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明白,真是麻烦您了”莫停礼貌回应那位老师。

待人走后,宋晓冉才想起要问:“你说,家暴男死了就死了,这温淑琴怎么还上赶着去给人家吊唁?”

见莫停每回,她又说:“而且,以你们和家暴男儿子的关系,怎么说都不应该去吧?多大的情面啊,能抵得了这个。”

“你说得对。”莫停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所以她下午的课,就由你来帮忙上吧。”

见宋晓冉要拒绝,捂上她的口又道:“别急着拒绝,这里没人知道直播这东西,你偷偷摆在角落里,谁会理呢是吧?”

一听到直播,宋晓冉猛地睁眼,扒开莫停的手兴奋道:“当真?你真让我直播?”

从昨日到现在,一提到直播,莫停都是冷脸相对的。现如今松了口,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毕竟耽误一分一秒,少赚很多钱。

“当真。”莫停点点头,虽然还是面瘫脸,但不至于那么紧绷。

她想,可以跟着温淑琴去,说不定会有异能者消息的收获……而且,那消失已久的陈书言究竟去了哪里?至始至终都还未现身。

一切谜题都等着她去解开。

莫停交代宋晓冉道:“如果实在不会讲新内容了,那你就布置点题,他们很聪明的,就算不会也能安安静静的写。”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宋晓冉这位“新来的”老师。

宋晓冉不爱学习,教书的活没体验过,她想,等她直播完了能赚多少钱,再决定说爱不爱——毕竟现在的社会,读书的尽头就是赚认知以外的钱。

距离上次去许家村不是很久,莫停摸起路来也还算熟络,不至于会围着巷子绕,多花那么点时间的话就到了。

彼时,大门口顶端挂着白布织的花,尾布则整齐地划拉到俩边。除此之外,门的一侧还摆着张手绘的自画像,如果不仔细去瞧,压根看不出来这跟死者有啥关联。

莫停靠在门对面的一面墙边,因为她在那站了很久,稚嫩的、沙哑的以及低沉的哭声,全都听了个遍,不带重复的。

当察觉到里面有人走出时,她就会用手轻轻摁下戴在头上的草帽,防止有人一走出就能看清她的脸,故而认出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呜咽声一直持续到午间,才慢慢停下……

下午出丧,中午则会被做顿饭,让前来帮忙的人饱食一顿,然后才有力气抗那不吉利的玩意,才有力气从村头哭到村尾。

一时间,里面聊得甚欢,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死人似的。

莫停听得有些不舒服,便把草帽的前沿提高了一点,刹那间,死气沉沉的眸光正笔直地对上另一双弯弯的眉眼。

出乎意料,温淑琴在门口左侧站着,有反应地朝她勾了勾唇。

“你看我多久了?”莫停唇间微动,没有一点风声。

温淑琴同样没发出声,用几近无差别的唇语回了她:“大概半个小时前。”

“……”变态吗?莫停心道,可回念一想,她好像也在偷窥别人,随即把身子侧到另一边去了,主打眼不见为净。

“温老师怎么在外面?”江秀兰佝着背走了出来,眼睛红肿红肿的。

“里面太闷了,出来散散心。”温淑琴收回目光,随意扯了个谎。

她见江秀兰脸色不好,又道:“您今早给他哭那么用劲作甚?瞧瞧,把眼睛都哭坏了!要不,您下午在家里呆着?”

可江秀兰哪会听,心下沉重道:“我明白,温老师你在为我着想,但我若不跟着一块去,是于礼不合的。”

葬礼自古以来的规矩是,丧偶之人要全过程在场,以表对逝者的尊重。

温淑琴是个外人,不便多加劝慰,只柔声道:“嗯行,我尊重您的意思。”

周边空无一人,近邻们都躲在家里,不想靠近这里以免沾上晦气。故而,不远处的莫停,意外地出现实在引人注意。

江秀兰盯上了她,但没看清脸,问道:“温老师,那位是谁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淑琴摇了摇头,又听她道:“要是知晓这姑娘是谁,就赶忙把她叫回家去吧!在这呆久了,会变得不幸的。”

“嗯,我会的。”温淑琴瞟了眼莫停,应得很干脆,“您先回去吧,他们要是找不到你,会发怒的。”

“好。”江秀兰一个转身钻进了院子里,在场的又剩下温淑琴跟莫停二人。

温淑琴喊了一声:“诶,来都来了,你考不考虑进来吃顿饭再走?”

