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了片刻,老者岳充清清嗓子,开口道:“这里我资历忝居首位,不如我来……”
“等等!按什么资历?比谁老吗?野老虎你多少有点臭不要脸了。”声音尖利的男人一顿冷嘲热讽,“再说了,你连个翅膀都没有,凭什么拿乌羽令?”
女魔青鸦也附和道:“正是正是,我与死秃子至少都是有翼魔族,岳充你凑什么热闹?!”
在场就数岳充修为年岁最高,另外二人似乎是想暗中联合,先将他排挤出去。
没想到岳充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冷哼道:“我们祖上也是有过有翼虎族,只要与其他有翼族结合,我的孙子们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有翼虎族?”
“你!好啊,我看你都想到孙子那一步了,果然是觊觎乌羽令,想据为己有!”
……
三人旁若无人吵得不可开交,林白月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连倾寒忽然动了。
他随手抛出一个黑色令牌,不耐道:“聒噪,你们自己拿吧。”
三人看到令牌就这么随意被扔到空中,立刻争前恐后,你争我抢。就在他们纠缠在一处争抢的时候,一口大钟从天而降,“轰!”一声砸进地面三尺,而潜藏身形多时的夜枭正落在钟顶。连倾寒飞速在大钟周围贴上一圈儿镇魔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们被牢牢关进钟里,才明白自己中计了。对视一眼,开始不停攻击冲撞钟身,可惜金光闪闪的镇魔符连成一圈儿,他们越攻击就越被反噬,一个个登时口吐鲜血,脏腑内伤。
林白月被方才那声大钟落地的巨响震得双耳一阵嗡鸣,头晕眼花,险些流下鼻血。
缓了片刻,又凑到孔隙处,看到叶枭从钟上跳下来,一瘸一拐仿佛伤了腿,好像在对连倾寒解释什么:“跑了好几个寺庙才找到这么大一个钟,不小心被那里供奉的佛光打了一道。”
大钟内怒骂连倾寒的声音一静,涂久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是左护法叶枭吗?”
叶枭冷声道:“是我,你们身为魔尊大人的下属,竟然如此不择手段抢夺少主的乌羽令,安的是什么心!”
大钟内静了片刻,青鸦才颇为不服气地开口:“没有乌羽令,怎么号令有翼魔族,怎么夺回乌羽宫?”
老者岳充叹口气:“是啊,赤练羽族称霸后,把我们这些旧部赶的赶,杀的杀,谁心里不想拿到乌羽令杀回乌羽宫?连……少主他,他毕竟是混种,最重要的是他并非乌羽。我魔族以乌羽为尊,实在不能容忍乌羽令落在一个白羽异种手上!”
林白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魔族,怎么还搞颜色歧视啊?
白翅膀纯洁无暇多好看,竟然都觉得黑翅膀更加尊贵?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们!”叶枭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少主天资异禀,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带我们杀回乌羽宫,赶走赤练羽王。”
“我不知道乌羽令在哪。”连倾寒重复道,这次这些魔族似乎不得不信了,因为现在连倾寒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完全没有必要说谎。
不论钟内的三魔,还是钟外的夜枭,都一副不可置信如遭雷击的表情。
钟内忽然发出几道沉闷的哀叫,青鸦双手捂着脖子,从方才就觉得这里面越来越憋闷,越来越喘不上气。
她难以控制地呼吸急促,头晕脑胀,觉得下一秒便要窒息而亡。岳充与涂久也是一脸憋闷痛苦的表情,双眼爆满血丝,似乎就要被生生憋死。
空气……风……青鸦忽然意识到什么,叶枭找来这个大钟,不光是为了困住他们,连倾寒不知何时已经操纵着风之力,迫使里面有限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将他们无声无息地杀死。
青鸦一阵胆寒,求生欲驱使她艰难开口求饶:“少主!连少主!咳咳,饶了我吧!我们追踪多年,才刚刚找到你,派来探路的魔兽也都被你杀了。您也没有受伤,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空气的缺失令青鸦头脑发晕,她又意识到什么似的,“令慈的尸体,不是我们挖的!是赤练羽族做的!我们只是道听途说!还有,还有!混种在二十岁的紊乱期,有机会改变形态!”
鼻子涌出鲜血,她几乎要晕死过去,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大喊道:“少主!魔尊大人给你留了一封信……”
滞涩的空气忽然开始流动起来。
死里逃生的青鸦大口大口呼吸着,对岳充骂道:“岳充,你还不赶紧把信给少主!”
