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散修

“这里是……”

林淮胥在黑暗中醒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环顾四周,除了黑暗一无所获。

他下意识的去握腰间佩剑,握了个空,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林淮胥尝试走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陷阱,就这样他走了好一会儿,依然没能离开。

他尝试在脑海中细细回想。

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来过这里,不过,是在什么时候……

正当思考之余,一束明亮的光照入他的眼睛,他忍不住眯起双眼,抬臂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刺眼的白光。

还未弄清光的来源,心中有道声音在催促他:快朝着光的方向走,快。

林淮胥无法抗拒这个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光前进。

然而,当他踏入这道光的刹那,脚尖泛起阵阵涟漪,似是被唤醒了什么那般,伴随着身后的黑暗褪去,周遭景物也开始产生变化。

终于看清了。

这是一处简陋的院子,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院子地上的石阶缝里冒出的杂草都没人拔,它枯黄的站在缝里傲然迎着风,阵阵抖动。

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破败的院子。

林淮胥提高了警惕,就算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正前方那扇木门走去。

刚想伸出手去推门,门似是有感应到他的接近,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林淮胥微微吃惊,心中做足了应对任何可能性的准备。

他收回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宽袖外袍,华丽的金纹盘旋在袍上,似是龙纹,和黑色面料形成映衬,让衣衫看上去更为华贵。

我什么时候有这种衣服的?

未来得及细想,他的视野内多了双白色踏云靴,白色的衣摆处隐约绣着不怎么显眼的竹子,虽风雅低调,却依然能觉察到不是寻常人家所能穿的衣服。

是谁?

林淮胥将视线缓缓上移,他看到那身白衣上也做了不少细小的刺绣,若不留心观察,或许还真看不出来。

可骤然间,周遭景物蜕变,面前这人的衣衫染上鲜红,原本的得体衣衫变得褴褛,而那人也踉跄地朝着林淮胥倒下。

他下意识接住眼前人,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那人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他什么都没听见。

林淮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着急,“你说什么?你到底是……”

但是,躺在他怀里,满身是血的那个人,只是抬了抬手,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碰到他的脸,可在即将触碰到时瞬间垂落在地面。

林淮胥看着这幅场景,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冲击着他,他赶忙握住那只还残留着余温的手。

“你到底是……”

林淮胥从床上惊醒,脸色有些苍白,手心不知何时出了汗,他看着屋顶神色复杂。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他能感觉到心有些隐隐作痛,颤抖着手掩面,触碰刹那感觉脸上的湿意,才发觉自己已经落了泪。

林淮胥闭上眼,脑中全是刚才的梦,还有梦里那个满身鲜血的人,久久才缓过神来,自嘲笑笑,“又是这个梦……”

这是来到凌云城第三次做这个梦了,可无论是他第几次做这个梦,无一例外,看不清梦里那个人的脸。

他隐约感觉到,梦里的那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不过梦做的再多也终究是梦罢了,与现实无关。

有传闻说,凌云城底下某处埋藏着宝藏,是黄金珠宝,或是灵丹妙药,传言甚广,甚至越传越离谱。

原本一开始说的不过是修仙秘籍,当时吸引到的只是修仙者。

现如今说什么都有,更有荒诞言论说底下的宝藏是能让任何人实现愿望的一颗珠子。

这就让很多贪心的人哪怕豁出性命都要找到,凌云城也因此名声大噪,吸引来了不少能人异士。

林淮胥也是因此而来。

原本林淮胥可没准备来这里找什么宝藏,他游历四方,四海为家,这几个月却总能遇到三三两两结对的人在他耳边讨论这件事。

他曾经给自己算了一卦,可诡异的是,卦象上显示的竟也是凌云城三字,这让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是命运安排,他必须来这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林淮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掀开被褥,下床走踱步至洗脸架,低头舀起盆内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温度让他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他抿了抿唇,抬眸看向铜镜,打量着镜中人——那是一张少年感十足的脸,颧骨分明,面容轮廓极佳,头上的黑色抹额有些歪斜,唯独天生白发十分显眼,穿着寻常衣衫,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林淮胥正了正自己的抹额,细细理好衣衫穿上外袍,他看向窗外。

此时窗外的天还未亮,街边巷口倒是已有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早起忙碌,准备朝食,伴随第一声鸡鸣,街上出现了少许来买早点的人。

向着缓缓升起的朝阳,林淮胥愁眉不展,他的盘缠快用完了。

他从腰间摸出简陋荷包,打开往手心倒,只倒出来了两三个碎银子和几枚铜板。

眼睁睁看着为数不多的钱财和空扁扁的荷包,林淮胥拿起倚在床边的佩剑拦在腰间。

先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受妖物邪祟困扰的人家,若是没有,也该启程去往别处了。

至于宝藏,他来这里三天,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怕不是空穴来风,再者,对林淮胥而言也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毕和找不到的宝藏比起来,种种迹象都指引着他来凌云城这件事,更为蹊跷。

林淮胥下了楼,从荷包内拿出一个碎银子往桌上放。

正打着盹儿的小二听到声响,睁了半只眼迷迷糊糊地收下银子,带着睡意道了声欢迎下次再来就又跟周公约会去了。

林淮胥出了门,沿街晃悠,此起彼伏的小贩吆喝声让他原本因梦而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只是刚刚出炉的早点香气让他的肚子发出抗议。

他走到卖包子的小摊面前,这包子摊的摊主是个年轻女子。

林淮胥开口打招呼:“姑娘,这包子怎么卖啊?”