“……”莫停刻意提高草帽前檐,斜眼瞥了她一下,“真是巧舌如簧。”

“既然如此,我先进去了。”她没听到没关系,以莫停的性子,根本不会进来。

闻言,莫停把头偏了回来,没看见温淑琴,眸光顿时有些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

当她看见有人陆陆续续从里边出来时,早已烈阳当空,晴云多变,紫外线肆意的落在地面,全覆盖的烘烤着泥面。

不过那时,她早已躲在了偏角的一个小巷里,时刻观察他们的动向。

紧接着,一口硕大棺椁被人从里面抬出,轻拿轻放的暂摆在门口,像来自深渊的恶魔盘握在地,吐露着血红的邪气。

所有人都被他硬控住了。

“来来来,都拿着,帽子褂子都给我套在身上!”许承泽匆匆跑出来,手上抱着一团白色跟暗黄的麻布。

按照习俗,儿子跟儿媳要穿暗黄的,其余人包括死者兄弟在内,且还有血缘关系的,则穿白色的大褂,剩下的则顶着一抹白色头巾即可。

绑麻衣的布条里,会事先缝进几枚银色硬币,虽然甩起来会叮铃那么几声,但据说这是陪行者的压身钱。

没有麻衣的,赚不了压身钱的陪者,负责理钱的人也会在出发前,一个个给他们发过去,保证参与者人人有份。

大概在俩点时辰,喇音才开始刺破巷子的平静,让长音在莫停耳边久久回旋,脑海一而再的跳出不好的往事。

动棺起程之际,江秀兰才匆匆赶来,连那件暗黄色的麻衣也没穿在身上。

“大嫂,你怎么才出来!”许承泽第一个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可见她眼睛里打着泪珠,便下意识动了恻隐之心,“赶紧把麻衣穿上吧,别误了下葬时辰。”

“好好。”江秀兰点头。

麻衣被扔在了地上,仅剩那么俩三件了,而且,符合她身份的暗黄色,这会去捡时已经一件不剩了。

她静静的看着那团白色麻衣,顿感难以言表的沉默,它们这会都卷在泥渍里,脏得像下过地后的农作服饰。

“妈。”许润安走了过来,“你怎么还不穿?林子离这还有点距离呢。”

“……”江秀兰不说话。

许润安不在意地瞥了眼那团东西,冷不丁道:“穿上吧,又不是没脏过衣服,要是到时候叔叔伯伯们怪罪就不好了。”

见她还是不动,捡起其中一件塞她手里后又道:“一分钟……妈,再给你一分钟,不然他们可就要发火了。”

江秀兰顿了顿,生硬地把白色的麻布套在身上,硬币在条子里碰了好几次,可在这震耳欲聋的喇叭音下,什么都听不清。

许润安满意的点点头,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喊他:“润安,过来一下!”

他把头偏过去,瞧见大家伙都在忙,该哭的哭,该收拾的收拾,根本没有人看向这边,仿佛种种迹象都在说他幻听了。

“……”许润安又扫了一圈,再次确认没人叫他,便把头转回去。

“砰!”

江秀兰乍然间倒地不起。

“妈!”许润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当即大喊出声。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望了过来,有的还有朝这边缓缓靠拢,满是疑惑。

江秀兰身影消失后,莫停的视线就没继续跟寻了,此刻更是在喇音的吹造下,对晕倒的人一点都不了解。

她皱了皱眉,想从杂乱的声音里听出点什么,顿时,一道声音从侧边传来:“莫老师,要不要跟着他们一块去下葬?”

“!”她没听过这道声音,而且幽幽地很吓人,后背顿时冒了针针冷珠。

那声音又道:“你是不是在怕?”

怕什么?怕鬼吗。莫停其实并不怕,因为鬼一般不会伤人,可想了想,这里伤鬼的人不少,她总归是要小心点的。

莫停转过身,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瞬间,一股冲力侵袭脑海,令她直接没了意识跌后几步。

再次睁眼时,有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柔声道:“知予,妈累倒了,下葬的事你就别跟着去了,在家好好照看她。”

“?”莫停不明所以,也没见过这人,刚想问他在说什么……等等,她为什么穿着昏黄色的麻衣?

她摸了摸头顶,发现个帽子。

许润安:“你听见没有!”

现在情况不明,莫停想,先敷衍下来再决定下一步打算,便“哦”了一声。

闻言,许润安脸色凝滞了一下,后又松缓开来,柔声道:“知予,你也不小了,别老是被你那教师朋友牵着鼻子走。”

教师朋友?温淑琴吗?莫停想。

他又道:“那姑娘看着疯疯癫癫的,以后八成嫁不出去,你别被她给带坏了。”

好吧,莫停知道这副身体是谁的了——死者的儿媳妇,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想到这,她淡淡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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