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陆晞发觉路肃整个人都阴阳怪气起来。
她拿葡萄,他就盯着她的手,说你摸他了吗?什么感觉。
她坐秋千,他就从后面扶住她的腰,问他也这样摸你了吗?你当时在做什么。
她瞪他,他就坐在桌子边,说你也瞪他了吗?他什么反应。
整个人像是从酸汁子里拧出来的。
陆晞不耐烦,路肃就趴在手臂上看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没什么耐心。
陆晞有时候,真的想把他的嘴缝起来。
她还想着要把女主接进来,所以这段时间不想和他起冲突,奈何路肃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退让,得寸进尺。
路肃也知道一直提蓝生不好,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又不能打,也不能骂,满心的愤懑和酸气发不出去,只能说几句缓一下,说几句缓一下。陆晞被他烦得满屋子乱走,她还没被路肃放出去,根本没办法解禁。然而她不论在什么地方,路肃都能找到她。
陆晞真是无语了,路肃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整天就在家逮她了?她跑到花房,不一会儿花朵里就出现路肃那张脸。她跑到游泳池,稍后旁边的地儿就会出现一个嘚吧嘚的复读机。她去影音室,根本没开灯他都能顺着找过来她在哪个座。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陆晞盯着他,忽然一嘴巴扇过去,路肃愣了片刻,冷笑道:“我就知道——”
唇上忽然一软。他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陆晞一触即分,她躺回去,耳边终于清静了,她继续播放电影。蓝天白云纯爱少女前忽然出现一片暗影,路肃爬上来压下去,他嘟囔着不够,却吻到了手掌心。
陆晞扯出一抹微笑,“路肃,不要得寸进尺。”
手心忽然被舔了一下。
黏-腻,湿-润。
陆晞盯着他,他的面容在黑暗里只有重重的影,那双眼也不分明,所以陆晞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色。
她只是捂着他的嘴,片刻后他退下了。
在他出去后,她的手机亮了亮,上面出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报平安的。落款是王楠。
她盯着看了几秒,把手机放下。继续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看电影。
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后,陆晞和他提的把女主接过来。
果不其然,他不同意。
陆晞很严肃地和他说了这个问题,她强烈要求路肃把云芸接过来。她要看着孩子出生长大。
“我需要确保那是你的孩子。”
她看着他,不肯退步。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路肃查到女主之后,他启用了那支他一直在准备的医疗团队。
他要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能够缓解他的失眠和头痛。他无法接受和女主睡在一张床上,就连衣服分-泌-物或者皮肤接触也不能容许。但他愿意使用科研的结果。
他找到女主,和女主签订了协议。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问题,也不想让女主知道他的软肋。于是他在重叠的协议里增添了几条关于定时抽检的合约。女主看得眼花,她被路肃请来的谈判专家所打动,认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不能为孩子做决定,放弃孩子本该有的继承权。
更何况,谈判专家和她说,本来路先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那天他是被人算计了,所以没有自主意识。但是一来这个孩子已经存在,也是一条小生命。二来孩子在女方的肚子里,女方又很想要这个孩子,不要对女方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一种创伤。
女主被他的善解人意说到心里去,又稀里糊涂答应了住进路家养胎。给孩子最好的照顾和最好的资源。
毕竟她的经济实力和家庭状况并不容许她好好养护这个孩子。
她答应了。
女主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很拘谨,就算路肃安排的管家带着她转了给她准备的房间,胎教室。还有专门请来的帮助减缓孕期反应的理疗师,帮助科学胎教的胎教老师,营养搭配时间搭配专门服务她一个人的团队。
管家还给她介绍了陆晞。
以妹妹的身份。
搞得路肃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好久。
路肃经常不在家,或许是为了避开云芸。陆晞乐得清闲,于是偌大的家里只有云芸一个需要服侍,路肃请的人很专业,云芸很快放下心来。
有天她摸着肚子按照老师的要求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遇到了出来的陆晞。
那时陆晞穿着暖黄色的棉麻外裙,拿着书在秋千上晃悠着读。云芸走进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准备避开,就见那人抬起头,看见她冲她笑起来。
云芸被看见了,也不好避开,于是也笑着打招呼。
陆晞走过来,她的长发在脑后固定住,钗子的末尾垂下流苏。她过来到云芸身边,好奇地盯着凸起的肚子,这时候云芸的肚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肚子凸起像一只小皮球。陆晞蹲下去,好奇地向她请求,“我可以摸摸吗?”
