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那日遇到海上蜃景,花费不少时间,他们方才脱困,后紧赶慢赶去了岛上,便见战域一团乱,派人细细打探,方知事情来龙去脉。

李嵩带着人,不动声色离开了,另一面又查李仙邈那群狐朋狗友的踪迹。

李仙邈既然能把战域搅得天翻地覆,还顺利离开,外头肯定有人接应,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

最后查出,确实如此。

他联系了程霄的长辈,从中得到对方目前位置,快速带人追来,赶巧堵上李仙邈。

程霄听此,撤了神舟防护罩。

冷风呼啸而来,李仙邈皱起眉头,顺手撩起垂散的几缕额发,他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神舟甲板上,松散地行了个礼。

“二伯父。”

李嵩朝程霄稍稍一点头:“ 程公子,告辞。”

三艘神舟鬼魅一般消失。

程霄长长吐了口气,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正如大部分纨绔一般,他害怕见到严厉古板且有能力的长辈。侍妾连忙贴了上来,柔声安慰,这不必多说,且说李仙邈这头。

李嵩不曾多言,吩咐玄风卫看好李仙邈,给家中发了道密函,命人提高神舟行驶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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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澜谷位于中洲大陆南端,一面向着清澈见底的碧螺湾,剩余三面壤接崇山峻岭。寒风吹不进来,这里四季如春,桃林遍野,更有无数珍奇妖兽。

谷上设有入侵防御灵罩,李家宛如一个猛兽,匍匐谷中,其余居民如同星子,散落四野。

此间道路,四通八达,茶坊酒肆,应有尽有,自成天地,热闹非凡。

神舟落于临湾而建的码头,码头有传送阵直达李家金华台。

一群人站在前方灯火通明的小花园,翘首以盼,为首之人很是焦急,一对眉毛生愁,向中间蹙着。

此人正是李家主母,李仙邈的母亲“佘珠”。乌云鬓发斜簪金钗;身着一袭松叶绿鎏金织锦袍,裙上金线绣就的松针图案精细;腰挂一串白玉镂雕鱼形环佩,人动声响,端的气派。

李仙邈等人出来。

佘珠即时迎上,道:“你想气死我?你怎么想的?我就怕你回不来!”她说到后面,酸涩得窝火,逐渐哽咽,用力锤打李仙邈肩膀。

李仙邈任由她打骂。

李嵩在一旁站了一会,等到佘珠情绪稳定,道:“弟妹,我带仙邈去见家主。”

佘珠也要跟去。

李仙邈想到什么,目光微敛,顿住脚步:“母亲,你别去了。”佘珠坚决不同意,李仙邈就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直把对方看到放弃。

李嵩把李仙邈带去祠堂。

祠堂偌大,供奉着李家列祖列宗,香火缭绕间,一个身着玄袍,身量高大的中年人正在叩首。

李仙邈接过小厮递来的幽香,着火点燃,规矩上了香,朝着中年人,行了一礼。

“父亲,倘若没事,儿子就先退下了。”

“混账东西!”李成安起身,他脸上虽然已有些许岁月痕迹,但依然是个玉质金相的美人。

佘珠与李成安是家族联姻,两人年轻时,同样出众,不过前者更会处理人际关系,后者相貌更上一筹。李仙邈完全继承他爹的容貌,因此,经常被叫小成安。

除了天赋,父母就是对此非常满意了。不过,现在是哪里都满意了。

李成安道:“你……”

李仙邈干净利落地跪了下来:“儿子错了。截至今日,今年一共使了两千三百六十七万,最大一笔在上个月,广进拍卖会,一千万,最小一笔在开年酒肆,一万九。”

李成安愣住,过了一会,简直气笑,额上青筋直跳,甩袖而去:“混账东西,给我跪着,什么时候真心悔过了,什么时候起来!”

李仙邈爬了起来,道:“我现在就真心悔过了。”

李成安:“跪下!我什么允许了,你什么时候起来,擅作主张,家法伺候。”

李仙邈扭头看他,诧异道:“你怎么还出尔反尔?”

李嵩看李仙邈一眼,吩咐小厮给他拿个蒲团,道:“好好反省。”转身也走了。

“少爷,你不该跟家长斗嘴。”小厮垫着脚尖,朝外望了望,见家主和大管家走了,对李仙邈说。

李仙邈换到蒲团上跪着,他从乾坤袋内,拿出烟管,手指抵着烟杆,点燃烟丝。猩红火星明明灭灭,深深吸了一口,烟雾肺里盘旋,吐出淡淡烟圈。

“下去。”他对小厮说。

小厮拍了下自己的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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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安和李嵩出了祠堂,李成安对李嵩抱拳,道:“劳烦大哥跑一趟了。”

李嵩道:“家主何出此言?仙邈是我侄儿,也是李家唯一孩子,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李家业大,子嗣却一代比一代单薄。他们这一辈,不论嫡庶,统共四人。

他是老大;李成安是老二;一个三弟,走火入魔,死了;最下面有妹妹,早些时候,同一个穷鬼私奔了,现在不知死活。

而下一辈,就李仙邈一人。

本来他有个女儿,但女儿生来孱弱,方满六岁,便因疾夭折。

正值秋季,天气泛凉。

李嵩捻紧衣领,沉思几息,问道:“家主上次寻得那个医师如何,可有把握治好仙邈?”

