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过了半晌，回答的声音似乎有点无语：“你多虑了。”

沈缈下意识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重新坦然地对视回去，亚恒抿着唇无声回望，竟是让沈缈读出了莫名其妙的可惜。

太奇怪了。

从进来开始，她就觉得种种迹象太过怪异。

可亚恒不说话，她也不好先开口。

热气氤氲的茶水逐渐转凉，亚恒索性倒掉她杯中的茶，又为她重新倒了一杯。

沈缈盯着雾气升腾的杯子，陷入了沉思。

在她以前的世界，可没有这么条规矩。

她摸不准亚恒的心思，只能继续喝茶。

“你是多久进入康拓的？”亚恒终于打破了沉寂，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久前。”沈缈说。

赴约之前，系统便提醒过她，她想要的真相藏在这里。她知道亚恒心怀鬼胎，想通过自己的经历分析他想要的信息。

她不想说实话，也不会说实话。

“不久前吗？”亚恒笑了笑，“之前做什么的？”

沈缈早已准备好了回答：“开车的，每天帮忙送送货，维持生活罢了。”

开车是真的，送货也是真的，反正没人规定需要维修的出租车不是货物。

“你既然能进入康拓，而且归于他们较为核心的项目组，自然有你的本事。”亚恒翘起二郎腿，等待她的解释，“之前干嘛要当个憋屈的司机？”

“我爱开车，开车爱我。”沈缈眼观鼻鼻观心地说，“请别瞧不起任何一个行业，众生平等，每一份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值得尊敬。”

亚恒放松地往后靠，右手搭在软皮的扶手上：“是吗？你倒是不一样。”

沈缈装傻：“您说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这倒是不用你操心。”亚恒说，“人造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沈缈心中骇然，她进康拓是走的拉德曼的关系网，康拓压根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哪怕在拉德曼的视角里，她也不过是个情报网站初出茅庐的新人，代号乙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敌对方知道她的身份。

撇开这些疑虑，亚恒的态度也值得人深思。他的语气，听上去太像是想杀人灭口的意思。

“抱歉，是我逾矩了。”沈缈镇定地说，“所以您今天找我来的原因是什么？这关乎到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亚恒微不可察地皱眉：“跟你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我毕竟是新人。”沈缈不卑不亢，目光坦然，“如果您还想跟我继续聊家常，那我只能收拾下准备晚上加班了。”

“你胆子挺大的。”亚恒评价道，“这一点也不太一样。”

他没给沈缈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来之前听说你觉醒了异能，想看看，仅此而已。”

说着，亚恒直接从茶几底下的隔板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开过刃的刀锋淬着寒光，打磨光滑的刀面刚好对准沈缈的眼睛，她能看见自己清澈的目光。

“他真的是个傻叉。”她骂道，经过短暂的利弊权衡后，她接过了匕首。

亚恒知道自己有异能，且明说是冲着异能来的，沈缈只能照做，哪怕这或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在赌，亚恒身为联邦总统，不太可能孤身赴宴。

沈缈握住匕首的手腕朝内翻转，锋口缓缓靠近手臂，利刃在前，肌肤不免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深呼吸着，认命般闭上眼，手上微动，却在靠近皮肤的那一刻猛然睁眼。

亚恒注视着她每个动作，在她睁眼的第一时间如临大敌地站起身，眼底满是防备之意。

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升腾而起，又见沈缈没有进一步行动，依然坐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

亚恒暗自舒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

他的动作弧度不大，沈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放软了态度：“我有点儿下不去手……”

她跟那位还是不一样的，那位的脸上可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亚恒压下心底的不耐烦，强硬地说：“需要我帮忙？”

沈缈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不再推脱，咬着牙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汩汩冒出，顺着小臂的弧度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两滴……

没了。

上次异能施展的时候，沈缈的注意力全在变异体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自己的伤口情况。

现在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愈合时的变化。

利刃划破肌肤的时候，很疼，和她以前受伤没太大区别。在短暂的空白后，疼痛攀爬到大脑。但这个过程太快了，大脑刚刚叫疼的时候，异能便开始生效。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大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继续向身体传递疼痛的感知，疼痛就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是伤口愈合时的痒，异能牵扯着肌肉组织包裹伤口，微弱的痒意基本可以忽视。

