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特别想滚刀耍赖。
如果双方直播间里，还是和平时一样，只有几十个人，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耍赖，不做惩罚了。
可刚才宁秋和福气绵绵的嘉年华对轰大战，让他们两个的直播间，进了小时榜单。
不少路人涌了进来。
得知前因后果，这些爱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路人，全都兴奋起来，冲进凛冽的直播间，在公屏嘲讽他。
【该不会是想滚刀吧？】
【这人一听声音就奸诈，八成是想跑。】
【虽然搞不懂动画片为什么还有大姐给刷钱，但既然人家打赢了pk，你就得做惩罚啊。谁让你家大姐不行。】
凛冽的小心思还没表现出来，就被路人们直接点明。
屏幕后面，他的脸又红又白。
这可怎么办！
他可不想顶着“最没种”的后缀排挡，更不想在唱烧歌勾引大姐之前，还要大喊三声“我没种”。
他精心营造的男友力，这么一搞，岂不是全没了？
凛冽瞥向在线榜单，发现福气绵绵已经不在了。
八成是被气跑了。
福气绵绵是个很有票的大姐，就算暂时刷拉了，后续养一养，也能继续给他上票。
绝不能让她跑了。
但凛冽知道，按照福气绵绵有点好面子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接了惩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
那可不行！
思及此，凛冽快速地转动着眼珠，点开vx，给pk的另外两个同事，发了消息。
收到凛冽的提醒，另外两位同事，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开口帮忙说话。
“叶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稍微……”
“让让他”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同事的话卡住了。
因为他的直播间里，骤然升起个漂亮的大特效。
嘉年华。
叶生的大姐，在帮叶生获得pk胜利后，过来给他们送医药费了。
其实只有pk圈子才有这样的传统。
如果主播分数碾压胜利，就需要去对面直播间，送点礼物，当做“医药费”。
他们没想到，作为语音厅的小主播，有朝一日，居然也吃上老板给的医药费了！
要知道，他们辛勤工作一周，都不一定能收到个嘉年华！
他们忍不住感慨，平时糊糊的叶生，现在有了个牛逼大姐，这回真要起飞了。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现在收了叶生大姐的礼物，两个人自然换了态度。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事，叶生给的惩罚也不算过分，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凛冽。”
“是啊是啊，凛冽，你下的惩罚本来就过分，把人家的大姐气得一直上票，现在想把惩罚扔回来，完全没问题。”
“反正就是个pk惩罚，你做了就行了呗。”
凛冽原本私聊他们两个，是希望他们帮忙说说话，让叶生免了惩罚，或者换个惩罚。
但他没想到，现在他的两个同事，反而站在叶生这边，不停地“劝说”他。
现在，他孤立无援。
而他直播间里，冲进来的路人，接连不断地嘲讽他。
他的粉丝无力地喊着“别刷屏”、“大家文明”。
但带着粉丝牌的弹幕，迅速淹没在路人的发言中。
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凛冽气得浑身发抖，嫉妒且不甘心。
叶生的大姐，明明已经被他挖得差不多了。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新的大姐？
而且这个大姐，一股超级大姐的味道。
之前那些抠抠搜搜送萝卜飞机的姐姐，和她完全没有可比性。
凛冽想着宁秋给叶生下的华子雨，越想越兴奋。
如果他能把人挖过来就好了！
思及此，凛冽厚着脸皮开口：“秋秋姐姐，你真的太猛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把惩罚接下来。”
“明天我肯定会做惩罚，秋秋姐你记得来看啊。”
说到这里，凛冽突然又想到什么，扭捏道：“秋秋姐，你打pk那么猛，直接百万加……拉了我二十多万分。是不是也得给我点医药费啊？”
此言一出，凛冽直播间的公屏上，全都是路人的“tui”、“收收你的小心思”、“绿茶男”。
凛冽在乎的，可不是那一个嘉年华。
他想着，只要“秋秋秋秋秋叶”过来给他送礼物，他就能借着“感谢”的机会，主动私聊她，问她有没有想听的歌，他可以唱给她听。