她看起来温文尔雅,没有一丝的侵略感。云芸答应了。
当陆晞的手隔着衣服摸上那滚圆的肚皮,手下划过水波一样的触感,忽然有股力道在手里狠狠冲-撞了下。云芸啊地叫出声,陆晞赶紧站起身扶住她,慢慢地一直将她扶到了秋千上。
陆晞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从下面的小屉里拿出一次性的纸杯,给她倒了杯水。云芸惊奇地摸着自己的肚皮,看到陆晞紧张的神色,笑道:“宝宝在和你打招呼。”
“是吗?”
陆晞看起来跃跃欲试,想要再摸一下。云芸拉着她的手放到肚子上,这次宝宝没有再踢她。但是她能感觉到波纹一样的触感。
好像宝宝在子宫里游泳。
“宝宝很乖的。”云芸道,她的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看起来温柔而慈悯,“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踢我。可能是看到了你很高兴,想和你打招呼。”
她解释着,来到路家这些天,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宝宝爸爸的身份,也没有打听过陆晞。除了那天第一次见面,她几乎很少碰到这位。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估计在这位心里,她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陆晞温和地笑笑,“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他们并不熟悉,所以双方都有些不自在。陆晞有意破局,她问起宝宝的胎教,云芸就好像汇报工作一样焦急而快速,她中途插进去问几句,让云芸说话的速度慢下来,时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慢慢地,云芸开始全身心沉浸到对宝宝的分享中。
云芸其实很孤独。她初为人母,又惶恐又喜悦,更何况是这样尴尬的情况。她需要一个人分享,但是她又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她憋了很多天的话倾泻出来,越说越顺畅。她渐渐露出属于自己的神色和小习惯。陆晞就在一旁听着,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在她的话语中,陆晞了解到了云芸的心路历程。了解到了宝宝的情况,云芸说了很久,久到天快要黑。陆晞一边听着云芸说话,一边时不时从小屉里拿出零食喂她。陆晞注意到云芸其实很容易饿,但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舍不得离去。
于是陆晞拿出自己的小零食,在她说话的时候塞给她,她不自觉就吃了下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陆晞就笑着看她,一边塞给她一边问“接下来呢?宝宝对哪个音乐家的音乐最有感觉?”
云芸看着自己手里的零食,又看眼陆晞小屉里的零食,慢慢眼圈红了。
陆晞见糊弄不过去,于是不好意思地笑。
“是我总想着,或许有天能碰到你。营养老师和我说,最好哪里都放上一些。怀孕的时候是两个人的身子,很重要的,需要随时补充营养。”
云芸没想到陆晞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能够注意到她的需求。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那股暖流激得她把埋藏在心底的问题问出来。
“你不觉得,是我有问题吗?”
云芸不是这样的性子,但是怀孕之后,激素使然,她变得敏感,不安,焦躁。孩子的来路又是那么的特别。她很难安心。
陆晞笑了。
“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很轻柔,她的手还在云芸的肚子上轻抚。
“孩子的来临固然很意外,但是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下来的天使,是妈妈的宝贝。当初那件事情也不是你故意的,真的说起来,还要怪路肃为什么中了招。难道孩子是一个人就能有的吗?更何况,在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妈妈期盼的孩子,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难道你当初是故意的吗?”
云芸摇头。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虽然它不在计划内,但是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内吗?那样岂不是失去了很多惊喜?你盼望这个孩子,你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你愿意生下这个孩子,这就够了。”
“更何况,我也这样期待着这一个孩子啊。”
她看向肚子的视线是那样的温柔和热烈,云芸看着看着,忽然真的相信她在盼望着这个孩子。
陆晞站起身,她很高,比云芸要高一个头,她俯下身把云芸眼角的泪水揩去,她把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抚她。
“乖女孩,你怀着一个天使,你是天使的母亲,不要苛责自己。”
“放宽心。”
云芸埋在陆晞怀里,泪湿了眼眶。
云芸那天和陆晞说了很多,她们相谈甚欢。最后陆晞把云芸送回屋子,一切去做胎教。陆晞选了一首歌,在歌曲**的部分,云芸的肚子鼓起来,好像有颗小脑袋被乐曲吸引,绕过来认真听。
注意到这一切的云芸笑起来,她看向陆晞。却见她正看着她。云芸看到陆晞眼眸里的琥珀色,好像流淌的蜜糖。
那一刻,她忽然前所未有地安心。
云芸和陆晞一见如故。她本身的谈吐素养还有对云芸的善意,陆晞在这个家里所代表的地位和意义都带给云芸极大的安全感。她们一起做胎教,一起散步,一起给宝宝做小衣服。陆晞坐在沙发上,听云芸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云芸经常说着说着就忘记她在路家,身边是那个男人的妹妹。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然后又在意识到的时候掩口看向陆晞,却见陆晞认真地看着她,问然后呢?
