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密和慕容清订婚了。
当这个消息放出来的时候,陆晞正坐在太阳椅上,看着对面的嵇昪,轻描淡写地羞辱驱赶。
那场爆炸之后,相关人员都被进行了相应的调查,有的烂死在黑暗里,有的被驱逐出境,按理来说嵇昪不该还在这里。可是在这里也好,也方便陆晞坐到这里,可有可无地完成剧情点十,驱逐嵇昪。
“清清订婚了,和荣家的小儿子,你知道吗?”陆晞握着咖啡杯的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她没有多做些什么,只是把原著的台词念了出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极为轻视的语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有着极为深厚的情谊。只不过太过熟悉,所以才会在青春期的时候寻求刺激,但是小孩子玩闹,到最后还是要回归正途。”
“在正途中总有许多岔路,清清好奇路边的野花,摘下来嗅一口也没什么。但是等她失去了兴趣,野花只能作为残枝败叶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好的。”陆晞低垂着眼,雪白的奶泡像迷离的幻梦,在黑棕色的液体里沉浸。
对面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太阳伞罩住斜倚着,只罩住了一边,他的半边脸在阳光下,细密的汗珠缓缓渗出,浸透发根。湿润的水珠泛着光,照射出金色的光彩。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动,那身素朴的剪裁不合身的休闲风衣服也没有让他露出颓态。
他实在是个很好的孩子,对于很多人来说。自立自强,不颓唐不放弃,有自己的规划,可是他所有的优点和慕容家放在一起,便如巨大山影下的小小灰尘,根本不值一提。
“你的规划是什么呢?好好上完大学,找一份工作,买房结婚生子?又或者继续往上,一直考到博士?就算你运气很好,一帆风顺,顶天了也不过困在小小的学校里。你的工资够给清清买几身衣服?她的衣帽间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十倍还大,你——”
“我不够优秀吗?”他忽然出声,声音干涩,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她,“现在的我,只是这样的我,很差劲吗?”
陆晞顿住,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他不是在问他到底够不够优秀,而是在问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你觉得呢?”
可他还是执拗地看着她,于是陆晞长出一口气,不耐烦起来,“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有什么,你能够给清清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觉得那合适吗?她本来锦衣玉食,嫁给你之后却要承受他人的白眼,穿过季的衣服,想要什么还要先想想有没有那个钱,你——”
“我有很好的品格,我善良,上进,温和,正直,乐观。这些都不重要吗?”
“且不说你有没有,”陆晞笑一声,“有这些品格的人太多了。可是能够让清清的生活品质没有变化,甚至有提升的,只有那几个。”
“不能给心爱的女人美好的生活,算你能力所限。至少你可以放手,可是死抓着不放,硬要让别人陪着你受苦,那是恶毒。”
他的面色惨白了。
旭日高照,细密的汗珠偎进白色的衬衫里,嵇昪本来的皮肤就很白,在这样惨白的映照下,那双下垂的眼睛忧郁的神态,看起来更是可怜可爱。若是不说其他,单论这张脸,嵇昪这朵野花也确实有被采的资格。
他没有再说话,浓郁的忧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好似受到了很大打击。任谁坐在他身边都会忍不住耐心安慰他,陆晞瞥开眼,还有一段认清现实的话,这个剧情点就完成了。
“如果死抓着不放,到最后只会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有。可是如果你接受了那笔钱,去往国外留学的话,不说专业性的问题,那里不比国内,市场还没有被瓜分完全,你未必不能做出一番自己满意的事业,但时候回过头来,会发现这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点激素使然。”
“不是。”他清楚地回答,“不是所有年少的爱恋都是激素的原因,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褪色。至少我不是。”
“我爱一个人,会爱一辈子。”
“所有人在不爱之前都是这么想的。”
嵇昪没有再争辩什么,他只是定定看着她,嘴角勾出一抹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他的眼睑又垂落了,声音仿佛从身体漏气的地方飘出来,“拥有权势,就什么都能够拥有,是吗?”