这种挥金如土的大姐，来互联网玩，为的就是“开心”。
看到男主播主动舔她，没人会不喜欢。
就算知道男主播为的是票，她们也愿意砸。
只要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钱都不是问题。
之前叶生的那些大姐，凛冽都是这么挖过来的。
他相信，这个新的大姐，也是同样的！
回忆着过去的成功经验，凛冽轻咳一声，压着嗓子，低音炮道：“秋秋姐，我打pk输了，给你唱首歌吧？你有什么喜欢的歌，都可以私信我，我绝对会学。”
他想挖墙脚的想法，昭然若揭。
叶生的闲聊群里，粉丝全都在排队怒斥凛冽不要脸。
还有些干脆跑到凛冽的直播间，质问他到底有没有点道德底线，天天盯着别人的大姐挖，不觉得无耻吗？
面对她们的控诉，凛冽只当没看见，随手将其踢出直播间。
在凛冽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时，他注意到直播间的左下角，划过一道特殊的进场特效。
因为“秋秋秋秋秋叶”在豆音一口气充值并消费了十多万，系统自动给她解锁了一个华丽的龙形进场特效。
当她进入直播间时，房间左下角，会有个条幅样的信息提醒展开，展示“秋秋秋秋秋叶进入直播间”。
凛冽盯着特效看了半晌，又揉揉眼睛。
点开来人的信息，确定是叶生的大姐。
他兴奋不已，连忙高声迎接：“欢迎秋秋姐来到直播间！”
他这一嗓子，四个直播间都听到了。
叶生面色没变，但握着鼠标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另外两个主播，则情不自禁地“哦豁”了一声。
难道真让凛冽媚成功了？
叶生的直播间里，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全都急得不行。
他们催促叶生，让他也学着凛冽的样子，好好媚大姐，多舔大姐，让大姐开心，得到了充足的存在感，才能留下。
但叶生一直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有时候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倔强。
想和他搞暧昧，甚至谈恋爱的大姐，有很多。
还有大姐承诺，只要他能每天连麦睡觉，一个月打底给他花十万。
当然，说的“连麦睡觉”，不是打着vx电话，听对方打呼噜。
是要“睡荤觉”。
叶生自然是全部都拒绝了。
这也导致他现在基本没什么大姐。
“秋秋秋秋秋叶”现在有票了，能帮他打一把pk，已经是仁至义尽。
如果她想走，去给别的主播当大姐，叶生知道很正常，他也不会阻拦。
但心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就在叶生有些恍惚地开始沉默时，他突然听到凛冽怪叫了一声。
“谢谢秋秋姐送来的……小心心？”
凛冽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望向礼物界面，怀疑自己看错了。
“秋秋秋秋秋叶”在送礼物时，也会触发特效，别人送礼物的提示是直接展示，而她送礼物的特效，会像卷轴一样展开。
很是与众不同。
凛冽满心期待，以为宁秋能至少送他一个豆音一号。
但宁秋，只送了一颗小心心。
价值一角钱。
她给叶生打pk，上了百万票，花了十万元！
就算是给另外两个主播送医药费，人手一个嘉年华，也是一人三千元！
结果现在给他一毛钱的礼物。不就是在羞辱他？
他直播间里，本来就热闹的弹幕，越发缺德起来。
【哈哈哈，大姐来送医药费了，快感谢啊】
【大姐人真挺好的，你都把她小主说成这样了，还过来给你送礼物呢。】
【一个小心心也是情，也是爱，你该不会看不上吧？】
看着众人的奚落，凛冽面色难看至极。
他恨不得现在就下播。
但看着“秋秋秋秋秋叶”绚丽的送礼特效，想到这特效，是她真金白银消费得来的。
凛冽居然真的忍耐了下来，面带笑容地感谢：“谢谢秋秋姐送我的小心心，我知道你送我小心心的意思，代表着你的心属于我。”
宁秋：“……”
脸皮也是够厚的。
她无语至极，在弹幕发了一句“记得做惩罚”，接着就离开了凛冽的直播间。
叶生直播间的榜一大姐归位。
相较于凛冽直播间的怪异，叶生的直播间里，则是全然的喜悦和兴奋。
不管是路人还是叶生的粉丝，全都在感叹大姐的“独宠”。
宁秋见叶生一直没说话，知道他八成是社恐又犯了，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她叹了口气，在直播间连着发了几个五分钟后开启的大红包，把原本要走的路人留了下来。
然后她点歌：“唱《眉间雪》。”
《眉间雪》是他入坑叶生的歌曲。
她心底怀着点自私的想法，希望更多人能听到她最喜欢的这首歌。
能粉上叶生。
当然，粉不上也没关系。
有她在就好。
