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松开手,改掐着她的脸,白里透红的脸挤在一块,似个河豚。
“真活着?”
他左右转动她的脸,眼瞳深眯,望着她龇牙咧嘴,真是如假包换的蒋年年。
一样的蠢。
蒋年年眨巴着眼,握住他的手臂嘟囔,“活着,活着!我碰见了老神仙,他说我吉人之相,命不该绝就放我回来了。”
活着便好。
他松手,眼中蓄着笑意,“七窍流血都能活着,你是本王见过第一人。”
蒋年年揉脸,牙齿硌着脸痛得慌,脸颊上还留着他的指印,“老神仙怜我,我吉人自有天相。”
“真是祸害遗千年。”他起身扬起嘴角,挥袖转身,手没入木盆,洗去手上的血渍。
什么叫祸害!她不应该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么,按照这些日子的相处,蒋年年觉得这不妥妥救赎文么。
按照正常剧情发展,她就该成为他黑暗里的一束光,温暖他照亮他,哦!女人你是我的唯一。
在想起刚刚醒来时他眼角的泪光,他应该是被她以死相救而感动。
月皎洁,蒋年年爬起,提着裙子跟在高纬身后,长命锁一晃一晃,她盈盈一笑,“奴婢活着殿下开心吗,我刚刚可是看见殿下哭了,天爷啊,还没见过殿下哭,殿下竟然会哭。”
她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喋喋不休着。
他抖手,水渍溅到蒋年年脸上,她眯眼皱起眉头,紧接着帕子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蔓延。
“擦擦,脸上都是血。”他低眉望着她呆滞的眼,忍俊不禁,“本王是惋惜你那一手好厨艺,怕没人给我做饭罢了。”
蒋年年接过帕子,高纬点起烛火,屋内亮了些,铜镜里一张鬼脸一闪而过,蒋年年愣了片刻,手上的帕子僵住。
乖乖,女鬼竟是她自己,瞧瞧这双眼通红,血痂在脸上一块一块,她刚刚醒来高纬不被她吓死真是万幸。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以后不要擅自行动,万事有本王。”
蒋年年转头,“我怕你死了。”
“我与母后早已挑明,这种敢死的我杀了便是,嗐,本王还需你个呆笨如猪的护?”他扶额,无奈叹气,“罢了,以后记住,想要跟着我,就把命护好。”
她撇下嘴,继续擦脸,“知道了。”
月光照得大地惨白,蒋年年打着哈欠,捶着腰走在回房的路上。
她突然闻到了一丝烟味,远处火光跳动,她怕天干物燥永宁殿着了。小学那些年接连获得消防小英雄的她,赶忙上前,却见阿来蹲在墙角,背对着她,冥纸被风吹散一地,火盆里燃着纸钱。
阿来连连叹息,小声抽泣,“嗐,我给你烧些钱,你到了那多买些吃的,我会照顾好殿下的。”
他想起这个钻狗洞,天天好吃懒做,但胜在厨艺好跟他一样忠心耿耿的小宫女,他抹了把泪呜咽。
“呜——你这娃咋这么可怜,你才多大呀,老天不长眼,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太感天动地了,蒋年年忍不住拍了拍阿来的肩膀。
“阿来。”
阿来心咯噔一下,他缓缓回头,只见一张带血被月光照得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那张脸咯咯笑着,更是瘆人。
阿来瞪大瞳孔,踢翻了火盆,连连后退,抵在墙角挠着墙壁嘴不停哆嗦。
“啊啊啊,鬼啊!”他不停吼叫。
蒋年年蹲下身,伸手去板正阿来屁股下的火盆,生怕他屁股着了。
“我不是鬼,我是年年啊。”她苦口婆心道,嘴上带着笑,要不是怕大晚上把他吓死,她还真想再逗逗他。
“我知道你是年年,你这孩子好好去投胎吧,别乱出来吓人。”他说完立掌,嘴里又不停念些佛经。
得,他给自己超度呢,就差一木鱼了。
蒋年年叹气,她抓住阿来的手,惹得阿来连连嘶喊,腿不停抖。
“阿来,热的,我是活生生的人。”
阿来喘气,胸脯大幅度上下,他冷静了半分,反手握住她的手,他愣住随后喜笑颜开,“诶,热的,真是热的。”
“啊你活着,年年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惊喜过后,他又诧异问,“可是你明明都七窍流血断气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蒋年年拍着胸脯,胡编乱造道:“我福大命大,阎王爷不肯收我。”
阿来嘿嘿笑,“果然祸害遗千年。”
蒋年年脸一沉,真是主仆一对,她明明是吉人自有天相。
她吸鼻,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股味,又焦又香,蒋年年皱眉道:“阿来,我怎么闻到一股焦味。”
“奇怪,我怎么感觉屁股有点痛。”阿来低头一看,他的袍子冒火,火烧屁股。
他顿时跳起乱窜,蒋年年跟在身后慌忙用扫帚扑火。
永宁殿惊声连连,高纬静坐在案前,两指轻撑额头,皱起眉头,听屋外嘶叫刺耳。
时光荏苒,白狗过隙。转眼间高纬禁闭结束,春天也来了,蒋年年换上新宫装,郁郁葱葱。
只是冤家路窄,她被胡皇后的侍女压到凤华殿,腰肢上被狠狠踹一脚,疼痛炸裂。
她匍匐在地上,咽了一小口唾沫抬头,那个女人高座,悠闲地喝茶,她凤眼微眯,轻启红唇,“本宫可等你的消息等了好久,久到高纬都出了永宁殿。”
蒋年年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过,怎么办怎么办!
