你现在觉得我委屈,别说我不难过,就算我难过,也只是难过一会儿,我没有损失生命,为求想得,付出一点罢了,这再正常不过,何谈委屈?”
“说得好!”底下突然传来鼓掌声,孟淮清赞同着,“妹妹,你一定要拿下他,哥哥看好你哦!”
“你来做什么?”孟淮妴落下来,沉静地问道。
“你亲哥哥我,明日一早便要去永安州任钱谷师爷,你不打算为我饯行?”孟淮清一脸伤心。
除了科举之外,这世界还有三种为工作而考的试——仵作考试、幕僚考试、文吏考试。
这三种考试每年都在各省省城及两个直隶府举行一次,时间分别在二月、三月、四月。
在京师平津府,三试每年在顺义县举行,其中都察院是最忙的。仵作考试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承办;幕僚考试由户部、兵部和都察院共同承办;文吏考试由吏部、礼部和都察院共同承办。
一般而言,这三种考试,大多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但后天努力或本就对仵作/幕僚/文吏所需具备的知识掌握极为充分的人来参加的。
仵作考试的考生之知识经验通常是在师父那学习的——一般有经验的仵作都会收几个徒弟。
幕僚考试的考生通常是从讲授僚业的私塾中学习的,或者是经验老道的幕僚的徒弟。
文吏考试的考生通常是从讲授吏业的私塾中学习的。
这些人的技能通常都具有单一性局限性,没有科举士人的满腹经纶,但熟悉掌握实用的知识技能。
考试后,只有成绩优秀者可以取得证书,只有有对应证书者,才有资格做仵作、幕僚或者文吏。其中取得幕僚证书的人,不仅有有做师爷的资格,即便是朝廷暂无缺职,也可以给有需要的人民提供帮助以赚取费用。
孟淮清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的,但他被孟倚故安排的路线是从纨绔到有些才能,再到成熟稳重完成蜕变、最终参加科举一鸣惊人的路线。
到最终“打通任督二脉痛定思痛好好学习”的地步,少说也得到他成家之后,而现在孟淮清又被吴颜管着——吴颜和孟倚故夫妻两个商量之后,决定孟家子女今后婚嫁与吴颜本家那样,若是主外者,便必须是一夫一妻制。
孟淮清是必须走仕途,必须要延续孟氏荣耀青史留名的,他今后婚姻自然必须主外,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是需要十分慎重的。
他如今二十四,连个心悦之人都没有,等他找到了两心相悦的人了,恐怕也得三十之后才能成家了,他现在也就只能在“有些才能”这条指定路线上施展拳脚了。今年他才参加了幕僚考试,取得了幕僚证书,得孟倚故安排,在永安州任流外官——钱谷师爷。
“有什么可饯行的?”孟淮妴满脸不理解,“坐马车是慢了点,但你天天使个轻功,来回也用不了太多时间,我也没听闻你要搬出去住啊?”
“老天爷啊!”孟淮清仰天长叹,“我是做了什么孽啊!爹娘不鼓励我,妹妹也不送我!我倒不如搬出去算了!”
“孟大哥,她无情无义,我却是在四方楼摆了一桌宴席,今日酉初,还望赏脸啊!”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孟淮妴看去,是一袭炎红色衣衫的乔时迁。
乔时迁自十六岁开始,便常常来丞相府,孟淮妴为了避免他总走正门引人目光,便让府中护卫不必管他,他可以自行翻进来,于是,他便与孟淮清也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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