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宋鲤正准备把书装进包里,结果被人先一步把书压在手下,抬眸一看面前坐着的人是景南时。刚想开口问怎么了,脖子突然被人锁住。
“小鲤鱼,好不容易明天不用早起,今晚去不去网吧通宵。”唐肃弯腰从后面把宋鲤脖子勾住,下巴搁在宋鲤头上。
“不去。”
“咳咳。”
宋鲤想都没想就拒绝,看见景南时脸色不是很好,拍了拍脖子上的手示意松开,抬手放在景南时脑门上:“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感冒发烧?”
景南时听后立马蔫在桌子上:“好像是有点,要不你陪我去诊所看看?”
“现在入秋是挺容易感冒,男神你最好去看看,别耽误了明天下午的课,数学课没有你我怎么办。”唐肃一脸认真,自己这及格边缘的数学,没有同桌是真的熬不下去。
说完唐肃还拍了拍宋鲤的肩膀:“好吧,我就原谅你这次抛弃我,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男神,明天晚上我要看见一个完完整整的男神。”
宋鲤:“我能把他吃了还是变半个?”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景南时起身把宋鲤的书拿上,对宋鲤微微偏头:“走吧,再拖一会儿老张的诊所就关门了。”
其他同学在后面催唐肃快点,唐肃回头应了一声跟两人说了再见就走人。宋鲤看着自己的书在景南时手里也懒得背书包,对景南时扬了扬下巴:“走吧,带你去看病。”
老张的诊所就在杨沁奈咖啡店不远处,去那里要经过海边街道的小吃街,正好碰上节假日,人流量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宋鲤喜欢热闹,虽然还是一脸冷漠,但景南时感受得出来。
周围人很多很热闹,景南时害怕宋鲤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凑在宋鲤耳边说:“想要什么就去买吧,我陪着你。”
宋鲤摇头:“不行,先去给你看病。”
景南时说了句什么宋鲤没听清,下一秒景南时就拉着宋鲤的手往小吃街里跑去,宋鲤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景南时带着他躲过人群,在一家小摊面前停下。
“来两份燕麦粥。”景南时对摊主说着。
宋鲤在一旁小喘着气,从他们最开初的地方到现在这里虽说不远但也有一小段距离,他不知道景南时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好,抱几本书牵一个人跑过来竟然还能没事,
找了张小桌子坐着,燕麦粥很快就端上来,宋鲤上一秒还在疑惑刚才在学校还蔫了吧唧的景南时,出了校门怎么就这么有活力,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下一秒就只盯着端上来的燕麦粥。
宋鲤喜欢吃甜的,小时候睡觉嘴里都会包一颗糖,后面得亏妈妈严格控制,才不至于去看牙医。自从妈妈走了以后,渐渐的宋鲤也不再吃糖,也很少吃甜的东西,清淡就好,不需要太多的味道。
“你经常和唐肃一起去网吧?”景南时突然发问。
“很少,只有一两次,里面烟味太浓了不喜欢。”宋鲤头也没抬专心喝着自己的粥,心里把这家小摊记下,以后叫杨沁奈给自己带,反正离她那咖啡店挺近。
景南时看着面前的人埋头喝粥,不知道为何感觉心里某一处坑洼的地被抚平,他喜欢和宋鲤待在一起,尽管什么事也不做,就静静的看着对方就觉得很舒服,像是在冬日的暖阳下睡了一个慵懒的午觉。
“快喝啊,你粥要冷了。”宋鲤出声提醒,自己这一碗都要见底,景南时那一碗还没开始。
“好,那你等等我。”
赶到诊所时刚好老张都摘眼镜准备打扫一下就关门,宋鲤硬生生给拦住。老张给景南时看了看,最后说:“没什么事儿,你这身体素质这么好,宋鲤都没生病你就更不可能了。”
宋鲤:“?”
景南时没忍住,笑了两声还是管老张买了些预防感冒的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备着总比没备好。最后两人还是帮老张打扫了药店再走的,看了眼时间19:50,宋鲤决定去杨沁奈的咖啡店看看。
“Hello两位帅哥要点什么。”刚推门就听到杨沁奈这句,宋鲤差点把门给关上。
“哥哥!”景曦立马扑进景南时的怀里,景南时一把抱起景曦,问着:“吃饭了吗?”
