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嘴唇咬破发红，红唇跟鲜血交融在一起，丝丝血迹抹过两侧的妖痣。

火焰灯光闪过，映照在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犹如盛开的彼岸花妖冶动人。

她一直拼命压制体内那番不停翻滚着的躁动，不知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对眼前之人的深深恨意。

“所以你才会燃烧妖丹，误以为是降胎珠提供给你的力量。”

姜怀无视她的隐忍，继续说道：“我说呢，你不是觉得我没什么实力吗，怎么拿下我还用得着豁出性命燃烧自己的妖丹呢？”

“你到底还要叽里咕噜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绿什么咕的。”女妖本就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从刚才到现在，这女人嘴里尽说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但她很清楚现在她成这样都是姜怀搞的鬼。

女妖强忍着体内时不时传来的疼痛，脑子里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麻花。

她到底在念什么咒语？

“跟你这种脑瓜子不灵通的妖怪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女妖脸色一变，顿时勃然大怒。

面前的这两个人都变着法子羞辱她，一口一个看不起妖，看不起她。

或许是体内如火焰喷发般难以压制，女妖放肆一吼，身体温度上升到极致，周身的妖力徒然汇集于全身，强塞进一起。

“你必须死！”

女妖恍若索命女鬼突然冲上来，仿佛陷入了一种发狂的状态。快要无法思考，大脑疼痛欲裂，身体也好像要不听使唤。

“杀掉她！”脑海里只剩一个声音不停地嘶吼着，迸发怒火嚎叫着。

她现在只想把眼前的少女撕碎。

或许是身体的极限速度，爆发式的攻击力让姜怀来不及挥剑抵挡，女妖竟不惜用自己的身体直接强行破开防御撞上姜怀。

两人如炮弹轨道一般直接飞冲向身后的姜母像，巨大的阵阵轰隆声响彻内殿，连带着漫天的烟雾灰尘遮住众人的视线。

从刚才一直屏气凝神观望着内殿战状的众人，见状顿时像是意识到什么，纷纷大乱起来。

里面的视角只能看见外殿的人个个面露惧色，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之状。

下一秒，原本庞大的姜母像竟从上至下轰然倒塌，地面震动不已。

姜怀撑着剑从烟雾中踉跄着走出，被扬起的灰尘呛得捂嘴咳嗽不止。

她没想到都已经到这个地步，这女妖生命力竟如此顽强，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冲击力，这是硬生生扛住了。

“哈哈哈——”

女妖在里面发出一连串的刺耳笑声。

姜怀皱眉朝身后看去，见女妖一身狼狈至极，原本妖艳的面容此刻虚弱不堪，袖袍零零碎碎挂在身上，挣扎着从废墟里爬起来。

女妖灰头土脸的样子强撑着出来，漆黑的双眸里藏着坚强不屈，对不甘拼命的抵抗。

一阵冷笑肆意道：“妖又怎么了，至少比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好。”

“降胎珠到底是怎么来的，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姜怀抬眸望去，睫毛颤了颤，杏眼里倒映出女妖的身影，摇摇晃晃，心却更加坚强，甚至比刚才还耀眼夺目。

她这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击吗？

姜怀这样想着，心中似乎有一根弦波动，如鹅卵石激荡在湖面，熠熠泛起丝丝涟漪。

女妖不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内殿响起，身后是已成废墟的姜母神像。

“你们人类不是最擅长自相残杀吗？现在在这里互帮互助装什么大义，一个个口是心非。”

“本妖至少内心坦坦荡荡，敢想敢拼，敢作敢当！”

她的神色自信明媚，面对现在的局面也仍旧毫不怯弱。

“就因为你们是人类，就可以这样羞辱我们妖吗？我们只是想变强大活下去！”

“姜怀，没想到我小瞧你了。”

是她技不如人，甘愿认输，但是她心有不甘。

凭什么人人都要对妖喊打喊杀，她明明最不想参与这些的。

女妖目光看向倒塌的姜母像，以及内殿玻璃窗上围观的众人，又落回姜怀身上。

一侧嘴角勾起，像是耍的小聪明得以实现，狡黠俏皮又阴暗。

不怀好意地笑道：“但眼下此等情景，你们最崇拜的姜母像被你损毁，你觉得外面的那些人类会放过你吗？”

