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年年小心端着琉璃盘,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糕点摔出去,连着她的脑袋也得被砍。
远处传来一片怒骂,正是她要途径之地。
她伸长了脖子,此等热闹,不能错过。
到时,怒骂渐无,只剩一片哀求。
蒋年年闻声而去,见一少年在池里扑腾。
她,社会主义接班人,秉承着中华传统美德,自是毫不犹豫去救人。
慢着,等她先把盘子放好,头要紧。
老章那防溺水视频在学校里放千八百遍了,蒋年年第一时间便四处张望有没有杆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来了来了,我来救你了,你抓着杆子。”
蒋年年寻到杆子便往池里跑,深怕晚点他就溺死了。
只是一个用力,一桶,杆子直直敲中少年的头,少年顿时两眼一闭,往池低沉下去。
罪过,罪过。
扣1佛祖原谅我。
她站在池边扯着嗓子喊救命,希望有人过来。可是奇了怪,偌大的花园竟跟没了人般,冷冷清清,连只鸟都没有。
此刻她才想起,今日皇后娘娘宫中设宴,携后宫众人赏画,人都跑那去了。
蒋年年转头,少年已没了头,全身浸入池塘。
她不能在这杀了人啊,她的大好年华,她手机里还有好多男人要养的,她的陆沉、李泽言、沈腾……
她不想年纪轻轻就蹲大牢啊喂。
系统,系统,呼叫系统!
一秒,两秒……
狗屁系统,跟死了一样。
蒋年年一急,猛吸了口气赶紧跳了下去,渐起一片水花。
好在她会游泳。
蒋年年鼓着脸,好似个桃子,气泡如珠般向上不断。
少年紧闭着眼睛,眉如远山,发丝和发带在水中缓缓飘起,他正向池底沉去。
蒋年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扑腾一下,抬眉往光处游去。
池面波光粼粼。
“咳咳咳,累死我了,差点英年早逝,老章不给我个表彰免去检讨,天理难容。”
蒋年年把他拖到地上后,累瘫在地上一个劲地咳嗽,她望向少年,少年依旧一动不动,跟嘎了一样。
不会吧,不会真死了。
蒋年年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探他的鼻息。
她,蒋年年,十八年来一不偷二不抢,社会主义和心价值观倒背如流。
如今做一件好事,竟把人给弄死了。
也不对,也不是她把他推池里的。
但她那一竿子,跟间接杀人有何差别。
怎么办怎么办,那智障系统,平日里嘴叨叨叨,关键时刻就躺尸。
老章那溺水视频下一步是啥来着,人工呼吸?
蒋年年赶紧按压他的胸腔,默数次数,然后嘴对嘴吹气,不管了,救人要紧。
但这嘴着嘴着,脖间突然一紧,然后天旋地转。
背狠狠砸在草地上,她闷哼一声,脖子上好似有一只手正死死掐着她。
蒋年年喉咙火辣辣地疼,眼角挤出了泪花,完了,真要英年早逝了。
朦胧中,她看见那少年,如狼般,目光骇人。
王八蛋,蒋年年抬起膝盖,往他裆下对去。
他皱眉,手下一松。
蒋年年顿时如泥鳅般钻出去,摸着喉咙,大口喘着气,嘴里不停咒骂,“小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我好心把你救起,你竟然想掐死我。”
她十八年来的初吻都献给他了,不值,真不值。
不过话说那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啊呸,蒋年年赶紧制止了这个龌龊的思想。
少年的手指陷进草地,骨节作响,他忍痛起身要走,脚一下子踢翻她的盘子,糕点洒了一地,沾上泥土。
王八蛋,她的糕点,她的头颅危。
蒋年年连滚带爬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大腿,鼻涕泪水全蹭他衣服上,随后鬼哭狼嚎。
“啊,你还我糕点,要被那些贵人发现砍我头事小,被老章发现给我加检讨事大。”
他外袍被扒,只着里衣,衣服摸不出做工,宫里不得有外男,今日设宴,皇子们都在席上吃香的喝辣的,吃着空赏那副不知是真是假的名画。
看他这样,指不定是哪个小太监,于是蒋年年狗仗人势道。
“你知道我是谁么,内务总统大宦官章天德是我舅舅,你要是不把我的糕点还给我,小心我让他打你五十大板,让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内务府正在细细品茶的老章突然打了个喷嚏,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背后森森发寒。
舅舅我呀,头颅要被砍掉咯。
蒋年年发丝凌乱,龇牙咧嘴,狠狠瞪着他,小样,要怂了吧。
算了,小太监也赔不了这么贵的糕点,快给姐认错道歉,姐就饶了你。
只见那少年,眉心一皱,薄唇轻启。
“滚。”
他拽过玄色衣角,一脚似有意还是无意踩在糕点上,顿时糕身粉碎。
尼玛
叔可忍,婶不可忍。
