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坐在门口的收银桌后，门边贺喜开业的大麦花篮反射着刺眼的光，三三两两的行人，打着遮阳伞，手里拎着小吃袋子，走在步行道的树荫下，树上的蝉鸣叫的她心烦。绿化带的草都蔫了，阳光烤的月季花瓣焦黑，远处马路一股股热浪，汽车驶过，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空调嗡嗡地响着，凉风吹到柜门上，中国结微微晃动，林森伏在桌上，脸旁边是宣传单，动物诊所开业大酬宾几个字正在她眼前，她盯着看了一会，又坐直揉揉脸。

是大酬宾了，但是也没有宾啊。

“咚！”门口一声响，她转过脸，一个国字脸光头正龇牙咧嘴，一手扶着玻璃门，一手捂着头，“你这有玻璃啊！疼死我了！

他用力把门一推，脚边的萨摩耶摇着尾巴从门缝挤入，“把这狗给我洗洗”，男子一步跨入，一甩手，门嘭地一声关上。

光头男挥舞手中的宣传单，“我看这写得打折啊，是不是”，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剔牙。

狗在林森脚边转圈，林森抱起布偶放在猫笼里，锁挂上，“欢迎啊，请坐”，抬步走向水池，“现在开始洗哈”

今天带布偶来打店里疫苗，没人的时候放出来让它在店里玩玩，现在来了客人自然要锁住。

动物诊所开业之后一直门可罗雀，可能是因为新店，还没有口碑。所以林森想着不如服务一下自家动物。

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林森心里也有数，店面地势不太好。

这里靠近郊区，附近大多是做餐饮小吃的，是有一些人开车特意来吃走地鸡，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带上宠物。附近居民养猫多是为了捕鼠，猫不是宠物，也不愿意给多猫花钱。

店面选址在这，实在很难有起色，市区地势好的店租金贵，盘下来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本。这里千不好万不好，有一条好，门面是家里给她使用的，不要钱，省了很多成本。

在自家门面房创业，说起来好听，真实情况只有自己清楚。

五年前拆迁到村里，安置计划给别墅，还给门脸房，村民欢欣鼓舞，等着一夜暴富。不少村里的小伙伴从魔都回来等着当房东。等啊等，等到回迁房是郊区的别墅，门脸也在郊区，这几年租不出去，小伙伴们又回去打工了。

围裙系上，水龙头打开，试水温

“你这猫不错啊”，光头扒拉着笼子扣，布偶在笼子里趴着，下巴贴着笼子底部，盯着男子。

那是攻击前奏。

“千万别动，她会咬人，所以我给她锁起来”，林森关上水龙头，“千万不可以开笼子！”

“那么小气，我就看看”，拨开笼扣就伸手抓猫，布偶傲的一声扑咬过去，光头男一甩！

猫掉在地上不动了。

我的猫！

林森飞扑到猫前，跪在地上，颤抖着，一手探呼吸，一手摆正猫头。顾不得别的，一心救治猫，忙活好一会，等布偶状态稳定才回过神来，发现男子已经偷偷走了。

动物诊所的客户是可爱的猫猫狗狗，但是和动物医生打交道的是猫狗的主人。

林森之前在魔都宠物医院有三年的工作经验，挑刺的宠物主人也遇到过一些，开业之前虽然对这种情况有预判。

但这次是猫，受伤惨重。

可怜毛孩子，真是遭了大罪，林森心痛，都怪我今天带他来打疫苗，全是我的错

颤抖着手抚摸猫。

报警是一定要报警的，这种伤猫的坏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轻柔把猫转移到住院的猫笼里，打好点滴。摸着它的头祈祷快快好。

医院有药物和器械，林森决定今晚留下，方便照顾猫。

吃不下饭，舍不得把眼睛从猫身边移开，林森就坐在地上，盯着猫愣神。

今年林森从魔都辞职回来，要开动物诊所，家里一合计，房子正好空着，就给林森使用。

地势是不好，好在不要房租啊。摊子不要铺大，赚的钱都是自己的。

林家人都是乐天派，林爸觉得钱够花就行，最重要的是生活质量，赞成林森回来，做一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

林爸林妈退休前都是市里中医院的医生，退休后，林妈就种种花，拍照发朋友圈，配以岁月静好，花开富贵文案。

林爸每天就是分享种菜，录菜园子视频，分享相亲相爱一家人，配以文案，健康的蔬菜献给家人们，没有科技与狠活。

一家人生活不是大富大贵，也让人满足。

平静的生活飞来横祸，布偶身受重伤。

这只布偶是林森从小奶猫喂养起来的，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喂的猫粮称重，看看他吃了多少。