“是。”
陆晞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她放下杯子,蓝条纹的骨瓷杯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站起身,咖啡的液面还在晃,陆晞抓着背带,居高临下看着他,“嵇昪,我想,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对吗?”
她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一眼。
咖啡液面还在晃啊晃啊晃,像是嵇昪那颗被扰乱的心脏,石块投下去毫无踪影,像是进入幽深的黑洞。
“这样的我,不会是一个好伴侣吗?”嵇昪喃喃道。
“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人了吗?”
“还是说,你在骗我呢?”
【剧情点十完成100%。剧情完成度13%。】
“我骗你?”陆晞微微笑道:“兵不厌诈,荣小少爷没有听说过吗?”
荣密拿着游戏机,有些怅然地望着屏幕里夺塔失败的自己。他应该愤怒的,从他得到所有消息,可是他如今在这里,却只要陆晞和他打一次比赛。
他的经济很多,发育良好,按理不应该会失败。可是陆晞怎么做的呢?她没有去强抢,也没有去明牌,而是暗戳戳地分散,在每个必经之路上设关卡。关卡不会挡住小人的进攻,却会影响它的选择,一点一点蚕食它的属性。
一开始荣密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蚕食极少,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时候,他想用紫色小人的进攻技能,却发现除领头大将外,所有小人的属性通通往下掉了一线,正好掉到水平线下。无法攻克城池。而他先前占下的城池,因为将领降级而失去占领。超过一半的城池几乎一瞬间变色。
“原来是这样。”
荣密喃喃。
陆晞没有理会发疯的荣小少爷。因为之前的事,陆阮带着慕容意去做复建,寻求微乎其微的希望,慕容清去学校心不在焉地上课。他们搬到了另一处房屋,慕容老宅消失在天灾中,那一块儿被划为新的保护区。慕容家这次主支旁支死了好多人,只留小猫两三只。
陆阮把一部分事务交给了陆晞,正包括剩余慕容族人的安置。
陆晞本打算处理完就回校上课,她的事情并不多。之前她手下还没有够得上庞大的企业,在她醒来后都被她陆陆续续解散捐献。转移完后那段时间留给她的,只有账目上中规中矩的一笔资金。
早有预料,陆晞也没有多可惜,她的身体支撑不了那样的劳作。她百无聊赖地处理慕容家的事务,导师发消息给她,说国外新来了一位教授,手术做得很好,尤其是神经那块儿。导师给她留了一个交流的名额,催她赶紧回去。恰好手头事儿也不多,陆晞便答应下来。谁知她刚安置完一个小姑娘,荣密就直接冲了进来。
然后他的要求只是陪他打一把比赛?
“你背下了所有将领的技能,记住了他们所有的属性。城池的背景你也全部分析过,这样才能在最后十秒的时间内翻盘。”
“你将你手下将领的每一分价值都榨干。没有一个操作是没有用处的。那些在我看来谨慎的浪费操作,是你用来迷惑我的假象。”
“你什么都知道,在一切发生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迷惑是你的利器。不论后期发生什么,都在你预想的大框架里。”
“3.12,4.15,4.21,4.31,呵,”荣密向后倒去,捂住自己的眼,“6.7,8.15……”
陆晞发消息的手顿住了。
“我居然还想着为你扫尾……”
他的话语有些颤抖,酸楚顺着神经一路攀爬。他声音有些低,带着些许的自嘲。陆晞抬起头,凝视着他,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吗?
她的神色还是那样沉着,好像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荣密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什么都不会撕碎她的面具,来时的怒火一层层地上涌,这局游戏解开了他许多疑惑,也更让他愤怒。
可她的面色那样冷静,冷静到像一盆冷水,好像荣密怎么样都无所谓。他畏惧那样的寒冷,愤怒燃烧着他,他倾身握住陆晞的手,黑色袖口蹭过裸-露的肌肤,带起一阵凉意,他逼近,看着她的眼睛,“之所以我可以打到塔前,是你在诱敌深入。”
“你不怕自己计算失误,死在里面吗?”