她便羞赧地笑一笑,眼里闪着光,继续说。
有一天晚上,她们做完。陆晞听着云芸说她的事情,说着说着她有些困。云芸就把她拉下来,说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陆晞看着紧张期待忐忑的云芸,微微笑了。
云芸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阳光,向上,坚韧不拔。云芸说她的担忧,她的学业,陆晞就给管家说要他找家教过来。陆晞甚至准备了一间屋子,专门用来给云芸补她落下的课程。
她和云芸一起吃穿住,陪她一起上课。两个人很快结下了深刻的友谊。云芸问她为什么总不出门,陆晞就摇摇头,说自己被禁足啦。
云芸再问,陆晞就摊摊手掌,少见地调皮。她吐吐舌,说自己做错了事,被哥哥罚了。
“不过还好呀,有你在身边。”陆晞捏捏云芸的脸蛋,笑得很开朗。
云芸被说得脸红,但是她却记下了这件事情。她不知道怎样的事情会让路先生一直对妹妹禁足,但是再大的事情这几个月也已经足够了。
她想着,如果有一天遇到路先生,或许可以提一下。兄妹两个人这样一直冷战也不好。
云芸以为,她一直不怎么见到路肃,是因为兄妹二人在冷战。
其实,路肃中间有回来过。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晞温柔地扶着云芸,他很少在陆晞身上看到那样的写意宽松与恣意,他一出现,陆晞面上没什么变化,内里却索然无味起来。路肃察觉得到。
他觉得,自己至少不该嫉妒一个女人。
可是每次他回来,都能看到陆晞和云芸在笑,管家想要讨好他,拿这段时间的记录给他看。还要说一句两人相处得很好。
很好,当然好,有时候路肃悄悄回来,看到两个人黏在一起的身影,甚至恍惚那是一对小夫妻,丈夫在照顾怀孕的妻子。
路肃憋了一肚子气,正好最近工作很忙,有个大项目,他索性住在公司不回来了。只有医疗团队时不时汇报进度,他们初步定在了血液之中。目前路肃靠分泌物来维持睡眠。他给云芸安排了汗蒸,又收集汗液说要从里面进行某种物质的检测,来判断身体的健康程度。
因为汗蒸得频繁,云芸经常要喝很多水。
收集的汗液,经过净化提纯,被制作成香水,摆放在了路肃的桌面上。
每当云芸和陆晞抱怨汗蒸的难受时,陆晞大概猜出了路肃在做什么。她摸摸云芸的头,云芸就说我也知道是为了我好,可能是我太娇气了吧。
等到医疗团队再来抽血的时候,陆晞把其中一位叫到一边,向他们了解上面给他们布置的抽血频次和毫升数量。陆晞了解清楚后皱皱眉,说她到怀孕后期了,身子重,本来营养就很难供应上,再这么抽下去不行,以后减半吧。
医疗团队的领头人说他们做不了主。不过他们会把陆晞的话传达给路肃。
在抽完血的几天后,路肃回来了。
那时候陆晞不在屋里,云芸说她想要花环。于是陆晞抽了个时间去花房取了几支。天气寒冷,要是看花的话需要到温室来。陆晞一边查着禁忌,什么花可以用,什么花不能,一边笨拙地编起来。在她编花环的时候,路肃进了屋,被管家引到了云芸的胎教室外。
路肃问陆晞呢?管家说小姐在温室,说要给云夫人编花环。说会在六点前回来。
路肃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都没有得过陆晞编的花环。而且陆晞会编花环吗?
他看着屋里捧着书念给肚子里孩子听的云芸,很烦躁。
屋里的胎教老师也注意到了屋外的男主人。她顿了下,在这个故事念完后打断了云芸。
看到路肃后,云芸那快乐的小鸟一样的神情一下子拘谨起来,好像回到了她刚开始来到这儿的时候。
路肃进到屋里的时候,没有换衣服,衣服里还沁着外面的寒气。马上要过年了,这段时间陆晞和云芸商量着要买些什么年货。云芸说他们那边的习俗,陆晞时不时附和两句。后来陆晞问云芸,想要见亲人吗?
