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少将士纷纷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如同方才昏迷的兵士那般口吐白沫,而症状稍轻的虽然勉强保持着站立,但脸上的痛苦之色却难以掩饰,止不住呕吐腹疼。
吉祥见状,他双眼圆睁,手指愤怒地指向顾盼笙,声音尖锐刺耳:“妖女!”
许多原本不明所以的兵士,在吉祥的怒斥下,也开始对顾盼笙投去怀疑和愤怒的目光。
“我就说她一定是会什么妖法迷惑了将军!”
“就是说,这女人指不定当时和西戎那边有所勾结,不然怎么解释她能平安回来还带了情报啊”
“她别是个内奸吧!”
他们纷纷议论起来,质疑声和谩骂此起彼伏。
顾盼笙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辩解和反驳。她认为这些不明真相的兵士不过乌合之众,当务之急还得是找到中毒的原因和解决方法才行。
她做的野菜羹,用的是野苋草,并不会有任何毒性。难不成是有人下毒,妄想以此来污蔑她?若真是如此,动机和目的又何在呢?
四周的喧嚣声如潮水般汹涌,那些不明真相的将士们,被一时的愤怒与恐惧冲昏了头脑,纷纷叫嚷着要让谢绍将军将她打入大牢。顾盼笙上前解释道:“将军,此事并非我所为。”
“但听闻,晚上的饭菜是你所做”,谢绍凝视着她。
“是,但我所用野苋草并非有毒之物,将军可明鉴。若非如此,我和将军也吃了,却安然无恙。相比其中还有其他缘由。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助各位将士,还请将军给我一点时间,我必会证明自己清白!”
谢绍也不相信她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定有什么猫腻,便也应允了。下令让有症状的兵士都先在军营空地歇息方便看诊,没什么症状的先回各自帐篷。
顾盼笙走到最初口吐白沫的兵士身边查看一番,询问江渝:“江大夫,他怎么样了?”
江渝闻言,不禁叹了口气。用手腕擦拭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犹豫地缓声道:“很是严重,心脉都有损害。要是无法弄清是什么毒,怕是活不过今晚,赶紧准备后事吧。”
这话一出,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谢绍也皱起双眉。有几个严重的兵士已经准备写遗书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刘姐此时从越过人群赶来,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奴籍,气得对江渝一顿说教,“医者仁心,怎么试都没试就把人年轻小伙这后事给定了呢!”
江渝并非想如此,面对眼前这个约莫三十,口齿伶俐的女人,他意图解释:“非也!他这情况,许多毒药都会有如此症状,不知何毒,你让我凭空变出解药不成!”
顾盼笙想到一招,既然将方向锁定在吃了什么,不如设法将他们吃过的东西弄出来找到答案。
和江渝一番商讨后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可行,但是若是用泻药时间太长,若是用药催吐,已经消化了也寻不出来什么。
顾盼笙一边思索,一边走到症状较轻的兵士面前踱步。
[系统,侦查他们方才吃的食物都到哪一步了]
【收到】
瞬间,顾盼笙脑子里被传输了多张类似x光片的示意图,大多都已消化不少,她将目光锁定在角落一个年纪较轻的兵士。
他似乎是因为交替站岗很晚吃饭,胃里的吃食还没怎么消化。
顾盼笙确定人选之后,让江渝调制了一副催吐药。过程中刘姐帮着抓药,她怕伤到宾士的肠胃,偷摸加了几味药防止副作用。
这一加倒是把江渝看懵了,他随军多年未曾多在意病患的感受。见突然出现的刘姐竟对医术知晓一二,很是好奇,打量道:“你怎会知晓这几味药,之前难道是医药世家子女?”
刘姐眼中的光轻微闪烁,“不过是年少时读了几本医书”
江渝也没再多问。
那年轻兵士喝下熬制好的药汤没过五分钟,一团黑水混着未消化的粮食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地,散发阵阵恶臭。
刘姐找了根木棍,捂住抠鼻上前仔细翻找,发现蹊跷之处。
他是吃的野菜羹没错,但现在吐出的碎渣是猩红色的,既是胃酸也不可能达成如此效果。除非...