在这个过程中，还会伴随炙热，沈缈将这归结于异能的作用。

因为伤口不深的原因，愈合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三五分钟，伤口已经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告诉在场的人，方才发生的事情真实存在。

亚恒边鼓掌边走到沈缈不远处，温馨地提醒道：“匕首可以放下了。”

沈缈挑眉，毫不留情将匕首丢到茶几上。

离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是保证不被其他人拿走的安全距离。

“你很棒。”亚恒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先行离开了。”

沈缈眼神从他偷偷扬起的嘴角旁挪开：“好的。”

亚恒没有挽留，沈缈也懒得说客套话，点点头便朝着门口走去，关门的时候，还顺带扫了一眼屋内。

鼓动的窗帘、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不远处的高楼，有若隐若现的红光——那是狙击手正在瞄准这里。

“啧。”沈缈掩上门，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有很多新的想法，迫不及待想要跟系统沟通。她觉得亚恒举止怪异，跟想象中的总统相差甚远。

“亚恒真的只是对异能好奇吗？”沈缈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般，“联邦总统什么人见不到，怎么可能特意为了我这样一个普通员工亲自跑一趟。”

她垂眸，下台阶的时候，思绪也跟着跳跃：“是因为异能特殊吗？的确，如果拥有急速愈合，几乎跟拿到免死金牌差不多了。”

但不对。

不会是这个原因。

联邦总统受伤的概率极小，要不是完全无需在意的小伤，要不就是根本用不上异能的伤，比如直接死了那种。

所以亚恒想要她的异能，这种概率很小。

但他眼底的兴趣不似作假……

沈缈陷入了混乱的思绪：“统子哥，你觉得呢？”

“你就没想过他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吗？”

沈缈一愣：“咋的，真有个网恋对象等着救命啊。别介，我不喜欢这种走向。”

“那倒不是。”系统说，“你先等等看吧，我想要不了几天，亚恒会亲自带走你。”

“带走我干嘛。”沈缈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缈喜欢未雨绸缪，但想不通的事情只能尽可能做好准备，一味地担忧没啥用，反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她收拾好心情，继续当个勤勤恳恳的社畜。就连系统都忍不住感叹，她在打这么多份工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良好的状态。

沈缈：那能咋办，总不能死了一了百了吧？

大概因为亚恒的事，唐成文对沈缈的态度差了不少，连队内的首次会议，都是封粒通知她的。

“下午听说你们部门有内部会议？”宋平抬起头，和蔼地问道。

沈缈没瞒着他，大家都是一条上的，点点头：“是，有些情报还空缺着，正好趁这个时候补齐。”

这几天，她有事没事都往宋平的办公室跑，美名其曰请教问题，事实上一到就开始喝宋平的好茶，顺带摸鱼整理资料。

为此，拉德曼还暗中敲打过她，明面上指责康拓的信号差，通讯时不时中断，实则却是在说她偷偷关掉通讯的举动。

沈缈只留了一句“我有我的节奏”，便用能够交付的情报堵住了拉德曼的嘴。

宋平沉吟着：“看上去你似乎要收网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放心。”沈缈敲了敲桌子，“好歹我得尊称你一声伯父。”

看似是小辈对长辈的称呼，但言语之间并无刻意的敬重。都是为了自己利益打算的老狐狸罢了，沈缈没觉得他真的是长辈。

喝完最后一口茶，她起身：“如果今天我补齐了关键信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不会再来了，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她指的是那些重要的资料。

宋平颔首：“自然。”

这是他和沈缈之间的交易，没有第三个知道。

沈缈拎着自己的小包走出康拓大楼，全滨开的车早就停在门口了，看见她来，打开了车门。

“看上去你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份工作。”她坐上副驾驶，报了目的地。

全滨的投影出现在驾驶位，剜了她一眼：“我有别的选择吗？”

他也不想开车啊，可这女人威逼利诱，不开车就只能去死，他只能被迫接受，担任起了她的专职司机。

不是没想过跑路，但沈缈知道自己的行踪，只要他离开了既定的路线，他们就会立马赶到现场，然后把自己拎回去教训一顿。

他又不是专业的，想跑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只能这样凑合着过。

沈缈眼睛眯成一条缝：“开车吧，不然揍你。”

全滨：我命苦，但我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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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开出租的第五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