君主一死,自动失败。
“是非成败,总要赌一赌。”
是吗?
“所以,为了获胜,你连我也可以骗?”
“那不是骗,那是战略。”
“夺塔那么重要吗?”
“游戏不就是为了赢吗?”
“如果我说你剩下的经-济,会是你现实的份额呢?”
微小的气流吹过发梢,他靠得如此之近,近到陆晞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微微一笑,“塔一开始,不就是我的吗?”
“四名夺塔者,谁都可以打塔的主意,我不可以?谁都可以为了自己的输赢而战斗,我不可以?”
陆晞没有后退,而是微微往前,前到荣密可以感受到唇瓣开合的气流,看清她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他从未在安静的时候靠她这么近,他和她最近的时候,是她将他过肩摔在地上。
他无意识描摹着自己小小的倒影,听到陆晞最后一句话。
“连塔都失去的人,还玩什么游戏?”
唇瓣处传来轻微的温热的拂动,像羽毛扫过心脏。又伴随着最后一句,狠狠插入密实的肌理,迸发出炽热的血。面前的她与多年前的陆晞重合。好像有什么改变,又好像没有。
荣密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耳朵里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了,整个世界充满了白雾,冒然的情绪打通了数年的时光,将过去与现在串联。他看到自己的倒影,也看到自己如今失去沉稳的神态,他早料到,也早清楚,清楚陆晞不会甘于束手就擒,他知道其下掩盖的发展脉络时,他是愤怒的,也是惊讶的。可是出于常规判断,他不认为陆晞有能力做出什么影响结果的事。
她的经济那样弱,她的实力那样薄。
可她做了催化剂。
那是燃烧的艳丽底色。
也就是在那时,他意识到自己在轻视陆晞,不知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和她相处,还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迫切地要求他挽回自己的自尊。于是他这之前,还轻佻地想着为她扫尾,如果不是来之前的严肃谈话,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新奇的,快慰的,熟悉的情感伴随着其他一些陌生的东西,从血液里复苏奔腾,他佯做恼怒冲进慕容家,装模作样地拿起游戏机,是想看到什么呢?看到她落败手下?看到她卸下伪装?还是在向她炫耀,你看,我解出了你的谜题。
可他还是掉入她的陷阱,再来一次并没有增长他的胜利几率。地位悄然转换,时间的浪潮迎面扑来,他好像还是那个总也打不赢她的小-弟-弟。厚厚的防护在一开始就没有起到作用,泥土塑成的外壳掺杂着伪装的不屑、轻视、游刃有余簌簌掉落,她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自己。
不必掩饰,不必做戏,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他忽然笑起来,嘴角勾起弧度,带着酒窝隐约,泪水从眼角溢出,可是笑着笑着,漫天火光和碎屑下翻涌而上,他陡然想起那晚,如果不是他鬼使神差往露台拐了一瞬,如果不是他眼尖看到她倒下的身影,她难道就打算葬身在那里吗?
心脏一阵阵抽痛,痛苦铺天盖地涌上来,他几乎握不住她的手腕,她那样灵巧,巧力化千斤,难道没有把自己也算进去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想——
他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陆晞已经要甩开他的手,随口说几句糊弄过去。谁知她刚侧身,没等她说出口,一股大力袭来,她重重撞进他的怀里。
尾端的木调混着辛辣的龙舌兰涌入鼻腔,陆晞撞得鼻端发痛,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贴在一起。陆晞下意识转手攻击,却被一一挡住。她去拽他的领带试图控制,却被他一个弯腰脱了出来,那领带化作绳结束缚在她的手腕。她弓起身子,被拽着手腕重新拉回了他的怀里。
“姐姐想死吗?”他紧紧抱住她,心脏跳动迅疾,带着呼吸不稳,满怀的情绪冲散了所有克制与虚与委蛇,他箍着她,如抱住上辈子失去的魂灵,“姐姐根本没想着出来吧?”
