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王府时，王府璀璨的花灯已经被点燃了，到处都是一片花团锦簇热闹不凡的样子。从大门口到我的院落，一路上红色的装饰越来越少，直到走进院子，发现这里居然什么也没有贴，但是屋里面的灯却亮着。

我推开门，看到坐在桌子前喝茶的司马蓝山，他一见到我便露出喜悦的表情，但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脆弱的微笑在嘴角绽开，我想说你不用如此勉强自己，如果不想娶张天英就可以不娶，不用太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忽略了内心真正的感受。但这些话由我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我于是问他:“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你明天一大早还要迎亲呢吧？”

“我等了你一晚上了，你去了哪里？”司马蓝山问道，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这屋子里的下人都该换了，连杯热茶都没有，我已经把他们都遣散了。”

“人在忙碌的时候难免疏忽，到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我这样说，这是我的真心话，自从与万丝绦来往开始，我似乎特别注意派百姓们的生活状态，开始换了一个角度看事物。

“对了，我……”

“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一个下定决心，一个口齿犹豫。

我踌躇地说:“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他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我想要离开王府一段时间，这次回来是跟你辞行的。”我说完这句话，看着司马蓝山的反应，想不到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水也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一顿响，我和他都一阵慌乱，我打算出去叫人收拾一下，却被司马蓝山抓住了手腕，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搞糊涂了，我问他:“你可是要成亲的人了。”

我推开他，把衣服整理好，不再理会他，两个人间的气氛变得越发尴尬，他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末了开始用手捡地上的碎瓷片，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司马蓝山笨手笨脚地收拾，打算借此分散些注意力，心里的话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走？”

“我师父有急事找我，师命难违，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娶妻的事儿才想走的，如果我告诉你，就在方才，我想说我不娶张天英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通通都不要了，我只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你会相信吗？”我看到司马蓝山的手指被瓷片割破了，血液不断地从手指间流出，落到红色的地毯上，我满屋子找药箱。

“我知道了，你先别收拾了，咱们把手上的伤包扎一下再说。”

我终于找到了去年剩下的伤药和布条，手忙脚乱地给他好歹缠了两圈，他却止住了我的动作，情不自禁地用单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第一次与他如此亲密的抱在一起，我被一种汹涌的感情淹没，如果这一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让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吧老天爷，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但是我的脑子又无比清醒地说:你这样做只有让你自己如意，所有人都不会高兴的，赫夫人会拼命阻止这一切，甚至以死相逼，张天英会因此名声扫地，司马蓝山今后也会因为得罪张家而无法实现抱负。而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成全我，为了让我留在这里。

那这些事情，聪明如司马蓝山他会不懂吗？他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么这些情难自禁的话，这些冲动的行为，到底是他最后的飞蛾扑火，追死挣扎的终末之举，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呢？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切都是你发自内心的决定吗？将来不会后悔？”

司马蓝山认真地看着我说:“当然，我会好好对你，你让幸福快乐一辈子。”

我觉得这一刻他一定是认真的，真心地对我说的这样话，但天亮以后，血淋淋的现实浇灌下来后，那么他的想法是否会变呢？。

我温声说道:“好，我先不走了。”

我用极其温柔地声音对他说，这一刻我把他当做我真正的心上人，我们之间没有隔着阶级的鸿沟，也没有横加阻拦的条条框框，只有彼此，只有两颗从小便靠在一起的心，如今纯粹地碰撞在一起。我们将不惧怕未来的风雨，哪怕天崩地裂也依旧不分开。

至少这一刻是纯粹的。

翌日一早，我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我便知道，梦该醒了。

我略微有些伤情，把头发梳好，穿戴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去到厨房觅食，盘子里放了一张巨大的羊肉夹饼，我想到了万丝绦，轻轻咬了一口，肉馅鲜美，与平时吃的一般无二，吃到一半却忽然顿住，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我听到门外那欢快的鞭炮声，还有唢呐高昂的声音，就知道司马蓝山要开始迎亲了。我吃饱喝足了，躺在树下打盹，但总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为何，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我把断情剑取出来，在院子里使出寒冰决，这是母亲留下来的剑谱，父亲从小就要我认真练习，如今我已经学到了第八重，还差一重，却至今都无法练成。

树木花草被我砍得只剩下枯枝败叶，房檐下的鸟窝也被我挑了下来，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我单膝跪地，捂着胸口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什么给抽干净了。

迷糊之间，看到门口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万丝绦跑过来，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胸口疼。

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我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朦胧间，我看到司马蓝山骑着高头大马，对诸位宾客喜气洋洋地作揖，看到张天英含羞带怯地从花轿里走出来，看到赫夫人满脸笑容的模样。最后，我看到万丝绦无比担忧的眉眼。

我的手胡乱地挥了两下，想说:不用担心，万丝绦。

司马蓝山终究还是骗了我，而信了他的我，又是多么的自作自受呢？

就在这天早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