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烧光记忆,也要护你一瞬

天地骤暗,九重漆黑云层如深渊垂落,层层叠压,封锁八荒**。

每一道血色雷纹在云心缓缓睁开,宛如天道之眼,冰冷、漠然,俯视着这片被“情”玷污的秩序之地。

风停火凝,时间仿佛也被钉死在这一刻——唯有那盏残破青铜灯,在苏云清掌中微微摇曳,灯焰跳动如心跳。

子桑的残灵自光海深处浮现,身形虚淡,似由无数低语编织而成。

他立于虚空,声音却如律令回响,穿透雷霆之前的死寂:“此雷非罚身,乃洗魂。每一击,皆含‘忘川术’,专诛逆命之忆——凡曾被抹去者,不得留存;凡敢于铭记者,必遭清算。”

话音未落,第一道雷悄然落下。

无声无息,无形无相,它不劈向肉身,而是直入识海,精准刺入记忆最柔软的角落。

苏云清浑身一颤,双膝几欲跪倒。

幼时深山采药的画面骤然崩塌——那一片青翠山谷、溪边嬉戏、师尊轻拍他肩头的笑容……尽数化作流沙,从指缝间簌簌滑落。

他张了口,却叫不出那个名字。

“不……”他低喃,指尖死死扣住灯身,指节泛白。

心火轰然燃起,顺着经脉逆冲而上。

他咬破舌尖,以痛唤神,引动【众忆之光】——那是九影灵残魂与万千被湮灭者的共鸣,是无数不甘消散的灵魂在他丹田深处燃起的薪火。

光芒凝聚成盾,堪堪挡住第二波侵袭。

雷光溃散,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温热滴落在灯芯之上。

火焰微晃,竟映出一道模糊身影:谢无渊持剑立于雪中,眉梢染霜,衣袂翻飞,正是初遇那夜,为他挡下毒发的模样。

苏云清怔住。

随即,他抬起手,将灯焰轻轻按入自己心口。

“滋——”

一声轻响,仿佛火焰点燃了血脉。

光海剧烈震颤,远处天道碑林中,一道早已湮灭的名字骤然闪现——“魏九”,三息即逝,却清晰可辨。

谢无渊站在百丈之外,剑尖微颤。

他望着那道瘦弱身影,眸底掠过一丝痛意。

“你在用他们的记忆……换我的活。”他低声说,像是质问,又像自语。

没有人回答。

因为第三雷已至。

这一次,雷光化作灰雾,弥漫识海,所触之处,亲情、故土、童年旧梦,尽数褪色成空。

他记不起母亲的脸,记不起第一次炼丹时的手抖,甚至开始怀疑:我……是谁?

但他仍记得护灯的动作。

第四雷来得更狠,雷意钻入神魂裂隙,逼他重温师尊临终那一幕——枯瘦的手握住他的腕,嘴唇开合,却听不清遗言。

他拼命伸手去抓,可那只手在触及瞬间化为飞灰,连骨灰都不曾留下。

“啊——!”苏云清仰头嘶吼,心火暴走,几乎焚尽自身灵台。

就在这濒临溃散之际,他猛地运转【铭刻】技能——这不是丹方,不是阵法,而是熟练度面板赋予他最残酷也最强大的能力:以心为纸,以血为墨,强行将一段记忆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闭眼,回溯。

回溯到那个暴雨夜,谢无渊一剑斩断漫天毒气,将他护在身后。

那时剑尊背影单薄如纸,却撑起了整片苍穹。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喃喃着,将这一幕生生刻入心脉,借“被爱之忆”反冲忘川术的侵蚀。

金红光芒炸开!

雷丝寸断,天地微震。

可代价也随之降临——他左臂皮肤寸寸剥落,血肉如腐叶般剥离,露出森森白骨,连经络都开始碳化。

剧痛如万蚁噬心,他却依旧稳稳抱着那盏灯,如同抱着世间唯一真实。

就在此时,大地裂开。

影二十三率残部破土而出,身上铠甲碎裂,魂体残缺,却齐刷刷跪地,高举断剑。

“属下,护律归来!”