黏-腻的,湿-润的,带着热气的语调缠着皮肤一路往上,喷洒在耳后薄弱的肌肤上,话里的情绪像滚-烫的岩浆,一路顺着毛孔侵入到内里。
“姐姐这条命是我救的。”仿佛命运线缠绕在一起,他低低笑了两声,陆晞只觉得硌得难受,他这些年不知操练了多少,浑身的硬-肉,满怀的香气,憋得她头晕。她两条腿被他制着,一二百斤的重量压下来,全是滚烫的热意。
“怎么能在我面前那样装?”他怀着委屈,仿佛血肉化作液态从伤口潺潺流出,迫切地需要什么来填补。他从发顶顺着一路吻下来,“明明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知道我根本无法责怪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装不知道我喜欢想玩我也就算了,什么都瞒着我还要借我的势坏我的事也就算了。但是姐姐怎么能死呢?”
“姐姐死了我怎么办?嗯?还是姐姐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我,姐姐只想着糊弄我,摆脱我,随手逗一逗,荣密根本不在姐姐的规划范围内吧?”
他埋在她的脖颈里呼吸,一种奇特的沥青马路太阳暴晒过的味道融化他的防御,那是硝-烟的味道,是争斗的预兆,他死死压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他知道自己身体里涌动的是多么庞大的热流,也知道自己在封闭环境里酝酿出多么恐怖扭曲的欲-望。他以为他会彬彬有礼,会极为克制地和她打招呼,会让一来二回的交往融化时间的生疏。
他以为他成熟了,知道什么最重要什么不重要。他以为他可以用理智压制住爱意,像很多很多的大人那样,用自我和时间来填补空缺。他讨厌故事里给脖颈套上绳子的人,可他最后发现,他只恨那个人牵一牵都不肯。
在无人执起的末端,他的执拗和自尊让他远离陆晞,他故作潇洒地和她道别,像无数小孩子读完道理后觉得自己也能做到那样。可是在无数个日夜,他的身体比他自己更为明了他的选择。他的拒绝和呕吐,有时会让他升起强烈的自厌。
人不可以那样贱。
时间过得很快,琐碎的事务和过度的训练耗尽了他的体力,他也终于能够不再那样想她。他以为是自己的策略起了效用,所以当他站在她身边,紧张得仿佛一个木头架子一样的时候,还能够故作自我地分析自己这样做的意图,告诉自己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当爆-炸的轰鸣发生,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火光,他下意识朝着那里去,就算碎屑飞溅,也毫不犹豫冲进去。
天啊荣密,你居然还是个情种。
“姐姐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姐姐既然愿意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倒不如给荣密做点贡献。满足一下可怜小孩在暗无天日的幻想里快要爆炸的爱恋,也算姐姐功德一件,到时候不要因为自-杀上不了天堂。”
湿漉漉的长发弯曲折叠,拢在颈弯里,素白的花瓣沁出艳丽的泪痕,仿佛春-日里的软体动物顺着植物饱满的根-茎一路向上,留下黏-连的蜿蜒的汁液。
陆晞手臂青筋鼓胀,奈何这个动作无法施力,她察觉到某些不妙的预兆,心思如转,却根本想不到什么可以现实有效阻止他的手段。他的呢喃如茧束缚,她深陷其中无法呼救。
“可惜啊姐姐,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要,又怎么愿意付出那样多?但荣密不再是之前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小孩,姐姐稍微露出点苗头就伤心得怎样都随你。”
“姐姐那时候一定在笑吧?荣密算什么呢?居然也想保护姐姐,然后一步踏进姐姐的陷阱。荣密心高气傲,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姐姐随手而为打发了他。”
“真蠢啊。姐姐,你要欺负死他了。你要憋死那个小孩,你要玩死他,你要让他日后想起来都恨不得再多讨要一点,是吗?”他絮絮念着,眼尾曳出一抹红,两朵花死死地缠-绕在一起,花刺刺破彼此的细胞壁,也要将花朵再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凑到花瓣缠着花瓣,细胞磨着细胞。
陆晞艰难地张口,然而他抱得太死,胸-部的衬衣堆叠在一起,松垮地挤开扣子,呼吸间的热气熏红那一片肌肤,她一张口,唇-瓣隔着衣物摩-擦,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咬了满口的衣服。
该死!荣密疯了吗!