幸好叶生虽然不够机灵，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看到宁秋发的弹幕，他马上回过神来，开始自我介绍，然后挑着他拿手的歌，唱了好几首。
宁秋此时已经回到了寝室。
她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着宁秋的歌声，迷迷糊糊间，即将入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重重的一道关门声，将处于迷糊状态的她震醒。
她的一个室友，和男友开着视频电话，走了进来。
她丝毫没有“午睡时间，应该小声说话，放轻动作，不打扰室友”的意识。
不仅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就连说话的声音同样如此。
“老公，人家回寝室了，”室友说，“离开你不到五分钟，就又想你了。”
她开着免提，男人油腻的声音，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寝室里回荡。
“宝贝儿，老公也想你。来，亲一个，mua~”
室友得到了亲亲老公的飞吻，笑得前仰后合，一直娇嗔“你好坏”。
宁秋感觉到，正在睡觉的室友，全都在不耐烦地翻身。
这个喜欢和男朋友在寝室里免提秀恩爱的女生叫高蓉蓉。
在大家睡觉时，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已经是她的日常。
她喜欢把自己的衣服裤子扔到别人的桌子上，去卫生间时随手抽室友的手纸，吃完的外卖盒子一直放在地上，流出来的汤汤水水需要室友清理……
她的劣迹斑斑，已经让寝室里的很多人都不喜欢了。
几个月前，她们有个室友，忍不住和高蓉蓉大吵了一架。
但高蓉蓉反而先去找导员告了状。
她男朋友是教导主任的亲戚，帮忙说了两句话，让室友受了批评，被迫搬离寝室。
经此一役，其他人全都老实了。
被赶出寝室后，需要自己出去租房。
学校附近的房子，没有便宜的。
还是凑合在学校寝室住吧，忍两年，等大三实习就好了。
以前，宁秋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在听到高蓉蓉的一系列噼里啪啦的行为后，她紧皱着眉，下意识地翻了个身，以此表达不满。
然后双手抱胸，打算继续睡觉。
可她刚闭上双眼，就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她现在可不是穷人了！
她今天打赏了十多万的人民币礼物，得到的返利，已经有一万多。
接下来，她每天只要多打赏，就能挣到数不清的钱。
那她何必要惯着高蓉蓉？
想到这里，宁秋直接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猛地坐起来，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的枕头，隔空扔到高蓉蓉身上。
“闭嘴。”宁秋命令道，“没看到大家都在睡觉吗？你在这吵吵嚷嚷的，有没有点公德心？”
宁秋的手很稳，枕头被准确地扔到高蓉蓉的脸上，把她即将出口的惊愕和愤怒，全部堵了回去。
高蓉蓉没想到，敢和她说这种话的，竟然是寝室里最沉默、最老实的宁秋。
片刻的难以置信后，高蓉蓉暴怒。
“这是公共区域，我愿意做什么都行，你哪来的本事，居然敢管我？”高蓉蓉将手机扣到旁边，直接挺着脑袋，和宁秋叫嚣起来，“你有本事，自己出去租房子，别在寝室待着啊！”
宁秋冷笑。
她刚想和高蓉蓉好好掰扯一番，隔壁住的女生就过来拦她。
“别和她一般见识。”女生低声道，“她男朋友有关系，我们硬碰硬，没什么好处。等到时候你换不了寝室，在这边待着更难受。”
“我们几个不理她就行。”
宁秋刚涨起来的士气，瞬间被女生打断。
而高蓉蓉可能是被宁秋的突然爆发吓到，也不再继续和男友打视频电话，而是骂骂咧咧地上了床，开始午睡。
目视着高蓉蓉爬到床上，没了动静，宁秋轻轻推开女生的胳膊。
她轻声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缓急。”
见宁秋情绪稳定，女生松了口气。
被宁秋和高蓉蓉的争执彻底吵醒，寝室里其他人都没了睡意。
大家要么戴着耳机看剧，要么开始和朋友文字聊天。
除了高蓉蓉，其他人都醒着，但寝室内依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宁秋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
直到高蓉蓉打小呼噜的声音响起。
她立刻挑了一部电视剧，把音量放到最大，开始播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