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怎么了?】
对面发过来一条信息。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只能搪塞一句:
【没事,老师只是觉得你和我很有缘分。】
【^-^】
我想起来大学的我很喜欢发颜文字,不禁笑了。
“笑什么呢?”他带着一阵风赶来。
他胖了,挺着一个啤酒肚,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运动鞋,衣服看起来有些旧了。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修边幅。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我当时上大学的时候的一些事。”我笑着说道。
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明亮,只是近视了,五官变化不大。
“我吃炒面,你吃什么?”他问我。
“我也来一份炒面吧,小份。”
“好。老板!来两份炒面,一大一小!”
“好——”老板喊道。
在等面上来的那段时间,我们随便聊了几句。
他始终没有提到那件事。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前女友。”他说。
“嗯。”我回道。
“我们,在一起分分合合十年了,可我现在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是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在村里都穷出名了。我当时为了给她买衣服,自己不吃早餐攒钱。我虽然上了大学,可也只是一个专科,我没什么本事,真的高攀不起她那样的天鹅,我和她在一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对不起。”他低下了头。
“好,其实我挺高兴你能这样说的。”我笑着说道。
比起带着对前任的留恋进入下一段感情,早早说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能这样想很好,对了,她和你在大学的时候还是同学呢,我之前听她说过。”
“她是?”
“江歆。”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而下,门外刮进来一阵风,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凉。
你害怕她,是吗?
一个声音自我心底响起。
那一刻,窗外的景象在我眼中变为一片黑暗,之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忽然感觉很冷。地上的血在流淌,我大口喘着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
这不是我的记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你是谁?”我喃喃自语。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颤抖着打开相机,刚好是前置摄像头,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我,但又不像我。
比我瘦一些,很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常年失眠,眼神呆滞。
就在这时,对面的他也不见了。
我顿时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我给他发了消息:
【你去哪了?】
没有回复。
一分钟,没有回复。
三分钟,没有回复。
五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我瞬间对这个普通的面馆充满了恐惧,我要离开。
就在我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进来了。
他看到我,似乎很惊讶。
“真巧,你也在这里?”他高兴地向我打招呼。
我愣了几秒,随后问:“你临时来这里的?”
“对。你和别人约好了吗?”他反问我。
“啊,没有啊。”我尴尬地笑笑。
难道现在的他不是之前的他?平行时空?
“你现在好一些了吗?抑郁症没复发吧?”他又问。
这一下我彻底懵了。
我是在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疑虑地再次看了他一眼,是的,是他,但是比之前瘦了一点,白发多了一些。
“还好。”我说。
准确来说,是“她”说的,是那个从我心底响起的声音。
此刻,我的身体受她支配。
“你还是忘不了她?”
“我”问道。
他点头。
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
后面,就是两个人相对无言吃完了饭,道声再见之后分道扬镳。
我走在晚风里,回忆着刚刚的一切。
忽然,衣服里铃声响起,我拿出手机,解锁。
【老师,我睡不着,我可以明天再来找你吗?不好意思占用您时间了。】
是她,是“我”。
【好,老师会帮你的。】
这些字是我的手指打出来的,但却不是我的思维在控制。
我的身体再次被她支配,那个我心底的声音。
晚风卷起黄叶,向我砸来,我转身背对着疾风,欲哭无泪。
我的脑海里映出一幅画面:
一个女孩蹲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她,在哭。
经过一场拉扯,她的衣服已经破损不堪,她用仅剩的衣服遮掩着自己的身体,抵御着寒冷的晚风。
我记起了那件事,正是因为那件事,我与江歆开始交恶。
起因是之前的一次期末考试,我早早交了试卷,走出教室之后给监考的老师发了消息,举报了她的作弊行为。那老师是我的导师。
后来,她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却挨了打,变成了现在那个蹲在角落的女孩。
“举报我?”江歆站在我背后,冷笑道。
“我”没有说话。
她们走了,打了我一顿,出了气。
那晚,我默默走回宿舍,舍友没有问什么,但我听到了我出去洗漱时她们的议论声。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不久,江歆也回到了宿舍,她笑得很高兴,很刺耳。
她张扬而肆意,我内向而孤僻,她看不起其余的人,我融不入她们的小群体。
这一次的鼻青眼肿,使“我”在学校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
其他人的嘴,就像长了翅膀的怪兽,变化莫测,到最后,面目全非。
宿舍寂静的晚上,我常常默默地哭,我尽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尽量不发出声音,我张开嘴呼吸着沉闷的空气,任由眼泪肆意汹涌。
我恨江歆,她凭什么可以不受到惩罚,凭什么可以毫无忌惮地欺负我,我为自己不甘。
我不是没有想过告诉辅导员,可是这样除了会让她对我变本加厉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我还在这个学校,她也还在,我没有能力离开这里,但我在等着一个让她离开这里的机会。
后来,我找到了那样的一个机会,但是我却放过了她,因为她拉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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