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元休对欧阳淳愈发殷勤,不停为他斟酒布菜。这般热情,让欧阳淳受宠若惊。他暗自思忖:坊间传闻太子为人轻浮,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误。这位太子殿下不是轻浮,而是率真可亲。
席间,元休忽地握住欧阳淳的手,神色微妙地说道:“欧阳太医,我近日得了一件宝物,想请你过目,看看是否真是那传说中的珍品。”
“宝物?”欧阳淳微微一怔。
元休轻拍手掌,外间仆从捧着一个楠木长匣走了进来,恭敬地放在案几上。元休亲手打开匣盖,只见里面以红锦包裹着一物。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锦缎,露出一本装帧考究的古籍。
欧阳淳接过书册,原本还在猜想是什么稀世珍本,但当他看清封面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血脉贲张,心跳如鼓。只见书封上赫然写着“青囊经”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作者署名“华佗”!
这可是神医华佗毕生医术精华的结晶,相传是他在曹操狱中所作,后被其妻付之一炬,让无数医家扼腕叹息。欧阳淳手指微颤,翻开第一页,但见开篇写道:“先圣皇帝,纯询岐伯,演宗立法,始作内经,脏腑经络,气血津液,阴阳调和,五行相生……”字字珠玑,笔法遒劲,分明就是华佗真迹!
“这……这怎么可能……”欧阳淳喃喃自语,“此书不是早已焚毁了吗?为何还有传世?”
元休浅啜一口清茶,徐徐道来:“这还得从当年说起。华佗入狱之时,深知必死,便写下这本医书。当时有个狱卒慧眼识珠,知道此书价值连城,便连夜抄录了一份。抄录本给了他妻子,果然被付之一炬,但这原本却在狱卒家族中秘密传承,而且定下家规:传男不传女。”
“可惜到了残唐五代,天下大乱,医家凋零。那家族出了个不肖子,竟将此书典当。后来流落到一位道士手中,我是软磨硬泡,最后以五千两白银才求得此书。”
“五千两白银……”欧阳淳倒吸一口凉气,这般天价,让他望书兴叹。
元休见他神色,微微一笑:“古人云:宝剑配英雄,宝书也需配识货人。我虽得此书,却根器浅薄,读之不解其意。不如就请太医收下,也不枉它流传千载。”
欧阳淳大惊:“多谢太子美意,但此书太过珍贵,无功不受禄,我……”嘴上推辞,手中却爱不释手地翻看。
“无功不受禄?”元休目光一闪,“那不如太医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这书就是你的了。”
欧阳淳顿时警觉。他深知自己身份敏感,若太子提出什么不当要求,自己也难以从命。他神色一正,将书还给元休:“君子爱书,取之有道。还请太子明示。”
元休将昨夜见到刘娥的事娓娓道来,恳请欧阳淳同去武家峪为那病重之人诊治。
欧阳淳闻言陷入两难。他作为御医,掌握着皇室至尊的健康机密,平日里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以免落人口实。但此刻太子亲求,若是直接拒绝,又恐怕伤了和气。
见他犹豫,元休又是一番恳求。欧阳淳终是被他的诚意打动,拱手道:“太子宅心仁厚,此乃苍生之福。既然如此,我当从命。”
“太好了!那我们这就动身!”元休欣喜若狂,起身就要拉着欧阳淳走。
但欧阳淳却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案几上的《青囊经》。
元休会意一笑,拿起书塞到他手中:“这自然是太医的了!”
欧阳淳如获至宝,眉开眼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正要出门,突然听得侍女梅香唤道:“殿下,老太君请您去她房间,说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你帮我回话,说我晚些再去。”
梅香为难道:“老太君说了,要您立刻过去。”
“我还要送太医呢!”元休仍想推脱。
“让朱胖子和齐贵元去送,你即刻回来。”刘母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阿母,孩儿今日真有要事……”
“太子,事关重大,请即刻回来。”刘母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元休无奈,只得道:“好吧,待我交代一下朱胖子他们。”
他将两个侍卫唤到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护送太医去武家峪,为刘姑娘的哥哥医治。务必小心谨慎。”
两人领命,随即与欧阳淳快步出门。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元休心中五味杂陈,只恨不能亲自前往,再见那位琴音清越的女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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