“吃啦,小羊姐姐给我买的蛋糕,特别好吃!”景曦看见景南时手里的药,“哥哥手里拿的是药吗,哥哥生病了吗。”
景南时没想到这小姑娘心这么细眼这么尖,摇头说没有,瞥了眼旁边和杨沁奈聊天的宋鲤,小声的对景曦说了什么。景曦听完后吃惊的捂住嘴巴,然后抱着景南时的脖子埋在景南时的颈窝里。
每年一到秋天杨沁奈的咖啡店生意总会比其它季节好,最近杨沁奈在互联网上创了咖啡店的账号,发了一些开在海边咖啡店的风景和日常,没想到流量还不错,杨沁奈也算是有些粉丝基础的人了,听说还有粉丝专程过来打卡,杨沁奈对此每天都特别开心。
“你知道吗,今天来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戴着眼镜呆呆的。”杨沁奈对宋鲤说着,“她给我看了她的ID,就是那个每次评论都特别可爱的妹子,本来没收她的钱,结果没想到她偷偷的把钱放柜台上了。”
宋鲤刚把一颗泡芙塞进嘴里,差最后一口咽下就给自己呛住,呛了老半天最后脸都是红的,杨沁奈急忙递水,一脸嫌弃:“不是吧,我粉丝来线下打卡这事儿让您老这么吃惊,别等下一口气过去了后继无人。”
一口水灌下去宋鲤红着脸还在咳,但还不忘对杨沁奈说:“你放心,尽管朝代灭了也不会让你远嫁和亲的,不用这么早咒我。”
景南时过来坐在宋鲤旁边,自然而然的帮宋鲤顺气,景曦也扑进宋鲤怀里,等宋鲤把她抱起来景曦抱着宋鲤的脸仔细看了看。
宋鲤也终于缓下来,看着景曦的一脸认真以为是刚才吃泡芙不小心沾在脸上:“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景曦摇头,然后很郑重的对宋鲤说:“哥哥说……”
后半句还没说完景曦就被景南时给捂嘴给抱了回来,最后被他哥提着去了门外。宋鲤和杨沁奈疑惑的看着兄妹俩,杨沁奈有点八卦凑到宋鲤旁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景南时这样提着他妹妹,小曦给你说的什么他哥哥这样教育她。”
“没太听清,我去看看。”
宋鲤起身,走到门口抬手还没推门,门已经被拉开,宋鲤和景南时的视线刚好对上。
“你……不对,景曦呢。”宋鲤看着景南时。
“罚站。”景南时说。
宋鲤不知道为什么,想出去看景曦,却被景南时一把拉了回来。
“有些事情必须要让她真正意识到。”
景南时也看着宋鲤,宋鲤看着景南时的眼睛,看见的只是一汪死水。
“算了,我和景曦先回去。”景南时转身,感觉到什么回头看见宋鲤拉着他的手,宋鲤开口:“景南时,我们谈谈吧。”
杨沁奈带着景曦回家,宋鲤和景南时坐在咖啡店里,门口早已挂上“下班”的小木牌,咖啡店里的灯光都是暖色调,照在两人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我的父母在景曦出生那年离异,那个时候我10岁。最开始我们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后面妈妈改嫁,为了不拖累妈妈我让景曦留在妈妈身边,我去找了爸爸。”
“我一直在爸爸身边长到16岁,高一的暑假我去看望景曦时她哭着让我带着她走,当时我不理解,后面找到母亲才知道是母亲的另一个孩子,我的弟弟。”景南时说,“他对景曦说了我父母离婚的真相,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妈妈一直不想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但是景曦较真的性子又偏偏去问,妈妈发了很大的火,也知道了是弟弟告诉的景曦,那一段时间她没再理会过自己的两个孩子。”
“弟弟知道是景曦告诉的妈妈也不再同景曦说话,那时起景曦在家里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所以我再见到她时她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我离开。”
宋鲤问:“那今天你为什么……”
“她必须要学会做一个合格的保密者,这与她的年龄无关。”
宋鲤看着景南时不说话,景南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过多,正起身想要离开,宋鲤开口:
“景南时,其实那几年你过得也不好,你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景南时愣住,随即又释然的笑笑:“其实那几年,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回到家景曦已经和杨沁奈睡下,外公说已经睡着就别打扰了,景南时也应下,说了句麻烦了,明天自己来接就离开,宋鲤坐在沙发上看着景南时离开。
外公坐在宋鲤旁边,宋鲤立马靠在外公肩膀上,外公被宋鲤逗笑:“怎么了,不是说长大了男子汉就不用靠的吗,这次又是什么困难把小男子汉打倒了。”
宋鲤闭着眼叹了口气:“外公,在妈妈走之后我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孩子,可是原来还有比我更不幸的人。”
“哪儿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每个人能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最大的幸运。外公虽然老,但也知道现在每个人都有压力都有自己不幸的地方,很正常,重要的是你是否是用心在感受世界。”
“我想妈妈了。”宋鲤抬手在眼前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抓到。
“你妈妈现在估计过得很好呢,不需要我们担心。”
台灯的灯光照在书桌上,宋鲤的书桌很干净,就简单几本书用书立立在面前,旁边一个闹钟一个台灯。
宋鲤看着眼前的照片出神,那是那天和景南时去海洋馆拍的小水母,盯着照片宋鲤又想到了景南时下午所说的那几年。