“姐姐一定又在心里骂我疯子。”荣密搂着她,真切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身上,他叹口气,仿佛寻找到自己的半身,那种空落落的要将人逼疯的感觉终于被驱散,可是还不够,还不够,“但是姐姐,是你把我逼疯的呀。”
“姐姐,你要负责呀……”
荣密后来又说了什么,陆晞记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他说了一堆疯言疯语,说他绝不会再被骗,像其他人一样被姐姐玩弄。说谁谁真可怜,还以为姐姐真的在乎他呢,到现在还抱着妄想。又说姐姐我是第一个看清你的人,要不要给些奖励呀……
那天到最后,她的手几乎被箍到发红,她从不知道荣密能疯成这个样子。断断续续的冷静言语没有起到一点灭火的作用,反而像是选错了灭火器的纵火者,一步步将火焰烧得更加旺盛,那呢喃的低语终究掺杂了细碎的搅-动的水声。他的情绪化作汹涌的河流,几乎一下就将她冲散。她在漩涡里晕头转向,还在想事情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陆晞根本不会承认,是她逼疯了荣密。
荣密疯了,她可没疯。
春水成柔,坚壁巍然。
那天之后,陆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学校。虽然荣密没有做到最后,但是他的疯癫宛如重锤敲响了脑中的警钟。陆晞并不想再被他细致地服侍,内内外外地清洁。久违的被人冒犯的触感和烫人的温度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有一瞬间陆晞深恨自己为什么因为一时的惫懒放弃武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总是会有报应的,只是不知报应何时来。
荣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收获,但是勉强也还算可以。荣盛连着之前的铺垫,要培养荣密更进一步,好完成他的期盼。若是还在原处,免不了要被纠缠,但是陆晞远远跑到了别的省市,荣密鞭长莫及。
他的身体短时间内也受不住更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又知道陆晞都是什么性子,恐怕也会挨上一刺。他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净,才终于将所有的利器从她身边清走。饶是如此,手肘,膝顶,绞杀也成为她反击的手段。他有多沉迷,身体就有多痛。
但是那痛感,也仿佛兴奋剂,在血液里流淌燃烧。
他的所有报复,都化作缠-绵的手段,一寸寸勒进她的身体里。
荣密动动手腕,皮肤上是一道刚刚凝结的伤疤,血痕一直从手肘延伸到手腕,像是金丝缠出的爱-痕。
恐怕在这之后,姐姐会更加敌视他吧?还是可爱地认为他只是一时疯癫,报复过后就再度虚与委蛇?
爱与恨,都比漠视,来得更为长久。
姐姐,我们,来日方长。
陆晞一连做了许多实验才平复下心绪,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慌张,仿佛有什么穿过未来影响到现在,情绪和对危险隐约的反应让陆晞辗转反侧。然而她梳理前后,把自己的仇人和潜在的危险篦了一遍又一遍,她本以为理智和现实可以平复自己的心绪,可是烦闷仿佛悬丝上吊着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是荣密?还是嵇昪?又或者是对自己产生反感情绪的盛析理?然而荣密暂时没办法动,荣家并不是好相与的,嵇昪已经去了国外,还不知身后有着怎样的势力,盛析理她还没怎么接触,但这是只老狐狸,轻易不会动手。
到底是什么?