李成安冷声道:“江湖骗子一个。”头颅都砍下来,挂悬赏令旁了。

李嵩道:“仙邈的伤病拖不得了,木通派大长老说,仙邈的伤病如今正在快速恶化,倘若得不到治疗,不出几年……”他适时止住了话。

“这些我都知晓,总有办法。”

李嵩看去。

李成安眼眸深沉,他的目光水一样,朝暗处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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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無煞灵界.雪丝洲.死亡寒渊。

天黑地白,此地唯一的色彩,仅是多层次珠母云。

一高一矮两个修士穿着火狐裘,踩着飞剑,滑入死亡寒渊。寒渊极深,寒气较之外界,浓郁不少,两人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落至渊底。

渊底铺满带有蘑菇菌丝一般裂纹的混浊厚冰,且有无数尖锐冰锥。

他们踩着厚冰行走的同时,弯着腰,盯着脚下厚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片刻,矮个子停住脚步,激动道:“快来。”

高个子快步走来,他看向冰面。白毛毛的冰面下有着一具看不清模样,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僵硬尸体。

——此地冰面下,有着许多这样的僵硬尸体,不过两人要找的只是这一具。这一具尸体相较其它尸体,颜色不同,隔着厚厚的冰都透出血一样的颜色。

高个子也显出几分高兴,他翻出一只犀角虫似的白色虫子,驱使虫子钻碎冰面。坚硬如铁的厚冰此刻宛如刚凝固的豆腐,轻轻松松被虫子钻碎,很快,虫子钻到那具尸体前方一尺处。

高个子收回虫子,拿出一只玉葫芦,葫芦口对准尸体,拍了两下,便将其吸了出来。

天黑,但多层次珠母云散发的斑斓光芒足以使人看清尸体的模样。

这是一具拥有半人形的生物,脸上有腮,腹部高高隆起,长着锐利黑色指尖的双手抱着肚子。它死了许久了,但是血一样红的皮肤宛如活着似的鲜嫩。

“什么玩意,长得真是奇葩,也不知主顾要这个东西做什么。”矮个子嫌弃道。

高个子道:“能换钱就好。”他叫矮个子装好。矮个子依言而行,正在此刻,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他的目光顿时沿着冰壁扫去,忽然撞见一片金色,来不及看清,那片金色又没了。

他走了过去,欲要仔细查看,高个子一把将他拽了回去,怒斥道:“做什么?”

矮个子道:“我方才……”

高个子不等对方说完,霎时明白了什么,他辅助对方装好尸体,召出飞剑,拽着对方就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死亡寒渊!听见什么异常,看见什么异常,都要装作不知道。我们花光积蓄,又是买防寒保暖火狐裘、辟邪丹,又是借来护心镜,冒险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早让你长长心,心不长也就罢了,书也不晓得看。”

矮个子涨红了脸,嗫嗫嚅嚅半天,低下了头。

说教声远了,重明带着一身薄冰和破了个洞的金鳞罗网,幽幽从林立的冰锥之内,飘了出来。方才的动静正是它挣脱束缚产生的。

区区金鳞罗网,困它十日,已是极限。

它飘高些许,那两个修士已经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深深看了他们几息,抖落薄冰与金鳞罗网,朝李家飞去。

冰天雪地,薄冰落地成锥,而金鳞罗网瞬间陷入一团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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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占地辽阔,山水风光与辉煌建筑相得益彰,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登仙楼。

李仙邈的院子名为青云院,位于府邸东部。

这是一座修葺精美的院子,高墙环护,柳树周垂,跨过门,亭台楼阁,草木造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入夜,佘珠带着人,踏入院中,绕过几道廊道,在灯火葳蕤的书房,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

对方站在书桌前作画。

画纸极大,表面光滑且细腻,乃是十足的好纸。那根尖细毛尖擦过纸面,勾勒出一张扁平的人脸,这张人脸与他的脸,十成十相似。

佘珠走近之前,李仙邈把画纸卷了起来,搁在书架。佘珠已然看到了,她一声不吭走到书架前面,把画纸拿了出来,撕了个粉碎。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许画。”

李仙邈眼帘微掀,道:“知道了。”

“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佘珠烟圈发红,“难道离不开吗?!药离不开,你还是离开了,费得府中医师想方设法添入烟酒之中!你真是彻彻底底变了,半点不如小时候听话。”

李仙邈听着她说,等她泄力,站起身,安抚坐下,着人上茶。

佘珠道:“我跟你父亲求过情了,不必去跪祠堂了。早该不跪了,你看看你,昨日都昏过去了。”

李仙邈跪了几日,身体受不住,晕了过去,所以今日没有去跪,而佘珠得知此事,在李成安身边闹得更凶,逼得对方松口。

李仙邈说好,又说多谢母亲。

佘珠叹了口气,道:“你我生疏了。”她说起李仙邈小时候。

茶杯见底,夜深,佘珠带着人方才离开。

李仙邈走至书桌前方,半蹲下身,去拾散一地的画纸碎片。他的身影笼在橙黄光影里面,过于立体的眉骨朝下摊出一片薄薄的灰色。

风轻薄似雪,送入院中花枝染绕着的湿滑水气,未拾碎纸皆被卷起。

李仙邈似有所感,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几息过后,一个金属圆球滑铲进来。“黑心狐狸,本系统回来了,高兴吗?”

李仙邈就势坐在地上,靠着桌柱,笑得很邪门,反正不太像个人。他把手中碎纸撒在重明身上,神情倦怠,道:“恭喜啊。”

重明:“……”

一股辛辣讽刺味儿。

显然知晓金鳞罗网的事儿上,它说谎骗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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