云芸顿住了,她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她怕陆晞觉得她冷漠,但是她又怀着一种固执的念头,不去解释,像是被宠出来的小孩,受到冤枉也不解释,看那些人什么时候意识到她不是那样的人。然而陆晞没有再问,她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那天云芸很沉默,看起来很丧。和陆晞交流得很好的老师问她怎么了,说孕妇最好还是要高兴一些。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晞把云芸拢到怀里,笑着问她生什么气。云芸不说话,陆晞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云芸惊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茫然地想着我怎么也这样了?她从没有这样恃宠而骄,要人猜过。这样的情态,她只在自己的异母同父的弟弟身上看到过。
没有糖吃的孩子是不敢假装推拒的,因为真的推拒那糖就会到别人手里,只落下懂事的名号。云芸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她不知为什么酸楚。然后没等她开口,陆晞就抱住她,在她耳边道:“让我猜猜,是不是白天我问的那个问题?”
怀里的人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陆晞一边为她拭去泪水,一边笑着道:“我不问你,是相信你。我们相处了这些时间,足以让我了解你。你又善良又大方,心思细腻又懂得回报。你这样心软的人,如果连血缘上的人也不见,只能说明那些人坏到底,一点可以拯救的可能也没有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提起来让你伤心呢?”
云芸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她甚至抽噎起来,还要捂着脸背过身去,不要陆晞看,怕她觉得失态。陆晞就笑着哄她,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拭去泪水。
“别哭啦,再哭哭成小花猫啦。”
云芸还是哭,睁着眼哭,泪水一咕嘟一咕嘟涌出来,好像有止不禁的泪。陆晞见状只好讨饶,“是我的错,我不该逗你。可别再哭了,到时候眼睛红了旁人问起来,我可怎么办呢。”
她唉声叹气,做出一副为难样子。云芸被她逗乐,破涕为笑,她拽纸捂着脸,声音里满是笑意和骄纵的轻松意味。
“活该!谁让你逗我!”
云芸从没这样被人哄过,陆晞哄起人来分外体贴,她考虑不到的陆晞能做到,她不清楚的叫陆晞就能解决。她的人生,理想,和陆晞的都全然贴合,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从来没有。
此时云芸看着路肃,心头忽然冒出一股火来,这样的陆晞,这样的陆晞,又能够做错什么呢?他有幸和陆晞一起长大,居然还舍得关陆晞禁闭。
云芸下意识地忽略,如果不是路肃强制陆晞在家,陆晞可能根本不会和她相处得那样久。但是她同陆晞贴近,自然也只考虑陆晞的意愿。
在管家和路肃说完这段时间的事情后,路肃问了她几句,不痛不痒。当路肃听胎教的老师说得不耐烦,频频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云芸忽而出声道:“您在等陆晞吗?”
她该叫陆小姐,但是她不愿意。
路肃顿住,看她。
“您和陆晞关系很好吗?”她倔强地看着他。
他身上的寒意让她有些难受,她这段时间被养娇了,一些以往没什么的也忍受不了了。那寒气源源不断地钻到她身体里去,她昂起头,看着阻止管家提醒的路肃点点头,看着她,好像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您和陆晞关系好,为什么还要关她禁闭呢?”
照顾了云芸一段时间的胎教老师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感觉事情不对。这是份十分不错的工作,雇主大方又没有什么要求,照顾的人也省心。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但是对面男人的表现真的不大对啊!
她接受到管家的信号,在后面偷偷拽了拽云芸的衣服提醒她。云芸理也没有理,一鼓作气,好像怕自己一旦停下就没有勇气说出口似的。
“陆晞很喜欢出门,她在院子里呆得很难受。你是她的哥哥,又说关系不错,应该体谅妹妹的心情。陆晞是个很不错的人,什么样的错事能让她禁闭那样久呢?”
路肃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但是他进来的时候,脸色本来也不很好看,不是很熟悉他的人并不清楚这微妙的变化。他看着这小姑娘,匪夷所思,他记得刚开始来到这个屋子里的云芸很腼腆很拘谨来着,她如今这样一副主人翁的作态是谁养出来的?陆晞吗?
想到这里,路肃的心情更差了。
他摸着袖口,一点点摩擦着边缘,“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的?”
云芸刚要开口,路肃又一摆手,“算了。这是陆晞让你说的?”
云芸摇头,“我是陆晞的朋友,我只是不希望她难受。”
话刚出口,云芸发现对面的男人古怪地笑起来。他的表情很奇特,云芸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正当她想着,陆晞回来了。
从温室到主楼要一段路,陆晞抄近路从外面回来的,有些寒气。她记得云芸不受寒,特意脱了外套又烘了几分钟。她兴高采烈地拿着花环回来,刚过拐角就伸出手去,“云芸,你看这是什么?”