岳充两眼布满血丝,脑子几乎僵硬地转不动了,扔下意识道:“不,不行!他是异种,非乌羽正统!万一……”
连倾寒仰头,温柔的月光染亮浅金色的眼眸,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明白岳充的未尽之意,他们害怕魔尊在信中让他们追随自己这个异种,所以不敢把信交给他。
想到这里,连倾寒突兀地低笑一声,吓得青鸦身子一抖,一巴掌呼岳充脑袋上:“死到临头了还管什么正统不正统?本来就是留给少主的信,我们又无论如何都拆不开,你留着有什么用!”
涂久忽然眼珠一转,也劝起岳充。半晌,岳充才不情不愿地将信递给连倾寒。
连倾寒接过信当场拆开,脸色一变。
涂久密切注意着他的表情,见状立刻问道:“怎么了,难道真要让我们追随你当少主?那你必须得给我们看看信的内容!”
连倾寒面无表情地摇头,将信收入怀中,问道:“他葬在何处?”
几个魔族人面面相觑,半晌,叶枭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魔尊他被折断手脚,扔进万戮渊,渊底毒雾肆虐百年不散。魔尊他……他尸骨无存……”叶枭曾在找到连倾寒后做过许多心理准备,可是他从来没问过关于魔尊身死之事,直到今日。
听到万戮渊的名字,连倾寒目光一闪。这个地方他听过,小时候不听那个人的话,他就会故意怪笑着把自己扛到肩上,说要扔到万戮渊喂毒虫。
乌羽宫的其他人说,万戮渊里毒虫毒物数不尽数,许多战败之徒都会被抛尸于此,久而久之,尸山血海中渊底的毒物疯长,连雾气都变得剧毒无比。
他有些失神地喃喃道:“尸骨无存吗……”而后闭了闭眼睛,仿佛失去兴趣一般自顾自地往院子里走。
“少主……”叶枭连忙跟上他。
青鸦与岳充对视一眼,趁机退走。涂久虽然很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有没有乌羽令的信息,但是镇魔符的反噬加上方才的窒息之苦令他心有余悸,也跟着他们离开。
林白月瞧见连倾寒往回走,下意识地抱着枝枝往床上一躺,开始装睡。
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发现枝枝正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瞅她,伸手把它眼睛合上,它又固执地睁开,还吱吱叫。林白月嘘了一声,低低道:“枝枝,一会儿他发现你不乖乖睡觉会生气的,快闭上眼。”
枝枝似懂非懂,看林白月闭眼装睡,终于学着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再悄悄掀起眼皮瞅她一眼。
楼梯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林白月心怦怦直跳:“连倾寒竟然真的上楼来了?该不会发现自己在偷看他吧?”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林白月猛地睁开眼睛,跟枝枝的大眼睛对视。好嘛,一个认真装睡的都没有。
“睡了吗?”连倾寒站定在门外,声音飘渺得像即将消散的雾。
他抬手轻触,木门上银光一闪,房间禁制瞬间被解除。
等了一会儿,冷白指尖轻轻卷起一缕风,隔着门将亮着的烛火熄灭了。
房间内霎时间暗下来,清亮月光透过孔隙漏在地上,刚熄的蜡烛芯冒出一丝细细青烟。
林白月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瞧着,咬着被角心中哀叫,啊啊啊她竟然忘了吹灯!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似乎比上来时放的更轻了一些。
林白月睁着眼睛,莫名其妙开始在心里数数。
一步,两步,三步……他走下楼梯,一共走了二十一步。
二十一步,二十一步,她又情不自禁想起,连倾寒往回走时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有点躺不住了。
她忽然坐起身,枝枝被她的动作吓得跳起来。
林白月伸手握住枝枝的前爪,盯着它的小圆脸,一本正经道:“你想你爹爹了对不对?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枝枝一脸懵懂地被她带下去,连倾寒坐在桌前,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她。
林白月干笑两声,把枝枝塞他怀里,自顾自倒了杯水,“你瞅瞅,这小家伙,想你想的睡不着。”
连倾寒轻轻抚过枝枝的后颈,枝枝舒服地眯了眯眼,将小尾巴搭在他手上。
“明日,还要麻烦你带着枝枝。我……要出去一趟。”连倾寒忽然开口。
“啊?要去多久?”
“快则三日,慢则五日,不会太久。”
林白月眼皮一跳,好声好气地跟连倾寒商量,“师兄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我不给你添麻烦,我现在剑术进步可快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五日太久了,枝枝肯定也舍不得你,对不对?”
她举着怀里的枝枝,一人一兽都眼巴巴地仰头看他。
不出半刻,连倾寒败下阵来,端起杯子掩饰地饮了一口:“那就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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