那女子头也不抬,正忙着把蒸笼从炉子上拿下来,“肉包子十文钱一屉,素包子六文钱一屉,豆浆一文钱。”

听闻他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给我来一屉包子和豆浆。”

考虑到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他又说道:“素包子就好。”

“您稍等啊!”女子刚把蒸笼放下,擦了一把脸上热汗喘了口气。

做了生意才好开口。

林淮胥待女子把包子和豆浆都放他面前了,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姑娘,你可知最近这凌云城有哪儿不太平吗?”

女子瞧见是个眼生的俊俏公子在和她说话,脸上多了些红晕,不好意思笑了,余光瞄见他身侧佩剑,道:“公子打听这些事儿做什么,莫不是修仙之人?”

林淮胥坦然笑道:“只是个不起眼的散修罢了,有些好奇,想和姑娘打听打听,我也好去帮个忙。”

女子看眼下没什么人,想和俊俏的公子多说上几句来加深他的印象,“那我实说了,其实啊,我们这儿有个大户人家,姓常,我们平日里没少受常府的恩惠,常府出来的人都是大善人,遇到什么事儿能帮就帮,我们这些人对常府是十分感谢的。只是……只是就在两年前,常府里的两个儿子变了性,大儿子出府就抢,小儿子则是跟在身后砸摊子,闹得我们都怕,大家都说常府里的人都中了邪。”

林淮胥静静听着面前女子绘声绘色的讲述,若有所思,手指摩挲着豆浆碗。

女子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道:“还有人说常府里的家仆都死绝了,这两年来都没见到有哪个丫鬟或者小厮从常府出来的,实在恐怖,哦对了,有个打更人在晚上路过常府时,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和哭声,把他吓得连吃饭的家伙都丢了。”

这种事,恐怕只会越传越广。

林淮胥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没有其他德高望重的修仙门派,或是身份显赫的世家,来寻过原因?”

女子摇头叹气答道:“唉……怎么会没有,早在两年前,千绝谷的几个修仙公子来到常府,一开始好好的,过了三两天没动静,最后你猜怎么着?人死了!后来陆陆续续的也来了好几拨人,连山秦门和妄仙林的都来了,可惜到最后……”

林淮胥端起豆浆吹上几口,心中存疑,“三大门派都找不到因?”

小摊女子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再次看向四周,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公子,其实有些事我们也不愿意说得太多,你也知道……虽然那些仙家仙派都是很厉害的人,可他们……大多也不愿意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就难得遇上公子这样心善的散修管一管了……”

林淮胥的确听说过那三大门派,不过三大门派都来了,还没查到原因,实在叫人好奇,“你说那来查的都死了……你亲眼见的?”

“哎哟,哪儿能啊!谁敢去看死人相啊!”那女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连带着声音都高上了好几度,惹得路过的人都往她身上多看几眼。

女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咳咳……虽说我没去看过但我也听说有人去看了,那几个人死的都很惨,有人被挖了眼睛,有人被挖了舌头,还有的人被拔了指甲,我想想都觉得发毛……嘶……不过听他们说,那些人死的时候都瘦的跟皮包骨似的,有人就说常府里面有吸人精气的东西……”

“老板娘!来一屉包子!”

“哎!来了来了!”呼喊声让女子赶忙站起身,她走之前还不忘给林淮胥打招呼,“公子,真对不住,我还有活要忙呢,您吃好喝好啊。”

“没事,姑娘去忙吧。”林淮胥对着女子笑了笑。

两年前开始的,加上那些门派都懒得掺和,事情大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主要是那些人的死状,这些门派死了人竟然不派人过来倒也真是稀奇……

特别是千绝谷,千绝谷的人不是最重情义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萦绕在林淮胥的脑子里飘散不去,他一边看着过往行人一边出神考虑着这些问题。

天已经大亮,街上人来人往十分密集,而这女子的包子摊也来了不少人。

“哎,来了这么多天了,别说是宝藏,我连个子儿都没看到。”

“可不是嘛,还不如去帮那些大户人家除除邪祟算了,还能多少赚上一笔。”

“可我听说这里最大户的那个常府,两年前就不安稳了。”

“你当我傻啊!我非得去那边当短命鬼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连三大门派都懒得管。”

“说的也是……唉,我们也就只能去去那些看上去还行的人家咯。”

隔壁桌两个人的对话全部都落入了林淮胥的耳朵里,他的神色暗了暗。

他放下豆浆碗,拿起剩下的两个包子揣在兜里,放下铜钱对着小摊女子喊了声:“姑娘,我吃饱了,先走了啊,钱我放在桌上了,记得收!”

如果说刚才还没想好要不要去,那么现在,他决定管这件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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