小屁孩,我跟你拼了,姐姐我年芳十八,别怪我下手太狠。
正当她想起身殊死一战时。
少年侧眸,眼神阴翳。
一字一句道:“小心我现在就掐死你。”
神经病,跟那暴君一样,信不信她现在就抄起菜刀,给他也来一下。
可是好吧,她是怂了,她就是个狐假虎威的。
她蒋年年能屈能伸,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
于是蒋年年愣愣松开手,拖着她那湿漉漉的裙尾,抱着盘子。嘴里叼着一块糕点回内务府。
光盘行动,人人有责。
老章正抱着书卷,喝着茶,他抬头,见蒋年年浑身湿答答地进来。
“下雨了?糟了,我衣服还没收。”说着便放下茶盏,急着往外跑,出了屋却无一点雨。
蒋年年正通红着眼,鼻子一抽一抽,“老章,你这名号一点都不响亮。”
“谁说的,我可是市里特级教师,带过多少毕业班,多少清华北大之子出自我手,你往外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章天德桃李芬芳。”
老章说着便仰头背手,蒋年年懒得理他,坐下挤着衣袖,水一滴滴溅在地上。
她瞥了眼桌上堆得厚厚的书卷。
“老章,你真是走哪都不忘看书。”
老章摸了把胡子,“那是,腹有书香气自华,若是能做官为国效忠也不枉此行了。”
说着便又抬头望天。
“老章,你是太监,你科举不了。”她好心提醒。
“古往今来,多少宦官进入朝廷,我心中有一个梦,那便是成为一代文官,成为像诸葛亮司马迁那样的人,流芳百世。”
嗯?老章想宦官天下?
“老章,北齐马上就灭了,咱到时候收拾收拾包袱逃难去,多攒点钱,开个酒楼,我给您养老。”她看着那堆书,还是不忍打击老章 。
于是托着腮,大言不惭道,“您要真想流传千古,那您还不如当个魏忠贤那样的,把持北齐朝政,把那高纬给戛了。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继续当您的狗腿子,给我封个郡主公主当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戛了高纬还能解救百姓,造福后人呢。
老章老脸一沉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想死也别带着我,还公主呢,到时候被别人听到了,把咱俩做成人彘,你挖了眼睛哭也哭不出来。”
蒋年年撇撇嘴,继续拧着衣服。老章心疼地赶紧把书卷移了地,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弄湿了他的宝贝。
“糕点呢。”
老章此时才注意到光溜溜的盘子。
“被狗吃了。”她不假思索道。
老章见她嘴角的食物渣,抽出拂尘,气不打一处来,“蒋年年,我看是被你吃了吧。”
蒋年年抬头,拉搭着个脸。
“老章,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都不问问我衣服为什么湿了。”
“你又不是没湿过,谁高二那年追一条狗掉池塘里请了半天假,怎么,你又追狗了?”
蒋年年眼睛一亮,啊对对对,老章知我者莫过于你。
“如果我说是呢。”
那个小太监,真的是狗,太狗了。
老章的拂尘又扬起来,“你觉得我像是信的样子么。”
“我说,我说……”蒋年年稳住老章,一五一十告之,愈说愈激烈,生动形象表达了她对小人的痛恨之情。
老章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高二那年,你追狗掉池塘是为了躲体测编出来的。”
蒋年年,班里的搅屎棍。
孺子不可教也,他气得又喝了口茶,“哪个太监不好好穿衣服在宫里晃悠,还晃悠去池塘里,他不要命啦,你要是编出来一个皇子我还信一点。”
“万一,万一真是呢,万一他是高纬。”她脑中灵光乍现,“哦对,传闻高纬精神不正常,说不定就是他。”
“老章你要信我啊,我以瓜尔佳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蒋年年扑过去发誓,老章正在吹茶,她这一抓老章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脖子上,他惊呼一声起身。
“蒋年年,你真是好样的。”
老章咬牙切齿,脸堪比关公。
“老章老章,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蒋年年抬起袖子,袖子还是湿漉漉的,她艰难扯出一个笑,“算了,我还是先逃吧。”
老章不信她,她要离家出走。
标注:“我以瓜尔佳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出自《甄嬛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落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