“是姜黄”
刘姐细致辨认一番,继续说道:“野苋草清热解毒,姜黄固元补气,二者药效相斥。”
江渝想到什么,哎哟一声,“不仅是互斥,两者若掺在一起会产生毒性,攻击心脉啊!”
既然知道是什么毒,就好办了。江渝请示一番,就独自回去配制解药了。
顾盼笙快速浏览系统给到的资料,她补充道:“据我所知,姜黄可入食材。因其辛香口感,很适合提味。只是野生姜黄难采摘,价格昂贵。多是将姜黄细磨成粉,供给宫中膳食。”
又想到之前李不移心高气傲有所刁难,刘姐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将军!伙房李厨可就是御厨学生,这姜黄想必与他脱不了干系!”
刘姐正请示谢绍将人抓来对峙,人群中的吉祥开始神色慌张。
谢绍的鹰眼正巧抓住吉祥面色的变化,示意蒋毅将人带过来。
吉祥知道自己暴露了,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划过他满是懊悔的脸庞,开始坦白罪行。
“将军,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请您明鉴!”吉祥抬起头,目光中满是乞求与绝望,“白日里,我目睹几位姑娘与我家师父之间的争执,师父他老人家被气得拂袖而去。我气不过,便想着给她们一些教训。想着以前师父送我的姜黄粉又听闻她们打算做野苋草,便起了歹念。”
说到这里,吉祥再次泣不成声,“小人着实该死,我愿意以死明志,只求将军能够网开一面,不要牵连到我的师父。他老人家一生清白,前程和名声不能断送于我手里。”
“吉祥!你糊涂啊!”,李不移不知何时从他身后走来,看着昔日乖巧懂事的徒儿竟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失望,但更多的是痛心。
李不移跪在吉祥身边,两行清泪从他带纹的眼角流下。
“将军,他犯错自当受罚。只愿将军可怜他年纪尚小,给个痛快。我李不移一生无子,吉祥是我在雪地捡来的孩子,拉扯至今,平日很是听话。此事确实是他糊涂,还请将军开恩。”
众人皆知,谢绍只管铁律如山,任何有碍行军的人或物被他发现,都将被无情消灭。
李不移边求情,边重重磕头。
连着三个大响头还没完,朝顾盼笙继续磕,“姑娘,我家孩子属实是对不住你,还请你多担待,委屈姑娘了。”
说完又转向那些中毒的兵士,连连道歉,“各位将士我老李头也实在亏欠,我将拿出我全部积蓄以作赔偿,对不住大家”
对李不移来说,他和吉祥的感情说是师徒,更甚父子。吉祥也是如此,若非十几年前师父给的一口热汤,他早就不知死哪去了。
如今的李不移早已没有了昔日高傲的姿态,他不断磕头求情,想为爱徒谋条生路,直到额间布满血丝,直到他把自己所有的尊严踩进泥里。
顾盼笙于心不忍,帮着求情,“将军,吉祥虽是糊涂,但发现及时好歹没酿成大错。孰能无过呢”
方才昏迷的中毒兵士不知何时醒了,看见这一幕也求情道:“将军,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想必没什么大事。”
其他中毒的兵士也有人附和。
“是啊将军,我现在没事了”
“对啊对啊,神清气爽”
平日李不移虽行事作风有些心高气傲,但也给了他们不少照顾。况且行军十几年了,感情深厚,谁也不忍心让他们就此了结。
“既是犯错,这军营也容不下你。收拾东西走吧,且永不入京。”谢绍的语气虽冷硬,却也透露出痛惜。后一句的命令是给予吉祥最后的宽容与出路。
谢绍的话像是一道赦令,吉祥激动地感激涕零,和李不移抱在一起。
李不移也落下如释重负的泪水,他安慰着吉祥。又看向谢绍,声音哽咽,试图想说些什么。
“将军,我...”
谢绍轻叹口气,也知晓李不移放心不下吉祥,“想去便去吧。”
众将士吃了江渝调制的药都逐渐恢复了。
深夜,谢绍看着桌上送来的桃花酥陷入沉思。这是李不移的拿手好菜,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糯香甜,谢绍平日吃了无数次。这一回,面对李不移的道别,他有些无从下口。
他将桃花酥推在一旁,目光看向帐帘外。
“蒋毅,帮我处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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