花环编得很笨拙,但是花很美。编的人很用心,花选的是很大颗的,刺也剃了干净,甚至还贴心地把梗收回去。当陆晞从拐角处出来,就看到路肃和管家在胎教室的门口站着,云芸在对面。她身边是胎教老师,正拼命朝她使眼色。
陆晞走上前,若无其事地把花环收回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和芸两个字,读音类似,路肃分不清是云芸还是芸芸,但是看她们那样近,近到陆晞一进来就下意识站到云芸身边,想必那声,非芸芸不可了吧。
他冷笑出声。
陆晞左右看看,希望来个人和她解释下发生了什么。路肃很少回来,怎么一回来就出事?她把花环递过去,小心翼翼地给云芸带在头上,问她好不好看?她站在云芸身边,像极了从恶霸身边保护妻子的丈夫,此时就是丈夫在哄受到惊吓的妻子。
路肃的脸都要黑成锅炭了。
等陆晞把云芸哄好,重新哄进胎教室的时候,她顺手把胎教老师也推进去。云芸进去的时候还拉着她的袖子。好像担心她一样,陆晞免不得再哄一哄,让她安心。
把门关上,陆晞转过身去看路肃,见他一脸的寒意,禁不住笑道:“到底怎么了?”
她拉着他的袖子带着他往前走,“云芸那样好的脾气,你们说什么了,剑拔弩张成那样?”
袖子忽然被抽回去,陆晞手中一空,她去看路肃,就见路肃一句不吭,阴沉着脸。
陆晞气笑了,也不理他。她最近心情很好,懒得和路肃发脾气,他不让牵就不牵,陆晞也不是非牵不可。她索性双手插兜往前走,一直快到书房,路肃忽然往前两步站在她面前,把胳膊举起来。
甚至还晃了两下。
陆晞一下子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又笑,“不是不牵吗?”
然后她往前走,路肃就堵住路,她往左路肃就往左,她往右路肃就往右。到最后陆晞笑起来拉住他的袖口,牵着他往书房走。
管家早落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进了书房,她刚到椅子边要坐,就被路肃抢先一步坐下。她好笑地去寻新的椅子,就被他反过来拉住手,一拽一带抱进了怀里。
他什么也没做,没有吻也没有手脚不规矩,陆晞起不来也就由他了。她一边问到底怎么了,一边去够书桌上的字帖。她看那字帖有股潇洒风流的意味,不知道是谁的字。
她够到了字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页页翻起来。
等她翻到中间,开始看笔法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闷闷道:“你很难受吗?在家里呆着?”
这个话头一起,陆晞一转念,就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了。
“难受么?”陆晞翻着字帖,“也不算。但是被关在家里总是不好受的。而且你不肯给我手机,电脑又不联网。这家里就像是一个笼子。我当然不舒服。”
“我看你在家和她呆得分明舒服得很。”
陆晞一怔,她又笑起来,“女人的醋你也吃啊?”
话已出口,路肃破罐子破摔,“我听张叔说你们一起睡,还一起读书。”他的下巴在她的肩窝磨蹭,“我们都没有一起读过书。”
他自然而然地向她撒娇,好像之前的那些龃-龉都不存在。陆晞自己这样可以,但是别人这样总觉得怪异,但是她又不好戳穿他,她如今还在伪装状态。
他越亲近,反而越方便才是。
于是陆晞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们一起读过的,你忘了?”
她一说,他也想起来。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很好,陆晞说的读书和他说的那种心相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他们说会儿话,路肃抱着她许久,自己心里那股醋意终于下去些许。路肃终于想起来这次回来做什么,他说目前的量最多只能再减去三分之一,再多了不行。
“好像他们最近新招了个有天赋的,说是原因在血液里面。她因为怀孕代谢量大,所以可以酌情减少些许。但是再多的不行。”
陆晞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见她没有再为云芸求情,路肃高兴些许。
“对了,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在家过吧,云芸不回家,她和我们一起过。”
路肃僵住了。
陆晞说了原因,路肃还是不愿意,甚至还趁机抹黑云芸。说新年血浓于水一家团圆的日子,云芸心也太狠了吧。
陆晞白他一眼,说云芸心狠,路肃怎么想的?云芸心再狠能有路肃心狠?他可是彻底把他亲爹送进了地狱。
虽然一起送进去的还有她亲妈。
一想到这儿,陆晞心情就差。她一使劲儿从他身上起开,路肃一下子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也自觉失言。
他从决定起就没有把路威当成他的家人,所以话出口根本没有顾忌。
两人不欢而散。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云芸预产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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