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拒绝

当厉青崖再一次踏进议事厅,案台上的铜制貔貅还是那般油光锃亮。而在场的人和氛围,与他们从东云镇回来那天截然不同。

除了几个熟悉面孔,角落里站满拿长棍的壮士暗自戒备,那是厉镇山的手下。柳叔、独眼老九、笑面佛,甚至久未露面的卢天熊都来了。卢天熊一反往日的嚣张,阴沉着脸站在角落。

新面孔里,和厉青崖比试的巨汉,余光与她对上,眼神却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像是没看见她般。给她下蛊毒暴毙的苗女刘凝香当然不会再出现。而陷害她的后勤老林以及新来的面具男也不在。

没抓到幕后黑手的把柄,真叫厉青崖窝火。

见人到齐,厉镇山清清嗓子,眼带锋芒,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昨天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有贼人对下任寨主下蛊毒,而贼人竟然是我们内部自己人。我不管谁想当这个寨主,有本事就明着来争,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

“这附近不只我们一家寨子,若从内部分裂,叫人看了笑话事小,被人吞并我们谁能有好下场?你当对手会让我们继续坐拥山头逞威风?”厉镇山说清事情严重性。

“这次叛徒自作自受,若她还活着,我定当着全寨的人让她尝尝‘剥皮十八刀’的滋味,叫大家知道,背叛自己人是什么下场!我们拂云寨可不是善幼堂,土匪窝里更得讲规矩。若还有叛徒,别怪我不念旧情。”厉镇山语带警告。

以厉镇山为中心的威压辐射四周,管事们大气不敢出。

厉青崖垂眸,手心攥紧。她脑子里闪过那份名单,名单上的那几人都是厉镇山的心腹。可此时却不是发问的时机。

“青崖。”从上方传来的声音拉回她思绪,“你和你夫君无辜被害,贼人已死,她屋里也没甚好东西。而老林管理后勤不利,已夺了他的权,从他的账上给你们补偿。”厉镇山语气缓和下来,众人也微微松口气。

厉镇山环视四周:“青崖打赢擂台赛,也成了家,还顺利完成一项试炼。要我说,她早已展示作为下任寨主的实力。第二项试炼我看就没必要进行了。这些是非都是由此引起,不如早点将就任仪式办了。”

在场大部分人纷纷点头,寨里也没其他人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

“这怕是不合适吧!”

众人唰地望向说话人,竟是笑面佛出声。

他一脸和善道:“我相信少当家肯定能行,这不是就差最后一步了。事关重大,最好还是按规矩来,也免得遭人议论‘得位不正’。之前说好的两个试炼,少一个怎么能行。”

“我也不同意。”厉青崖冷不丁出声。

她的话惊得在场霎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她会反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厉镇山问:“你为何反对?”

厉青崖目光灼灼:“该我的我自会拿回来!我要堂堂正正坐上那个位置。还有谁不服的,接下来一块上吧。”

众人齐齐叫好,赞赏的、佩服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投向她。厉镇山一脸复杂,又带些欣慰和骄傲。

“好!那就如你所愿。现在发布第二项试炼:吞并张家寨!”

厉青崖错愕望向上方。

**

当厉青崖满腹心思走回小院,在林间遇到熟悉的清朗背影,是三公子。对方似是听到她脚步声,回过头来。这次他的脸上少了一丝热忱:“青崖,好巧。”

厉青崖下意识想躲,可想想还是要把假山的事圆回去:“昨天对不住了,你还特地回来拿阵法。我临时有事离开了,没来得及和你说。”

三公子心不在焉回道:“无碍。”

厉青崖刚要迈进院子的脚步顿了一下,问:“你昨晚没回来?”

“帮里的弟兄有些事找我,我这也才刚回来。”三公子似乎无意多说,厉青崖也不想多问,他们马家帮的事她管不着。

“对了,据说你再赢下一个试炼就能当上拂云寨寨主。试炼时,我能跟着你吗?”三公子问。

“刀剑无眼。”

“我好歹也会武,能保护自己。何况只看过你日常训练队员,还没见识过你们真实实力,这是很好的学习交流机会。我只是想学习带队经验。”三公子扑闪大眼睛瞅着她。

厉青崖不好拒绝:“若寨主不反对,你跟着去也不是不行。”

三公子跟着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马上就要吞并张家寨,一是想拉拢马三公子,从而拉近和马家帮的关系,她自己有外部盟友。二是三公子毕竟是外人,若寨里有人捣乱,三公子能当个见证人,她能更好清除内部渣滓。

虽知道三公子只是单纯想涨经验,厉青崖还是毫不心软利用了他。

刚踏进小屋,只见世怜靠坐着,神情恹恹放下手中的书册,朝她清浅一笑,惹人怜惜。

厉青崖毫不客气,一把夺去书册,放在桌上,嗔怪道:“你都伤成这样,还看什么书。”

“在屋里闷~”世怜低声撒娇,那尾音像带钩子。

厉青崖耳朵微红,别过头,不打算和他计较。

窗户敞开,山里的风略萧瑟,世怜的身子还没好,可禁不住这冷风吹。厉青崖前去关窗,却见窗台上有一小块泥土,略带潮意,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她不禁问:“有人来过?”