他们是以影七之令传承的守誓者后裔,世代守护“心渊之律”的残章。

此刻,他们以残魂为引,结成魂阵,将最后一缕执念注入苏云清心火之中。

火焰复燃,光海再起波澜。

第五雷刚消,第六雷已酝酿成型。

第七雷接踵而至,如潮水连击,每一击都在剜割他的过往。

他忘了宗门名号,忘了修行年月,甚至忘了自己曾是个丹修。

可他还记得护灯。

他还记得,要把光传下去。

直到第八雷降临前的最后一瞬,他低头看着怀中微弱的灯火,唇边竟浮出一丝极轻的笑。

然后,他将灯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里藏着某种不可违逆的誓言。

风止,雷凝,万物屏息。

第八雷,即将落下。

而此时的苏云清,眼神已涣散,意识如烟。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

不记得丹方,不记得剑诀,

不记得师尊的模样,也不记得这世间有过多少悲欢。

唯有一句低语,如余烬未熄,在心火最深处,一遍遍回荡——

……不准死。第八雷落下时,天地失声。

那一瞬,仿佛连风都学会了噤语,雷光自九重云巅垂落,不是轰击,而是浸透——灰白色的电芒如雾般弥漫,渗入骨髓、浸染神魂,将苏云清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缓缓剥离。

他双膝重重砸入焦土,碎石刺入皮肉,却感觉不到痛。

心火在胸腔中微弱跳动,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残灯,摇曳在无边黑暗的尽头。

他的手指仍死死扣着那盏青铜古灯,可掌心早已血肉模糊,灯身浸透了他的血,与微弱的火光融成一片暗红。

记忆,早已支离破碎。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丹方,不记得师尊,甚至忘了“苏云清”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忘了炼丹时指尖的温度,忘了第一次看见谢无渊站在雪中时,心头那一瞬的颤动。

他忘了自己为何而战,为何而燃。

可就在神魂即将溃散的刹那,心火深处,那一句低语再度响起——

“……不准死。”

不是命令,不是祈求,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执念,像是从灵魂最原始的缝隙里渗出的火种,微弱,却不肯熄灭。

他颤抖着,将残存的最后一道【众忆之光】沉入心脉深处,灌入那枚早已与心脉融为一体的“初源之心”。

刹那间,天地剧震。

天道碑林深处,无数湮灭已久的残魂虚影骤然浮现——那是曾被抹去的记忆之灵,是九影残部、是饮过药露觉醒又陨落的花灵、是无数曾在岁月中被“忘川术”吞噬的执念。

他们无声地立于虚空,面容模糊,却齐齐低诵:

“我记,故我在。”

声音起初如风穿林,继而汇聚成潮,最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心律。

光海暴涨,如怒涛冲天,硬生生将第八雷的灰雾撕裂、焚尽!

雷光溃散的瞬间,苏云清缓缓抬头。

他的眼神空茫,瞳孔中映不出山河,也映不出天劫,唯有一簇微弱却固执的火焰,在眼底深处跳动。

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还……差一道。”

话音落下,天地再度陷入死寂。

第九雷,尚未降临,却已让整片苍穹开始崩裂。

九重云层被一股无形之力撕开,露出其后混沌翻涌的虚空巨口。

一道灰白雷柱缓缓凝聚,粗如山岳,内中光影浮动——竟浮现出一个身影。

谢无渊。

他立于风雪之中,剑在手,衣染血,眉间凝霜,目光如刃。

那是苏云清记忆深处最深刻的画面——雪夜初遇,剑尊为他挡下毒发之痛,背影单薄却如山岳横亘。

可此刻,这身影并非虚幻,而是从雷柱中凝成实质,仿佛天道以他的记忆为刃,要将这段“不该存在”的羁绊,彻底斩断。

子桑的残灵浮于半空,声音低如律动,却字字如钉:“此雷,非诛身,非洗魂……它将斩断你与他之间,最后一丝相连的‘念’。从此,你不再记得他,他亦将从你存在的一切痕迹中抹去。”

苏云清的手指微微颤动。

他已不记得那个名字,不记得那把剑,不记得那些并肩而行的日子。

可当他望着雷中那道雪中身影时,心口却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剜去。

他颤抖着抬起手,想以残灯相抗。

可灯焰微弱,连指尖都照不亮。

就在第九雷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百丈之外,谢无渊猛然踏前一步。

他剑未出鞘,剑魂未复,识海更是残破不堪。

可他双眸如渊,竟在这一刻,将自身识海中最后的光芒,尽数抽出!

“这次,换我为你……点灯。”

声音落下,他抬手,指尖划过眉心,鲜血流淌。

一道璀璨如星河的记忆洪流,自他识海奔涌而出,直冲天际,逆流而上,朝着那跪地的身影,轰然灌入——

绑定熟练度后,我成了高冷剑尊的唯一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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