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红的唇瓣张开,声音里带着冷,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我,也是为了利用我?”
我怔住了,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回答:“我叫绮罗。我并不认识,也没想过利用你。”
说完这句话,我察觉到嘴角上有血的味道,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那血甜甜的,像是桃花酒,我能感受到它从我的舌尖、喉咙淌过,最终滑入腹部。
慢慢的,我开始觉得浑身滚烫,甚是怪异。
我微张小口,看着眼前那张俊俏的脸颊,慢慢呼吸吐气,试图将这种异常压制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紧紧注视着玄景的眼睛,那双眼睛透亮如珍珠,清澈如山泉。我忍不住将自己所有的作为妖怪的特征,暴露在他眼中。尤其,是那一抹如血的眸子。
玄景眼里露出一抹震惊,似乎对我的血眸感到心惊胆颤,声音低沉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语气:“你是妖!”
我点头,声音虚弱开口道:“嗯,早和你说过了,你还不信。”
目光偶然擦过他的唇瓣,上面白里透红的样子,令我再一次突生了嗜血念头。
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我抬起头,一下子咬住他的唇!
刚要用力之际,却被玄景直接抬手扼住脖颈。他只是微微使力我就觉得难以呼吸。
于是我想装装可怜,以此来打消他对我的敌意。
我在心里,将所有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勉强挤出来一滴眼泪,动了动干哑的嗓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说:“说话就说话,欺负我做什么?”
身下压着一如花似玉小姑娘,望着他哭哭啼啼掉眼泪,我就不信他不心软。
热泪滑落到他的手掌心,热热的。
玄景手上的动作忽然僵住,一双黑眸颤了颤,似乎是心软了,动容了,紧接着便放开我。语气里难掩愧色,垂头郑重说:“抱…抱歉。”
果然,我拿小美人平日对我用的招数,反过来用到这玄景身上,也屡试不爽。
我摸着脖子,心头憋着一口恨意,若非我现在不能施法,否则…我早就削了他。
我沉眸看着他,刚要开口说话。
玄景看向我的眼神里,始终带着戒备,语气虽然相比较方才多了一丝柔软,但脸上依旧冷冰冰:“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村长派过来的,又要抓我去钓水鬼吗?如果是的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不是!被人捉去钓水鬼?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呐?怪不得,我方才又要咬他,他一时情绪失控,便竖起全身的尖刺防御。
像这种怪胎,最难以相信一个陌生人。
但提防怀疑一个人,只是从一个动作都能察觉出来我的不怀好意。
所以他才会反应这么激烈……
我舔了舔嘴角,慢慢地察觉到了身体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我原先不中用,瞎掉的一只眼睛,此刻也恢复了视线。我诧异,到底是是何物,有此奇效,亦能疗愈我的旧伤?
我舔了舔嘴里的血,又看向一脸仓皇的少年,难不成是他的血?
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舔着唇边的柔软,仿若那柔软感从未离去,我笑吟吟回答:“不是,我不过是一个受了伤,被你救回的绮罗而已。”
说着,我伸手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
我透着屋内微弱的烛光,这时,偶有一缕月光,穿过窗户上的破洞,照耀在他那张挺拔俊逸的脸上,像什么呢?像是一颗皮白芝麻馅儿的汤圆。
那张面孔下,不断流淌的血,似乎真的有奇效……我怀揣着验证的目的,再次仰起头,想要咬掉他嘴巴时。
玄景忽然眸中顿生怒火,手臂一动,将我按进草垛里,力道骇人!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他娘的,从前只有我在上面的时候,眼下被一个男人给扑倒,还没力气反驳,何其荒谬。
我的尊严,我一世威名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我要不打的你哭爹喊娘!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于是乎,我对他拳打脚踢,拼劲全身力气,一会儿我占上风,可是…力量上的悬殊,迫使我再度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就那样看着我,我被压在下边,此刻内心雄赳赳也无济于事。
我气得脸皮子通红,想着来硬的不行,那就试试软的。我开始装柔弱,试图骗取他的同情,可怜兮兮的同他讲:“真的,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还身受重伤被你救回的女子。”
反倒玄景那双眼里,充斥着敌意,他肃穆沉声道:“像你这样接近我的骗子妖怪,我遇到不少。村里的邻居也是像你一样,都想拿着我的血,去钓水鬼,逼迫我当他们的奴隶,”
说着,说着,玄景带着愠怒的眼底,油然生出一丝凄凉。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对着我喃喃自语:“就因为我天生不同,就要这么利用我吗?自我生出来,他们就将我认作妖物,对我冷眼相对,说我生而为妖,是灾星,但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着,他那双剔透的眼珠,开始泛起盈盈泪光。
我愣住:“……”
半晌,他倏地起身,丢开我的两只手。
而我,保持着一个被架在火堆架子上的猎物一样的姿势。
我摸着脸,将脸上的泪花抹去,翘起二郎腿来,冷眼看向玄景的后背,瞎话随口就编:“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妖怪,也不是要捉你去钓水鬼的村民,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孤身女子。你既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功名利禄,你只要说得出来,我便大方赏赐与你。”
玄景站起身来,那双好看的眼睛盯了我半晌,露出一抹丝毫不相信的神情,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是的,我说话就是放屁,最没有可信度。
回想当年,妖魔两界都说我坏,霸道,狡猾,都是真的。
我解释不出,我尝到他血的那一刻,身上的旧伤快速愈合的原因。但联想到鱼头怪的话,也能猜到几分。
得来全不费功夫,到底是我赌运好,兜兜转转遇到的第一个凡人,就是身怀慈悲心麒麟血的那个转生凡人。
月圆之夜,是群魔万妖最虚弱的时日。我也不例外,又因我体质不同,所以要比平常妖魔还要虚弱,有时走两步路都能大喘气的程度。又因为当年被下药的缘故,身子到底是大不如从前。
任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颠倒神族地盘的万妖王我本人,一遇月圆,就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凡人。再过七日,我就能恢复妖怪体质,就可以将他拆骨入腹,等七日又算什么呢。我等得起。
我勾起嘴角,还顺便回味一下方才他后背的那一滴血,真是令我浑身通透清爽,跟吃了增进修为的灵丹妙药一样。
这时,玄景平复好了心情,拢了拢身上被扯得凌乱的衣领,然后就拿着他素日背着的竹筒,转身离开茅草屋。脚步刚要跨过门槛时,就听到他说:“你好好休息养伤,我要去山上打猎了。饭菜在锅里热着,你起来了,要是饿了就吃。不用等我。”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眼底的笑倏地凝住,回望站在门口的玄景,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看来,他不喜欢金银珠宝功名利禄。
我想着,换另一种方法去接近他。
夜色凝重。
玄景终于回家了。
手上还提着许多野味,我看着他身上又留了不少疤痕,左一道右一道,我撒欢向他跑过去,说:“你回来了?”
玄景丢下猎物,立定身子,看着我,“你还没走?”
我尴尬一笑,回道:“没有。我孤身一人流落至到上河村,没有地方落脚,你就收留我吧,”随即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即指着桌上做好的饭菜,“我会做饭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玄景看着桌上的搁置的饭菜,眉头微皱,怪不得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糊味,还以为是屋子走水。他拍开我的手,朝着桌子走过去,并未看我一眼,而是端起那一盘黑乎乎的菜问我:“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能吃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回道:“是茄子,能吃。我方才尝了一块,挺好吃的,就是有点淡。”
玄景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坐在凳子上,拿起碗筷,对我说:“过来吃饭吧。”
我哎了一声,满心欢喜地走过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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