每天数猫砂盆的尿团，不是她变态，是怕它有什么闪失。

它喜欢跟着林森，用头蹭蹭，耳朵蹭蹭，尾巴竖起像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在林森眼里它是最可爱的小猫咪。

就是遇到陌生人应激就会咬。

看到来人，林森马上把它锁笼子里了，光头竟然，那个杀千刀的坏人。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森打开监控视频，拷贝一份，打妖妖零报警。

诊室内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2圈半，拔出，上下晃动，确认锁好诊所的卷帘门。

林森的心七上八下，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布偶。

索性把门锁好，不营业了。

布偶的腹部起伏着，呼吸很急促，身体颤抖，林森用手轻轻抚摸它的头，快点好起来吧。

怎么这么倒霉啊，林森心里嚎叫。

本来只是生意不好，现在猫还受伤了。

诊所开业后不是没主动拓展，靠亲友介绍维持了半个月生意，但是亲友的宠物就是小猫两三只。

林森担心不能养活自己，已经去抖x起号了，拍的是宠物诊所的日常，没有生意的时候，就拍打扫卫生。

视频根本没人看。

在猫笼子旁边支起折叠床，和衣而卧，今天要时常观察布偶状态，是持久战，先保持体力。

观测到夜里11点多，布偶体征平稳了，林森随便吃了几片饼干，疲惫地睡着了。

折叠床窄小，林森夜里睡也睡不实，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突然一股白光没入布偶猫的身体，布偶继续睡着。

“报告，已经多次尝试，无法与宿主建立联系，万人迷系统任务无法发布”

“蓝星这个低等位面，你第一步建立联系都失败，真是让我失望”

“报告，已按标准流程兑换蓝星智慧生命体语言，多次尝试无法沟通”

“扫描该生命体为低等生命，绑定对象有误”

“报告，绑定过程按标准操作指引进行”

“同批次在其他星球均已成功绑定宿主，标准指引无误”

“报告，任务无法启动”

“扫描投送此生命体语言系统需20w能量币”

“报告，此次任务前能量币已全部上交”

“已扫描，贷款额度50w星币，跨星系投送费用20w星币，是否贷款”

“本次通话时长已到，如有需要，请再次联系，祝君一切顺利”

嘟，一声，一切寂静。

........

这是外星人在打电话？

这个梦有些离谱，听上去是要贷款买个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些是多少钱，投送费听上去也蛮多的，那个外星人不知道能不能还清。

“日志，投送蓝星第一天，已根据标准绑定宿主，但无法建立有效沟通，任务无法发放失败。已根据标准报告，上级建议贷款。今日通话时间已到，计划明日联系任务发布者，贷款继续推进”

林森惊坐起，猛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排诊所猫笼，布偶在眼前最近的笼子睡着，呼吸均匀，看样子在恢复。

小夜灯微微的光照着诊所，室内空无一人。林森环顾四周，诊所还是那个诊所。

万籁寂静，只能听到一阵阵蛐蛐的叫声和空调的嗡鸣声。

解锁手机，时间01:23，已经是半夜了啊，刚刚是在做梦吗？

猛的起来头还晕晕的。

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好真实好典型的职场pua话术，林森一时恍惚，还以为回到了三年前。

林森大学毕业去了魔都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型动物医院工作，因为非常喜欢小动物，工作期间认真负责，对加班也不抗拒，毕竟加班是帮助非常危急的毛孩子。

大型动物医院有很多危重动物，毕竟大病会往大医院跑，深夜也有转诊，很多情况会涉及让动物主人选择是否安乐死。

动物的病情已经糟到药石无医了，医院认为安乐死可以让动物少受点罪，这是合法合规的选择。

但是林森受不了。

毛孩子们气息奄奄，还在流泪，它们想活啊。

没办法下手注射安乐，医院同事渐渐有了意见。

怎么只有你善良，我们都是坏人吗？

道理都明白，但是林森做不到，对她来说，安乐死就是杀生。

对重病的动物过于共情，情绪负担太重，加之大医院人际关系复杂，林森拼命存钱，学习，打算积累足够就自己开业。

就算那么辛苦，林森也没有考虑贷款

可能是深夜让人感性，林森开口道“不清楚情况我也没资格评论，但是无论如何不要贷款上班”

“这是诈骗！”

无论如何不能贷款上班，会陷入无休止的债务。

“贷款上班就是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