试管在灯光下泛出澄澈的颜色,沸腾的灼热很快带起气泡,咕嘟咕嘟响个不停。陆晞皱着眉,盯着火焰焰心,熟练地取出,冷却,添加反应物。
总之,不会是轨道内的事务。
那是……脱轨?
她又想起那滚烫沉重的包裹,隔着布料的灼-热几乎再次传递到手心。这不正常,陆晞冷静地想,在之前的世界里,她又不是没有和人发生过关系,何至于现在因为一些边缘-性-行为就这样不安,像极了对异性和爱情怀抱陌生憧憬以至于不安羞怯的少女。
她张开手,盯着刚刚握住试管的手心,实验室的冷光在边缘铺成白边。离心机还在运转,嗡嗡嗡的响声共鸣,她盯着偏暗的墙壁上一块新刷的腻子,上一届没有配平,直接放进离心机。老式离心机没有自检,当他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在不知哪个实验台上腻歪的时候,咣当咣当没有人理会的金属方块吐出一抹闪电,穿透了墙壁和隔壁的金属柜,直直嵌在了第三个房间的墙壁上。据说当时第三个实验室的实验者正摊在椅子上打游戏,转子擦过他的头皮,带走了一抹黑色。那位不知名师兄看到安静待在墙壁上,几乎要穿到下一个房间去的转子,当即吓湿了裤子。
第三个房间里,是临时起意来看学生做实验的导师。
也因此,老式离心机退出了舞台。
陆晞盯的时间有些长,长到她的视线从那块雪白的腻子上移开,才意识到嗡嗡声已经消失。刚刚加热的试管已经冷却,显出瑰丽的颜色。她一丝不苟地做着实验,意识却还在游离。
我刚刚想到了哪里?
那天几近死亡的宏大场面带给她的刺激很快消退,埋葬在记忆里。时间将一切褪色,快得好像容不下一丝色彩。那让她在床上昏迷了将近一月的伤势并非没有后遗症,陆晞不能长时间思考,不然大脑会痛。思绪会如图断线的风筝,转眼消失。
陆晞并没有在意,反而继续频繁地用脑。以致于她往往思考着思考着,就会进入新的空白空间,反应过来时,好像登入了全息游戏,续接上一段的经历。这加重了陆晞的游离感。
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医生。陆晞配置好溶液,滴入仿生液,搁到阴凉避光处培养。
其实,看不看都一样吧?
思想和身体仿佛断层,一个拼命想活,一个活着也行,不活也行。活着就活着,死了也没所谓。自己的心理状况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啊,一时的刺激带来的是更深的倦怠,陆晞知道自己需要唤醒自己对于外界的兴趣,唤醒自己的渴望,战胜自己的消极情绪,她知道她的情绪中枢生病了,可是她没想着治愈,反而任由激素毒液一样进入血液。
就算是现在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恐怕也不会再回到原来的心境。或者说,陆晞本来的心境,就不正常。
但是真的,有点烦。
陆晞皱起眉,靠在实验台上,离心机又运作起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有什么震动起来,迅疾如风扑向自己,刺破那包着液体的皮囊,挥洒出漂亮的颜色。
可是她一定睛,哪有什么震动,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
啊,完蛋嘞。
陆晞揉散眉心,眨了几下眼睛,强硬将自己切换带入到这个世界的人设,一股陌生的情感遍布全身,陆晞仿佛穿上了被骨架支撑着的衣服,勉强自己活了过来。她掰着指头数了数还有几个剧情点,慕容清那儿还差一个,郗庭还差一个,盛析理那儿差三个。
大概能在两年间脱离。
先活着吧,陆晞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等什么时候想-死-了再说。
她翻开记录本,看到了上面的必做事项。
明天,小老太给她安排了一场讲座旁听。
她回来之前小老太和她说的那个教授。
詹姆普斯·罗金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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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并蒂双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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