世怜微讶,一脸无辜:“怎么会。门外有守卫,我一直在床上看书休息。此时也不便待客。你为何这样说?”

厉青崖压下心中的疑惑,关上窗:“可能是我弄错了。”

她坐在床边,仔细打量世怜的脸色。昨夜他噗噗吐血,经过一天休息,脸色虽然还苍白,看起来却好了很多,唇上有些许血色。

这张薄唇问她:“我送你的刀穗怎么不见了?”

厉青崖身子一僵,左顾右盼,心虚得不敢说话。她当然不会告诉世怜,看到刀穗就想起他对苗女笑的样子,当时她看着心烦,一怒之下就摘下来塞进柜子里。

“你嫌弃我送你的礼物......”世怜长长的睫毛没精神地耷拉下来。

“我只是怕弄脏了。”厉青崖粗声粗气解释道,立马从柜子最里边翻出刀穗,抛给世怜。她实在是不想回忆她那时丢脸的反应,赶紧翻篇吧。

“我给你系上,不许再弄丢了。”世怜边说边给刀柄系上刀穗,他轻叹口气,“可惜你送我的颈环坏了,我还挺喜欢。能还给我留个纪念么?”

厉青崖嘴角一抽,世怜又在胡说八道了,她可没忘当时让世怜戴上颈环他是多么不情愿。也多亏这个颈环,救了世怜一命。碰到蛊毒后,整个颈环都发黑,里面的解毒药也用了,它的使命已尽。

“既然你喜欢,那我让人清理好后给你。”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他的。

“你什么时候进行下一个试炼?”

“后天。”

“这么快。能带我一起去么?”世怜问。

“不能。”厉青崖眼含警告,“你伤成这样,哪也不许去。就在这养伤,乖乖等我回来。”

“可你内力尽失,要怎么打?”

“我自有安排。”她抬手摸摸世怜的头,安抚道:“乖啊,信我。”

厉青崖下意识的触摸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刚要收回手,被世怜一把拉住,她手腕上还残留一道丑陋伤疤。那是她情急下划了一刀救世怜。

世怜的冰凉指尖沿着她的伤口痕迹游走,上面浅浅的痂痕被他触摸略带痒意。

“疼吗?”他痛惜,好似伤在他身上。

“我习武之人,这点疼算什么。”厉青崖嘴硬。

倏地,按压手腕的力道加重,结痂还未完全的伤口有撕裂的疼痛。厉青崖眼皮一抽。

“胡说。”世怜眼神微暗,一把拉近她的手腕,舌尖舔舐她的伤口,像蛇信滑过她的心口。

“唔~”

厉青崖惊得想收回手,却被世怜的力道狠狠禁锢,手臂动弹不得。

世怜一边睇着她,一边舔她的伤口,声音微哑:“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受伤。不值得。”

本来还想破罐子破摔的厉青崖收起羞涩,一脸正色对世怜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你活,你就得活。这是你欠我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世怜凝视着她,忽而嘴角扬起一抹轻快的微笑,那笑容如一枝冷傲的红梅在雪中绽放,一时间让厉青崖看呆了。

他承诺:“好。”

厉青崖这才放下心来。

昨日发生一连串的事,厉青崖近乎彻夜未眠,直到此刻松懈下来,她困意汹涌。

翻身上床躺着,她睡眼朦胧间想着:世怜在渐渐恢复,她只要专注最后一场试炼,赢下来,就能得偿所愿。她要想办法赢。

黑暗中有一只手牵住她的手,像是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厉青崖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中间分隔的被子哪去了?

翌日,厉青崖先去找穆小黑,让他给她的队员临时打一批简单的武器,也不知能否赶上。然后跑去参与六队的训练。这两天她顾不上队伍合练,只好让王越和武老八带队练习。

明天就要和张家寨火拼。虽然厉青崖也不解为何是张家寨,她成婚那天对方还派人来送了礼,这么快就闹崩了?

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她根据队员的训练成果进行调整,又练了两套战术。除了长棍,她给体弱的队友带上更轻便的弹弓,配上尖利的短箭头。

毕竟队伍组建时间太短,体力和武器的使用不是短时间就能突飞猛进。她尽可能多做些准备,她私下里也在练习棍法和擒拿。

既然靠不了内力,那就靠身法以柔克刚。她相信这么多年的训练,她的身体反应不亚于普通武夫。

这是她最后的战役。

她绝对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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