女妖放肆大笑道：“说白了，你们人类就是虚伪狂妄哈哈哈哈。”笑声自由放浪，仿佛对人类底层的劣根性了如指掌。

“我本无意伤你性命，是你太过贪心才将它吞下，没有人逼你。”姜怀转过身去面对着她，语气平静如水。

她们无冤无仇，她确实没有必要故意针对她。只是降胎珠这种妖物若是落到妖怪手里，还被其吸收，那就真的要麻烦了。

“降胎珠于我们人类是妖物，但于你们妖类又何尝不是邪物，用此物提升妖力，你只会在成魔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贪心？我只是想变强我有什么错。”女妖苦笑着勾起唇角，姜怀的话在她听来救就如同何不食肉糜。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闺阁小姐，从小被家里捧在手心享受各种资源的人，竟然来说教她。

女妖神情凄凉，心底酸涩难耐：“成妖成魔又如何，难道我不成魔你们就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姜怀听到她的这句话，睫毛微微扇动，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感觉心里好像落空似的漏了什么。

良久只吐出一句回应：“妖尚且不能留你一命，何况是魔。”

好像早就猜到姜怀会这么回答，她低头笑着自嘲了一声，所有人类都会是如同她这样的回答。

“如果有来世，我宁愿散尽一生修为，只做一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

哪怕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娃，也不会落得妖怪被人人喊打的地步，只能永远躲在那冰冷幽暗的角落里。

她根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类，连得到降胎珠后都未曾想过害人。

直到被林家不断派人追杀，她才起了念头想要冒险一次。

原来那降胎珠并不完整，只需要再吸收一次胎儿的灵血才可彻底成型，那个时候才是吞下它的最佳时机。

她怕自己这次躲不过那些人类的残害，才决定先下手为强。

如果降胎珠成形，她以后也能有自保能力找新的地方继续活下去。

可唯独这一次，就被姜怀撞见破坏掉了。

“当初在地灵森林，你知道我第三只眼怎么来的吗，那天也是像你一般的女子。”

女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了几步，低眸怔怔地看向地面，好似陷入很久以前的回忆中。

她本是一无拘无束的小狐妖，遇到那位大人之前，虽过得清苦但她自由自在，修炼也无拘无束，偶尔需要抵挡闯进森林的人类，她也能知足常乐。

其他的妖怪都说她不思进取，可她依旧敝帚自珍。

之后遇到那位大人，侥幸被她收留。那位大人还给她取名，让她成为了有名字的妖怪。

她的名字叫——善己。那位大人说希望她学会善待自己，才能去善爱他人。

她们也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可那一切都是掩盖着阴谋的假象。

自顾自低语道：“只因我是妖，哪怕我安分守己待在山洞，从没伤害过任何人。她也依旧不管不顾要将我赶尽杀绝，我苦苦哀求才换得她饶我一命。”

“可她从未相信过我。”即使让她跟在她的身边学习修行。

她本以为那位仙女大人与其他人类不一样。那如神邸般的气质，她从未在其他人类身上见过。

可她跟那些人都一样，甚至更加过分。

“说白了你们人类根本不会相信妖，即使露出短暂怜悯，都只是为了哄骗我们。用你们那令人发笑的一点同情，来彰显你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尊严。”

你们就是这样，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女妖指着额头上的第三只血眼，那只眼睛原本布满的血丝竟慢慢消散，身体里的血气被抽干。

“你看我额头的第三只眼就是她硬生生给我在额头挖出洞种上去的。”

“说什么看我有机缘，给我轮回入人道的机会。结果我等到的只有被无数妖唾弃，她们都排斥我，嘲笑我竟然会相信人类。”

是她太过天真，原本以为她们在一起相处那么久能够成为朋友，哪怕是一丝丝的情分她也没有。

临走之前，那位大人终于暴露真面目，明明就是为了控制她、利用她，还美其名曰为她好，亲手给她种上这第三只眼。

说什么等第三只眼睁开之时，那位大人便会回来带她一起离开。

“我连这一世都过得如此凄惨，我要轮回有何用。”语气中透着几分痛苦与怨怼。

“明明一开始我只想平静地待在山洞里，好好修炼。”

她恨那位大人吗？不，她待我很好。

可是她之后的灾难都是那位大人带来的。

自从第三只眼的那些脏东西不断涌出来，好像被霉运缠身一般，谁都对她避之不及，这让她更加生存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