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推开门,就是摆了一排的陶瓷娃娃,刷着白漆的脸庞上点缀着钝钝地红晕,眼珠是滚动的宝石做的,在密闭的空间里也会不时的转动。
此刻他们的视线正转落在钟诲身上。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看到这满屋子诡异娃娃的时候,还是不由得背脊发凉。
查尔斯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停顿了一下,转而还是和他解释,“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每当孩子生日的这天,就会有工匠打造一个瓷娃娃作为生日礼物。”
什么样的家族会有这样的传统?
钟诲显然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查尔斯的房间始终是在这里,可是之前当他推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些娃娃。
难道与公爵之死有关的不只是布偶娃娃,还有这些瓷娃娃吗?
为什么都是娃娃,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他谨慎地收回了视线,假装不在意地微微笑道:“想出这个传统的人,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吧,所以才希望他能始终收到孩童的礼物,保持童心。”
他本以为查尔斯的表情会像之前一样充满活力,可他甚至连假笑也没有,眼里甚至染上了忧郁。
“你快去吃饭吧。”
钟诲知道自己大约是说错话了,他向这个年幼的孩子恭敬的鞠躬,不远处的全身镜将他的动作收入其中。
铜镜昏黄的光线在他眼前晃过,钟诲下意识偏头去看,全身镜里映照着的是自己的脸。
他微微皱眉,心道这梦境做的也太次了。
也不知道希尔眼里该是自己的脸,还是亚当斯的脸,只希望不要因为这个穿帮。
这梦虽然真实,但他倒也不用真的吃饭。
回到仆人住的地下室里,他并没有发现管家的踪影。
他犹豫了下,抬脚去到他作为管家时的那间房间,推开门,发现希尔果真站在几个巨大的纸箱后。
更具体点说,他站在窗前,而这个房间现在显然是一个杂物间。
他看到希尔疑惑的转过身来,很快,希尔向自己招手,钟诲总算松了口气,绕开纸箱快步上前。
“你怎么在这?”他与希尔并列站在窗前。
希尔笑了一下,他眼里带着光,“那你又为什么来这?”
“……”
我总不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
但幸好希尔很快就给了他自己的解释。
他伸手指向远处那片花海,钟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花是一起的白色圆弧状的,底下拖着炸开的花枝。
他刚才见过这花只是觉得实在不好看,再加上这花也不是希尔负责的,他就更没多注意。
“刚才看见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屋子肯定能看到这片花,”希尔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脸上带着轻松,“你也喜欢凤尾兰吗?”
谁喜欢这丑花。
“朵朵垂落的花朵好像一串风铃,不似红玫瑰般热烈绽放,却因为他的洁白和低调,更加令人叹为观止①。”钟诲望着那花,勉强编出了一句赞美之词。
“我喜欢这花,它的花苞像是臃肿的虫卵②,绽放时却是如此的夺目。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中二,但我总觉得生活是会变好的,即使像现在这样……我们也总会找到出路。”
他看着少年扬起的嘴角,脸上带着生机的笑,他张了张嘴,嘴角噙起恶劣的弧度,窥视欲又差点要占领高地。
钟诲连忙伸手捂住脸,他压抑着脑中不断刺拉的电流所叫嚣的恶念,酥麻的感觉终究还是让他迷失。
“我相信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看到少年希冀的神色,清凉的风包裹着他,纸箱淡淡的陈灰味不足以让他清醒。
“只是我不喜欢这花。”
他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他此刻心里满心都是少年诧异的神色。
他嘴角轻轻扯开,“在他做虫卵的时候,总是要被人所诟病,总有人嫌他厌他,倒不如一开始就做热烈的玫瑰——鲜艳而长满倒刺,他可以失败被人拔去利刺,却不可以被驯服甘愿弯腰。”
少年怔住了。
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些,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可他天生就是洁白而没有尖刺的。”
“洁白是这世间最容易被污染的颜色,”钟诲尽量隐忍住自己癫狂的神色,循循善诱道:“有人天生拥有权利,而可以驱使武器。而没有装备的人总需要自己去寻找趁手的武器,即使是身上插满绣花针,那也是一种本领。”
“可插满尖针他还如何活着?”希尔表情呆滞,显然是被吓住了。
“活着是为了享受美好,而不是遭遇痛苦,如果注定要遭遇诽谤和侮辱,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上一场。”
钟诲试着默想了一下,他松松握着拳,将手抬至少年眼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张开手心,无数只亮闪闪的萤火虫从中飞出。
这一刻,阳光正好收敛起来,而这无数点微光汇聚的色彩将他眼前点亮。
希尔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但是没过多久,他再次陷入迷惘的状态。
他回头看向钟诲,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肯定,“难道我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他当然没有错,在什么都没有甚至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时候,选择暂时的仰人鼻息默默等待时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他已经陷入了钟诲的逻辑陷阱。
“我们只是需要采取一点手段。”
钟诲气息变得平缓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友善,好像真成了爱护弟弟的哥哥一样。
“……”
相比心软的蠢狗,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忧郁的纯情小狗。
那是在一个雷雨天,公爵给死去多年的妻子送去祝福,却亲手将他给查尔斯准备的蛋糕打翻在地。
公爵的手指掐在钟诲喉间,小狗的哭泣求饶声灌入他的耳中,雨声夹着凉风让他无比清醒,他丝毫不惧的与公爵对视。
因为这本就是他的算计!