“我11岁跟着爸爸一起生活,爸爸对我的要求很严格,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要干什么,家里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监控,佣人也都是哑巴,别墅里每天只有闹钟的提示声,那就是在通知我要做什么事。”
“爸爸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每天的任务,做错了就要罚跪,在别墅花园里的鹅卵石上,有一次甚至直接晕了过去,从那时起我就很少出错,每天重复做着那些事。”
宋鲤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景南时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和宋鲤靠的极近,就这样注视着宋鲤的眼睛。
“那五年我每一天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都幻想过自己能跳下去,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我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也试过自杀,在浴缸里,拿着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秒我爸的声音就想起‘景南时’从此别墅里面再也没有锋利的东西。”
“16岁那年我带着景曦来到了这里,我在别墅外跪了一晚,妈妈不忍心同爸爸大吵一架。这样,我才有了真正的自由。”
宋鲤不知道景南时有这样的过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才会让他独自带着妹妹跨越几千公里从北方到南方定居,他才16岁,甚至比宋鲤还小了半岁。
景南时抬手拭去了宋鲤脸上划落的泪,只是和平常一样笑到:“宋鲤,那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冬。
清城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海风拌着寒风吹着刺骨,宋鲤是个怕冷的人,一入冬就已经买好了所有御寒的东西。
“小鲤鱼,你还有暖宝宝吗给我给一个,太冷了。”唐肃紧裹着校服,声音都有点抖。
宋鲤面无表情的从柜子里拿了个递给他,唐肃感动的差点抱着宋鲤哭:“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你这么怕冷的人每年都把自己弄的像个小火炉,你还有什么暖呼呼的东西没,我要冷死了。”
“有个热水袋,只不过没多暖……”
还没说完唐肃就已经把热水袋从宋鲤腿上拿走,还不忘说:“借我一节课,下节课给你灌好热水还你。”
宋鲤:“……”
左脸突然传来热气给宋鲤下意识躲,转头看见是景南时提着个烤蜜薯一脸笑意。
“趁热吃。”景南时把蜜薯递给宋鲤,“别让唐肃看见了,当心一口就没。”
“阿嚏,”唐肃正灌热水打了个喷嚏,“看来是要学小鲤鱼保暖了,打喷嚏了都。”
景南时和宋鲤是同桌,也知道宋鲤怕冷,有时间宋鲤的暖宝宝没了忘买,自己就给宋鲤续上。
宋鲤有一点不理解就是景南时为什么不怕冷,虽然知道是景南时身体素质好,但也不至于校服不拉拉链,还特么穿的是春秋季的校服吧。
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景南时问:“怎么了?”
“你们北方人身体素质都这么好吗?”宋鲤问。
“也许吧,我从小不怎么畏寒。”
宋鲤:“……”
滚。
宋鲤咬了一口蜜薯:“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来得早,也更冷。”
景南时说:“今年夏天也是,更早,更热。”
—
过年那天宋鲤和杨沁奈在景南时家的院子里放烟花。虽然不让放大型烟花,但小小的仙女棒那些还是可以玩的。
因为管的严,景曦以前从来没玩过这些,只在电视里看见过或者是听幼儿园小朋友们说过,景南时就更别说了,连见都没见过。
宋鲤听景南时说完不再说话,看着景曦和杨沁奈手里的仙女棒不知道在想什么。
“假的别信。”景南时注意到了旁边人的表情,“怎么可能没见过,虽然我被管的严,但这些小东西还是知道的。”
接着看见景曦兴奋的样子又喊到:“小心点,别把自己烫到了。”
宋鲤走前去找杨沁奈说话,因为背对着挡住了,景南时看不见宋鲤杨沁奈给宋鲤递了什么东西。等人回来景南时看见宋鲤手里拿着仙女棒。
“给你。”宋鲤给景南时递了一根,“有打火机吗?”
景南时没忍住笑,结果宋鲤的仙女棒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个打火机。
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大,景南时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仙女棒,宋鲤就用手在旁边挡风。
点燃亮起的瞬间,宋鲤抬头看向景南时,发现景南时也正在看向他。
随后一起笑出声。
阿公在不远处拿相机拍下这一幕,正好不知道谁放的烟花在空中绽开,阿公喊到:“快点站好,拍照了。”
四个人站好,杨沁奈和景曦站在前面,把中间的位置留给阿公,宋鲤和景南时站在后面。阿公架好相机走过来,随后烟花升空,大家一起笑着说:
“新年快乐!”
好久不见大家~
看到这里也祝大家2025新的一年快乐!\(^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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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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