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伫立着一座庞大的建筑。
虽说现在只剩个大概的框架，却能看出当时复杂结构与严密的防卫等级。
在星月衬托之下，禁区遗址像一头被封印许久的上古魔兽，显得神秘又危险。
“海市就在这里面？”
苏颖颖震惊于建筑壮观神秘的同时，又产生出新的疑问。
这里看上去就是个钢筋水泥的架子，四处漏风，怎么能搞交易市场？
说完她惊觉自己似乎又暴｜露了对这个地方完全不熟悉的事实，急忙闭上嘴。
果然，小六用颇为惊讶的眼神看向她。
苏颖颖正想用什么话搪塞过去，小六却笑了笑。
“颖颖姐，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从别处流放来这里的。”他挠挠头，“你可能也不是普通的人类，人类没有你这么厉害。你是不是人类跟半妖族的混血？”
苏颖颖惊讶于小六的聪明。
她摇摇头，“但我不是混血。”
这回换成小六震惊不已。
“颖颖姐，你是普通人类？”
“对啊。”苏颖颖问，“人类跟半妖族还有混血？”
“有的。”小六点头，“半妖族绝大多数看不起人类，但有极少数却跟人类有了感情，生儿育女。他们的孩子就是混血，战斗力不如半妖族，但远远强于普通人类。”
苏颖颖：……………
小六歪着脑袋，“姐，那你是？？”
跟小六接触下来，苏颖颖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并没有欺骗他。
“如果我说我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人，你会信吗？”
饶是小六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其他世界】这个概念也超过了他的认知范畴，眼神中满是茫然。
“打个比方。”苏颖颖指着天空中的星星，“我就是从另外的星星来到这里的。”
说罢她把自己一觉睡醒就来到这里，成为海妖祭品的事情告诉了小六，把小六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听不懂。”半晌后，小六决定放过自己的脑袋，“反正我知道颖颖姐是好人就对了，其他事情并不重要。”
“小六，谢谢你。”苏颖颖真诚道谢，“你帮了我很多。”
“你才是帮了我好多好多。”小六表情异常认真，“要是靠我自己，这辈子都杀不死那只野猪。你是我的恩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苏颖颖笑了笑，“我们就不必客气了。走吧，你带我去海市。”
跟小六说出真相之后，她其实大大松了口气——毕竟每件事都要瞒着是很累的，现在说开了，做很多事情会更方便。
小六点点头，把袍子裹得紧了些。
苏颖颖见状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衣领往上拉了拉，确保遮住了半张脸。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没什么问题，继续前进。
当小六掀开禁区旁边的一个井盖时，苏颖颖终于明白，原来海市并未在建筑里，甚至不在地面，而是在地下。
走在前头的小六从兜里拿出一个透明小罐罐，使劲摇了摇，一小束荧黄色的光亮从瓶中透出来。
黑暗的井道里，一条往下的铁梯出现。
“颖颖姐，小心些，里面很暗。”
说罢他轻盈地钻入井口。
苏颖颖紧随其后。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这个下水道很高，往下看去，有种直通地心深处的即视感。
小六行动敏捷，快速往下爬。但这孩子细心，走几步就会关注一下苏颖颖的状况。
见她动作麻利，这才放下心来。
“海市应该不止这一个入口吧？”苏颖颖问，“不然高峰时期，这个铁梯可承受不住同时那么多人往下爬。”
“禁区周围有八个这样的井口，每个都能通向海市，”小六耐心解答，“大家都会分散前来，一般不会拥挤。”
两人说话间，终于到达了底部。
眼前豁然开朗。
水泥筑成的空间空旷又略带破落，四处都点着昏黄的灯光，人影在灯光下看上去晦暗不明，如同一个个游走的幽魂。
苏颖颖仔细一看，这里随处可见的灯光就是小六手里提的这种。
据他说，这是某种天然发光的变异虫，可持续照亮至少五小时。
海市里的商贩与买家都裹着厚袍子，遮住脸，分不清男女，只能大致看出身型。
交易的时候大家声音很小，基本是用手势讨价还价。
果然，海市即鬼市。这里既有正常买卖，也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小六问过他的朋友，大致确定了算命人摆摊的位置，为了节省时间，带着苏颖颖直奔目的地而去。
虽说两人走得很快，苏颖颖眼神好，匆匆间也能瞥见一些摊位的情况。
有卖日常用品的，有卖末世留下的奇珍异宝的，也有买动植物草药的。
这些似乎都没有什么稀奇。
随着她跟着小六走到海市的深处，一些让她睁大双眼的摊位出现了。
比如买卖热武｜器的，再比如收买人命的。
小六对这些看样子早就习以为常，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继续往算命摊位前行。
在偌大的地下市场里绕了好一阵，两人终于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停下了。
这里用帆布搭了一个简易棚子，棚子里透出橘黄色的光亮，跟这里其他荧黄色光亮有明显区别，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在棚子前，站着六七个人，其中一个的身型莫名熟悉。
恰好这时这个人转过身，苏颖颖跟对方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睛刚一对上，脑海中立即出现一个清晰的形象。
——那个她从半妖野猪手中救下，后来又救下她的小姑娘。
对方很显然也认出了苏颖颖，眼神中露出惊讶与惊喜交织的情绪。
两人很有默契，并未出声交谈，只是点点头，相当于打了个招呼。
小六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苏颖颖，用极小的声音道：“今天人挺多，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见你。”
“他算命有名额的吗？”苏颖颖问。
小六点头，随即抬起下巴，“听说会有助手来选人。”
话音刚落，简易棚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中等个子，带着鬼脸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竹筒，声音男女莫辨，“我会为各位发放竹签。拿到竹签后变色的客人可算命，其余的请下次再来。”
说罢便给排队的人一个个发放竹签。
他像是知道小六是陪着来的，直接跳过他。
苏颖颖来得晚，几乎是最后一个拿到。
很快，所有人都拿到了竹签。
大家手里的竹签都是原本的深绿色，瞧不出什么特别的。
“请大家用大拇指与食指握住竹签下｜端。”戴着鬼脸面具的人说，“然后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十下，结果即可出现。”
苏颖颖依言握住竹签下端，闭眼开始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数到十之后，她睁开双眼。
手里原本青色的竹签居然变成了暗红色。
小六在旁发出惊叹，“真的会变色啊！”
苏颖颖往四周一看，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手里的竹签也变成了红色。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她颇有渊源的小姑娘。
对方看到是苏颖颖拿到变色竹签，眼中露出欣喜神色。
“结果已出。”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指了指苏颖颖和小姑娘，“这两位客人留下，其余客人可以离开了，下次有缘再见。”
听到结果之后，客人们反应各有不同。
有默默离开的，有嘴上骂骂咧咧之后离开的。
还有不肯离开的。
有个穿着黑色袍子，身材非常高大的人走到苏颖颖面前，用极为蛮横的语气发出命令。
“把你的竹签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