“你倒是大胆。”公爵的指腹蹭在他的喉间,他脸上挂着冷笑,满眼的轻蔑。
他抬手停在查尔斯脸上,钟诲猜想他或许已经蹭了一手眼泪鼻涕。
“这是您对夫人的爱意给予我的勇气,”他向教堂里悲悯的神父,脸上带着对生死淡漠,他从来是个顶级会装神弄鬼的人。
他缓缓开口,脸上泄出一丝悲悯,“我想说的是,夫人决定生下少爷决不是为了让他受到冷落的,还是说她是想看您一直消愁吗?”
他痴痴望着公爵,栗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看起来脆弱而空灵。
他看到公爵怔住了,手上一时间松下了力道,黑发的查尔斯扑过来抱住他,浅金色的眸子映出睫毛的形状,好像长着桂树的明月。
公爵已经慌张地离开了,钟诲猜想他或许又要去祠堂祭拜,去祈求,去确认。
这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他反手搂抱住查尔斯轻声安慰。
被沁心凉的雨水不断冲刷的浑身湿透的小狗,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烘干的,它只能向主人投去乞求的目光,蹭蹭他的裤脚。
钟诲无比确信查尔斯就是一只这样的小狗。
“你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不曾想,小狗竟然这样跟他说道。
“?”钟诲吓得耳朵都抖了一下,“你梦里什么人,与我长得如何相像?”
这还是个替身文学!
从前听过山鬼只觉得是文人臆想,当时说什么替嫁也是看了时兴的报刊上有连载随口诌的,不曾想竟真的有这样的事。
“不是长相。”
查尔斯仰起脸看他,脸上满是认真。
或许因为他脸上写满了纯情与羞涩,这让钟诲心里的怪异情绪更甚。
全是向往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算是碰到硬茬了。
“我在破败里一眼望到他洁白的身影,他伸手抱出废墟下掩着的半截身体,垂死的少年,手握着碎瓷片,狠狠扎向他的翅膀。”
“他表情是那样冷淡,他伸手穿透了少年的肩胛,他双手合十为他超度,他转身告知同伴这里已经没有残存的人类。”
“他是那样虔诚,那样圣洁,那样……残忍。”
钟诲不自觉向后仰了仰脖子,查尔斯眼中闪过一丝审视,让他觉得这人或许和希尔一样,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
“你们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但带给我的感觉却无比相似。”
钟诲并不会因为这种话就松懈。
“听起来是个有趣的故事,”他稍稍低下了脑袋,沉思两秒,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紧接着,他重新抬起眼看向查尔斯,眼里满是关切,“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吗?他的翅膀是什么颜色的……白色的天使吗?”
“好的领主确实就像是天使那样,可是如果因为善良就对罪人心慈手软,也会给其他善良的人带来灾难吧。”
三言两语就把这个问题推回到查尔斯身上,隐晦的表达说,他认为他梦中的这个人就是查尔斯自己。
与查尔斯分开,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他仍能感觉到心脏的剧烈跳动,他喉结滚动了下,眼睫不自觉颤动。
感觉到一股酸麻的触电般的感觉从脑中溢散开,逐渐遍布全身,他伸手捂住脸颊,感觉到滚烫的炽热。
他现在几乎可以认定查尔斯就是这个世界的邪神切片之一,其实根本找不出别人……
那么难道如查尔斯所说,邪神与他所扮演的人曾经有过什么关联吗?
邪神选中了他扮演这个人,还是说他顶替了这个人?
如果是后者……那么,一旦彻底解开邪神封印,他也必将被杀死。
①②来源于网络百科
攻:被老婆认为是找替身 杀妻骗保的渣男了怎么办?⊙▽⊙(蹲在蛋壳里瑟瑟发抖)
修了下第一章加了点上辈子的事情,有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一下。
最近改成趁下午三点的玄学了哈,宝贝们。三点的时候来看猫猫哦,觉得老婆虐狗虐的不够的可以跟我说,我再加点料。桀桀桀桀桀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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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古堡惊魂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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