她重重磕头,手指抓紧裙摆,“回娘娘,二皇子殿下太过谨慎,奴婢一时难以下手,您再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她已经盘算好今天怎么逃出宫,这皇宫是不能呆了,再呆就完了,虽说有复活甲,但复活甲就三套,她已经浪费一套了。
再加上复活甲无法消除痛苦,她怕这个坏女人来个什么酷刑,她最怕痛了,想到这她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
凤座上的女人嗤笑一声,放下茶盏,“高纬的死讯本宫是一点都没听到,本宫派去送姜汤的宫女也杳无音信。”
“估,估计是生病了吧。”
那宫女如今不知被高纬抛到哪个地发烂发臭呢,娘娘要是实在喜欢她,她倒也可以问问高纬抛哪了再运过来,只要您不嫌弃。
实在不行,她请个大仙让那宫女晚上过来陪陪您?您别吓着就行。
她没敢说,只是埋着头说,“奴婢今晚便寻时机,明早定给娘娘一个答复”
再见了老章阿来伟哥,今晚她就要飞去快乐星球了。
“不必了。”
只听她轻描淡写,如碾死一只蚂蚁,“拉下去,赐死。”
蒋年年瞳孔放大,手心的汗粘稠,完了,真要飞快乐星球了。
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时候电视剧里那些炮灰女配是怎么保命来着。
旁边的侍女扯住她的手,她挣脱开爬向皇后,边爬边喊,“娘娘饶命,奴婢知道二皇子殿下一个秘密。”
皇后顿时来了兴趣,她挥手让旁边的宫女暂停,“慢着。”
“说吧,什么秘密。”她凤眼微眯,凝望着地上的人。
蒋年年埋头,手不疼哆嗦,“其实殿下,殿下他……”她欲言又止,勾起悬念,她看见皇后的眼睛急切,头轻轻向前。
她哪知道高纬有什么秘密啊。
大殿所有人都凝神,只听蒋年年一字一句道:“他有痔疮。”
“拉下去斩了。”皇后蹙眉,怒拍桌。
这砍头怎么用复活甲啊!
“等等等,他还有吃饭吧唧嘴,睡觉打呼磨牙放屁,半年没洗澡没洗屁股,他其实还不举——”蒋年年双肩被制住,整个人往后拖,双脚似被捕的鸭子不停扑腾。
话说,她倒也好奇砍头怎么使用复活甲,她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而且,这个复活甲该痛还是会痛的。
她欲哭无泪,直到一道如清风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慢着。”
蒋年年转头,只见刺眼的光芒下,云袖如流水,一个男人径直走来。
介不是郑鱼她老公,兰陵王大姐夫么。
“侄儿拜见皇后娘娘。”他行至被拖拽的蒋年年身边,俯身规矩行礼。
兰陵王,皇室朝中重臣,手握兵权,是她为俨儿选的好夫子好势力,胡皇后莞尔而笑连忙道:“侄儿快快请起。”
随后对旁边的宫女呵斥,“还不快去给王爷倒茶。”
“谢皇婶。”高长恭起身,他望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拱手道:“侄儿想向皇婶保一个人。”
她一愣,双眼微眯,“你想保她?”
他弓腰更深半分,“此女乃吾妻义妹,吾妻曾多次托侄儿,保她在宫中平安。”
“不知,她犯了何错。”
“这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本宫的碧玉凤簪。”皇后一顿,思索半刻,捏了兰指摸了摸发鬓上的步摇,“既然兰陵王求情,那本宫便饶她一命,来人,拉下去杖打十大板,丢去浣衣坊。”
兰陵王舒心一笑,“侄儿替妻谢过皇婶。”
蒋年年见势赶忙磕头,“谢娘娘饶奴婢一命。”
心中又是一万只羊驼奔过,十大板?屁股还不得开花。
系统你有什么缓解疼痛的奖励吗?
【暂且没有。】
废物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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